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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佚名

  「沒有對不起,我們之間如果有人需要說對不起,那個人必然是我。」納蘭剛緊握住她的手,俯首在她的額心烙下一吻,早在進病房之前,沿路上他就已經聽醫生說過她的情況,知道她隨時都可能要斷最後一口氣,「無論是生是死,我們的心都在一起,從來就沒有分開過,從來就沒有。」

  「嗯。」樸明儀用了最後一點力氣回答了他,感覺到他嘴唇烙在肌膚上的溫度,她笑著輕喟了口氣,想對他說女兒的事,可是,她已經疲累得就連多吸一口息兒的力氣都沒有了。

  「媽咪!」樸守花才剛做完了檢查,一進門就直往病床旁撲去,緊緊地握住母親的手,就怕握得不夠緊,下一刻就會失去這個最親愛的人。

  納蘭剛看見了少女,被她似曾相識的模樣給嚇了一跳,然後,樸明儀與他相視笑了,這時候,隨後進來的醫生開口。

  「這是樸女士的女兒,車禍當時就坐在副駕座上,因為被母親及時保護得很好,所以只有受了一點皮肉傷,還有右手肘的腕骨雖然也有挫傷,不過沒傷到骨頭,休養幾天就沒事了。想想真是神奇,明明是一場那麼嚴重的車禍,她竟然可以只受到一點輕傷,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

  「出去。」納蘭剛定定地看著少女,沉聲說道。

  「納蘭先生?」醫生訝異地喚道。

  「都出去,別讓人打擾我們。」

  得到主子的命令,兩名隨從作勢驅趕在病房裡的醫護人員,在眾人都離開之後,他們也退到門外,輕悄地將門給帶上。

  「你叫什麼名字?」納蘭剛對著少女問道。

  「守花,樸守花。」少女軟嫩的聲音有著哽咽,眼淚隨著嗓音滾落下來。

  「守花,好名字,這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名字。」說話的同時,他斂眸注視著樸明儀,看見在她虛弱而美麗的笑容之中蘊著眼淚,這瞬間,他的心頭泛過一陣激顫。

  守花。

  聽見這個名字,他還能夠不明白嗎?

  即便是他的明儀再也開不了口,但是,只要一聽見女孩的名字,就能夠知道她的父親是誰了。

  守花,所守護的那朵花兒,指的不就是他姓氏納蘭之中的「蘭」字嗎?

  這樣的一份心意,他還能夠不明白嗎?

  樸明儀知道他是個聰明的男人,而這次他也沒令她失望,她與他相視久久,看著他明白的眼神,兩人的心裡同時浮上了會心的靈犀。

  豆大的淚珠從樸明儀的眼角潸然滑落,雖然身體因為藥物的作用而不感到疼痛,但是,她覺得好虛弱,眼前總是一陣一陣黑的,終於,她閉上了雙眼,像是歎息般喟出了最後一口氣息。

  第1章(2)

  一瞬間,心跳儀尖銳的鳴聲,少女的哭喊聲,以及醫護人員急忙衝進來的腳步聲,全在這病房裡湊成了一塊兒,混亂與悲傷,全看在納蘭剛的眼底,但他卻意外地顯得平靜,退開了幾步,像是局外人般看著這一切。

  「跟我回家吧!」他對著女兒輕聲地說道,唇畔泛著一抹淺笑,在那抹笑容之中,摻著再也不能更苦澀的沉重,「終於,你和我,還有明儀,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回家了。」

  「莫東旺?」

  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在平穩行駛的車子裡響起,不疾不徐,與車外擁擠喧嘩的台北街頭形成了極強烈的對比。

  說話的男人名字叫做韓蒼震,身穿著鐵灰色的襯衫,黑色長褲,高大的體魄感覺瘦削卻結實,在他立體分明且線條剛稜的臉龐上,一雙沉靜得幾近冷漠的眼眸最為搶眼,教人完全無法忽視他懾人的存在感。

  他翻看著才剛到手的數據,稍早之前才下飛機,在機場進入市區的車程上,已經大略瞭解了這份資料裡的內容。

  「對,他就是這次要辦的對象,剛叔的意思是最晚不要遲過年底。」坐在他身旁的男人是韓景琦,有著一張白淨而溫文的容貌,中等的身材在韓蒼震身旁顯得不具威脅感,一直以來,他就是韓蒼震身旁最負責任的助手,負責他這只孤狼與手下們的溝通協調。

  是的!若說韓家人是一群共同合作的狼群,擁有足以將強大敵人的喉嚨撕斷生吞的本事,那韓蒼震的地位就是狼王,不過,就像納蘭剛一直所說的,韓蒼震的能力足夠,有本事在關鍵時刻給敵人最致命的一擊,但往往在事情成功之後,他就又會回復到孤狼的本性,遠遠地離開狼群,把獵物留給他們料理,然後自得地享受孤獨,不許任何人打擾。

