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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雷恩那

  「我曉得的。」她低柔應著,沉凝了會兒才道:「你一向不把旁人瞧在眼底,我行我素慣了,只是……寨子裡的人和這兒的人,好多都是我所在意的,算是我的私心吧,我希望他們也能喜愛你……」

  也!她用了一個「也」字!

  「也」能喜愛他。

  所以意思是——她喜愛他,「也」希望旁人喜愛他。

  傅長霄胸口陡繃,氣息略紊。他健臂急攏,帶著狠勁箍住她柔軟的身軀。

  他們是很奇詭的一對。

  成親、作了夫妻、男女間親密的事兒全做遍了,可那些關乎著情愛的軟語柔音,卻從未真正向對方表達過。

  「霄……」白霜月怔然低喚,被他陡起的「暴力」摟得微微發疼。

  他左胸的震動同時震撼著她,小手不禁輕扯了扯他的衣袍,正待啟唇詢問之際,圈圍牛只的大柵那兒突地響起驚天躁動。

  「留在原處。」傅長霄反應快得教人咋舌,撂下一句,青灰身影已幾個起伏竄向大柵。

  他雖迅速抵達,尚稱堅牢的柵欄卻早被裡頭幾隻無端端發狂的大犛牛給撞毀,牲畜驚駭四奔,相互撞擊踐踏,紛紛從倒毀的柵欄裡逃出。

  牧民們驚呼聲四起,婦人趕緊帶開幼童避到安全的所在,男人們上馬去追奔逃的牲畜,有些則忙著要將破出個大洞的大柵重新圍整。

  情況不好控制,發狂的牛只仍跳竄衝撞,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費了吃奶力氣才分別制住兩隻大犛牛,可尚有五頭狂牛在聚集地裡奔竄,撞倒大夥兒架好的烤肉架、大鍋湯不說,還衝進帳篷裡搗毀,把牧民們的家當頂個亂七八糟,踩得稀巴爛。

  「『天、天梟大爺』——」老瓦倫被漫起的乾草屑嗆得直咳,剛抬起老臉,便見兩頭狂牛前後夾攻傅長霄。他驚得瞪圓褐瞳,忙要擠出聲音提點時,一條沉黑長鞭已從男人的袍袖底端祭出。

  鞭梢快如流星,先打前,再倒揮往後擊出,只微微聽見「啵、啵」兩響,兩頭毛茸茸的大犛牛已腦頂開花、各留一個血窟窿,四腿顛了顛便倒地不起。

  餘下的三頭也沒能再作亂,傅長霄追將上去,手中烏鞭俐落疾揮,眨眼間又擊斃一雙,最後的那頭畜牲則死在白霜月的銀劍下。

  她微喘著氣,一分為二的霜刀慢慢從牛只的頸中抽出,以防血急濺出來。見危機終於解除,她護在背後的幾個婦孺這才慢吞吞地爬起身,定定望著倒地的龐大身軀。

  她站直身子,眉眸一揚,隔著幾大步與那雙琉璃眼四目相接。

  傅長霄眉心略蹙、方顎略繃,收卷烏鞭的動作倒閒散得很,緩步朝她走來。

  她沒按他的命令乖乖留在原處,瞧他那模樣,劈頭定是要訓誡人了。

  心底暗歎口氣,她下意識挺直背脊,頭皮微麻地等著他發話吼她。

  「沒事嗎?」他醇厚的嗓音蕩過她耳際。

  「啊?」眸光一湛,唇辦淡啟,她瞪著面前高大的男人。他沒吼她?

  「該死的!你受傷了?!」

  她遲滯的反應讓她如願以償地聽見一聲巨吼。

  傅長霄英俊面容陡地鐵青,記起不久前,她為護他而遭十來根毒針射傷,身受重傷也不曉得要說,僅是傻怔怔地與他對望——而她現下便是這副模樣!

  「我沒有啊……」她不禁輕跳,因他那雙大掌竟大刺刺地往她身上摸索,撫過她的胸和腰腹,還打算往她的背和臀兒移去。

  她忙要阻止,手裡的短劍又怕不小心劃傷他,紅著臉正要出聲,身後倒有人搶在她前頭叫嚷出來——

  「哇啊啊∼∼」

  「嗚哇哇∼∼」

  被母親圈在懷裡的小童們像是彼此打好契約似的,你哭我也哭,要哭一起哭,可憐的哭聲此起彼落,顯是受到驚嚇,也不知是發狂畜牲惹的禍,抑或是因為男人適才的那聲巨吼?

  總之,草海野原今兒個的黃昏,好不平靜啊!