  這個時候,韓景琦的存在就顯得十分重要,他待人一向溫和,可以說是處事圓滑,扮演著極好的潤滑劑。

  「年底?不會太急了嗎?」韓蒼震合上資料,轉眸目光淡然地望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午後的陽光燦燦,將人與物都照出了光亮與陰影的明顯對比,「這個莫東旺是當初力拱唐家主子的大功臣,就連現在唐家當家的唐厲風表面上都要敬他三分,只給幾個月的時間料理,剛叔是操之過急了吧!」

  「那是因為剛叔相信你的能力,知道你一定可以辦得到。」

  「別灌我迷湯。」韓蒼震冷笑了聲,「我知道了,等一下見到剛叔,我會再跟他把話說清楚。」

  「記得話別說得太硬,態度客氣一點,今天是他女兒慶生的好日子,他不會希望被人壞了好心情。」

  「嗯,我知道。」

  韓蒼震悶吭了聲,神情依舊是毫不在乎的淡漠表情,一直以來,他對於任何事情的態度就像此刻看著窗外的人車與景物般事不關己,因為總是能夠冷眼以對,所以也從來不將任何事情擱上心。

  有人說,他是因為運氣好,所以才能有今天的地位,明明是外頭情婦所生的兒子,卻因為被未有所出的正妻所接納,才能夠繼承韓氏本家,而這位正妻,也就是他稱之為母親的人,正好是唐家主子唐勁的姑姑,幾十年來,韓唐兩家的關係就一直密不可分,也因為透過這層關係,他才能夠得到納蘭剛的倚重,被他挑選為繼承人。

  而把韓家比喻為狼群的,正是他的母親唐蓮只,雖然只是一名妻子,但她在韓家說話一向極有份量,她要韓家像一隊狼群,只要團結合作,哪怕是敵人再強大,都將不足為懼,而她認他為兒子,將他拱上首領之位,說他的出生,是那個她根本就不記得名字的情婦一輩子唯一做對的事情,為了這件事情,她可以感謝那個女人。

  為了最後一句話,韓蒼震從開始認識這位母親以來,就一直佩服她的見識與度量,最後,接受了她的遺言,盡一切能力接替納蘭剛在唐氏的位置,說明白一點,就是清道夫的角色。

  清除一切不必要的存在,就是納蘭剛在唐氏所做的事,也因為如此,他們知道許多就連唐家的主子都不知道的黑暗隱情,有些事情,他們私下辦了就不會呈報上去,這是唐家前任主子唐勁給這位好兄弟的特殊權力,而接任的唐厲風至今也一直遵守著這項不成文的默契。

  莫東旺嗎?韓蒼震冷笑地心想,那位老人只怕還不知道,就在他得意地憑著老臣地位,為所欲為之春風得意,想著上頭會念舊日的情分不予追究之時,殺機往往就伴隨而至。

  滿滿的鮮花與五彩繽紛的汽球,飄散著美味香氣的食物,還有不間斷供應的啤酒與香檳,眼前,在大宅邸的庭院裡到處都是前來慶祝納蘭守花二十歲生日的賓客,樂隊賣力地演奏,讓慶生派對的氣氛顯得浪漫而熱鬧。

  納蘭守花身為壽星,穿著一襲粉橘色的緞面露肩小禮服,柔軟而微卷的長髮盤成了鬆鬆的髻,裝飾著粉色的珍珠與白色的小雛菊,讓她像是洋娃娃般的臉蛋看起來更顯得甜美,就像是最上質的珍珠般泛著奪目的光澤。

  不過,對於自己的一身打扮,納蘭守花總是覺得渾身不對勁,不習慣雙肩裸露的感覺,還有即便已經做好了防護措施,但仍舊不自主小心翼翼,就怕禮服會滑下去讓胸部變得暴露。

  「不要一直拉,這件小禮服穿在小姐的身上真的很好看。」管家車太太忍不住再一次訂正她的舉動。

  「可是我沒穿過把肩膀都露出來的衣服啊!感覺好奇怪,肩膀涼涼的,好像很容易就感冒的樣子。」她忍住了不伸手拉,但下意識地將雙手夾緊。

  「胡說!現在可是夏天,最多等一下我把披肩拿來給你披著,所以不准再拉了,這樣就顯得你小家子氣了。」

  「是,知道了。」一聽到小家子氣幾個字,納蘭守花就不敢再多嘴了。

  一直以來,車太太就最不喜歡她彆扭的樣子,要她像個大家閨秀,要得體,要端莊,千萬不能在人前丟了先生的臉。

  從父親的口中知道,她的母親樸明儀也曾經是千金大小姐,可是,母親卻只是告訴她,從容自在的態度,便是最得體、最大方的,太過在意別人的眼光,反倒顯得器量太小,倒要教人瞧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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