  ☆☆☆☆☆☆☆☆☆☆  ☆☆☆☆☆☆☆☆☆☆

  修好大柵、清點牛只、檢查牲畜是否受傷,待眾人分工忙完這一切,夕日早已落下山頭。高原上的黑夜有星光與月華守護,黑不盡黑,整片天幕反倒呈現了種寶藍色調的姿采。

  大夥兒今夜忙得人仰馬翻,原本要用來款待客人的盛宴差不多全毀在牛蹄之下,幸得兩名貴客也不見怪,還出手幫了不少忙。

  夜深,位在聚集地下端坡處的小湖邊,高地矮柳在風中蕩著條條垂葉,形成一個小小的天然屏障,裡邊隱著一抹模糊的窈窕身影,長髮攏在一肩,沾濕的帕子探進敞開的襟口和腰下,來回好幾次,雖看不清楚,水聲卻清脆無比,說明那姑娘正克難地洗滌著身軀。

  忙碌小手忽而頓了頓,像是有幾分遲疑,半晌,一聲揉著無奈的歎息飄出柳葉外——

  「我弄好了,自然就回去,你……要不要先進篷子裡去?」

  盤踞在矮柳叢外的男人嘴角含著一根細草,不動如山,動的只有那根細草,慢條斯理在他唇間轉動著。

  矮柳沙沙響了一陣,略沈的男性音嗓終於徐緩出聲。「入夜才獨自摸來湖邊,不是聰明之舉。」

  今晚忙亂稍歇,他倆隨意吃了些東西果腹後,白霜月便到幾個受傷的牧民帳篷裡探望,他則留在圈圍牛只的大柵那兒許久,待要尋她,卻不見蹤影,教他呼息又促騰起來,以為她真出事了。

  後來是瞥見她的包袱已然打開,成套乾淨的內衫擺在一旁,打算待會兒要換上似的,而她的牛角梳子和淨身用的帕子被取走,他才往下端的湖邊尋來,循著水聲,在矮柳後找到那姑娘。

  飄飄柳葉後又是似有若無的歎氣。

  所以,他就是要杵在那兒光明正大地看了?

  白霜月的小腦袋瓜一甩,同他卯上了。要瞧便瞧個夠吧,都是作成夫妻的兩個人了,難道她還怕他多瞧幾眼嗎?

  手裡的帕子再次沾水輕擰,她襟口拉得更開,腰帶扯鬆了,褪下勁裝的寬褲,泛著點點瑩光的大腿微張,垂著酡紅的臉蛋,仔細清洗自個兒。

  週遭好靜,彷彿連風也歇止了,柳條兒安分地待著,水聲便顯得格外醒耳。

  「再不出來,要著涼了。」他仍慢吞吞地說道,語調卻更沈一些,幾近沙啞。

  「才不會。這種天還凍不著我!」略帶著惱地低嚷。她生於斯、長於斯,啥兒都學會了,偏偏沒法像高原上的牧民們那般,久久才洗上一次澡。

  終於,她清洗結束,把帕子和小梳收好,扯著衣帶欲要繫起,一簾柳屏忽而探進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

  「你——哇啊!」她被摟進溫熱的胸懷裡,眼前陡花,苗條的身子竟已橫掛在他的雙臂間。

  「你、你……放我下來,我自個兒走啊!」她把脫下的外衣和軟靴抱在胸前,滲著水氣的流泉發和僅著單衣的柔軀把他的衣袍也一併打濕了。

  傅長霄抱緊妻子,步伐穩定且迅速地走往今晚紮好的篷帳。

  老瓦倫和朵瑪嬤嬤原是邀請他們夫妻倆留宿,但真與旁人同住,儘管帳篷再大、再堅固,許多「好事」仍很難做得盡興。於是,他把兩人的羊皮帳子扎得遠遠的,遠得即便發出過大的聲響,也不太容易驚動誰。

  「霄?」月光下的麥臉兒佈滿窘色。

  「若放你下來,你剛洗淨的雙足沾了土,不又髒了?」他左胸鼓動,似忍俊著,將她摟得更緊了些。

  「可是我……」

  「別擔心,牧民們都睡了,況且,咱們的小帳篷離他們的也遠。更何況,我的袖子夠寬,該遮的都遮了,不會有誰能瞥見你沒套褲子的腿。」

  「傅長霄!」她連名帶姓,羞惱地喚他,卻感覺那片男性胸膛震動得更厲害了,低沉笑音滾出他的喉,震得她也覺暈眩。

  他彎身抱她進篷,與她一塊兒倒在鋪妥的薄墊上,底下有些硬,他摟著她微微翻身,讓她壓在自己胸前。

  他的唇在放倒她後就一直貼熨著她的,貪婪地迫入,野蠻地誘引,哄著她為他輕啟嬌唇。

  他輕易扯掉她那件濡濕的單衣,唯一蔽體之物被剝離後,女子的裸膚在幽暗中散出催情馨香,泛著灼暖的濕意。左胸鼓跳劇烈,他燙人的氣息一噴出口,全化作沙嗄呻吟。

  「不對……等、等等……」被按在他腰腹上的女人仍努力想掙開迷霧,素來冷靜的腦子遇上他後便開始不管用了,但是……還不能妥協啊!

  今日草海野原上發生的意外,即便是經驗老道的牧民們也找不出牛只突然狂性大發之因,而他在大柵那兒逗留許久,定是想尋得些蛛絲馬跡啊……所以,他知道原因了嗎?

  男人把她呼停的話當作亂風過耳。

  似乎兩情廝愛繾綣,她猶能分神說話,這一點讓他對自己極不滿意,他火熱大掌勾下她的粉頸,加倍熱烈地追尋著她促軟的喘息,把所有的疑惑暫且用深吻堵在她美好的朱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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