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報警好了!
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尖叫救命,看有沒有人會在聽到她的呼救跑出來救人。
但世態炎涼,各掃門前雪的人愈來愈多,她叫救命真的有用嗎?重點是她這麼一叫,率先引來的絕對不會是救命恩人,而是那幾個以多欺少的混蛋傢伙。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呀?
連夕葳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左右張望的找尋求救的辦法。
突然之間,她的目光定在自己的機車上,然後像下定決心般緊抿下嘴。
她拔腿跑向機車,以最快速度坐上車,發動車子,打開大燈,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後,立刻催動油門筆直的朝戰場衝過去。
「嗶——」她緊按下喇叭的按鈕不放,替自己壯膽,同時用聲音吸引那打成一團的人的注意,警告他們有車撞過來了。
打架打到一半的五個人壓根兒就沒想過會有車子朝他們撞來,他們呆愣了下,在刺眼的車燈照射下,立刻往兩邊跳開,免得成為車下亡魂。
連夕葳看準方向,算準距離,巧妙的將車子停在她要救的少年面前。
「快點上來!」她朝他大叫。
少年先是一愣,然後瞇眼瞪她。
「媽的,是那傢伙的同夥,別讓他逃了!」有人驚覺的咒罵。
「快呀!」連夕葳驚慌的催促,生怕晚了會來不及逃跑。
還好少年反應極快,迅速眺上她的機車後座,還直接握住機車的車頭把手,油門用力一催,機車立刻如箭矢般向前暴沖,將他們載離危險地帶。
她忍不住回頭看,只見那四個傢伙破口大罵,追了他們一段路後,終於放棄的丟棍子發洩怒氣。
哇,真是有驚無險,逃過一劫。
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呀。
第三章
「你是笨蛋嗎?腦袋裡頭裝的是豆腐渣還是水泥?上回受傷的事難道還沒讓你學乖嗎?你這麼想流血受傷,可以自己拿把刀子捅自己,犯不著等別人動手,浪費別人的力氣和時間。你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呀?你這個笨女人!」
看著站在她眼前以凜冽的表情瞪著她,嘴巴像機關鎗巴啦巴啦的教訓著她的少年,連夕葳突然有種既新鮮又有趣的感覺。
哇!
她一直以為這男生是屬於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的那一型,因為上回和他相處了將近一個小時,他說的話次數連十根手指頭都數不完,而字數——她敢打包票,那天他所說的話,全部的字數加起來也比不過他剛剛這一長串多。
所以她才會歎為觀止呀!
看著他,連夕葳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真的覺得很有趣。
「你這個笨女人,腦袋真的壞掉了是不是?」柳藍斯忍不住朝她低吼,不敢相信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這個女人是個白癡,她一定是白癡,否則不會有之前那白癡的舉動。
雖然上回被捲進鬥毆事件沒學到教訓,這回又遇到相同的事,她沒在第一時間遠離戰場也就算了,竟還敢衝進戰場!
她以為她是誰?聖女貞德嗎?
媽的,真是氣死他了!
然而最讓他生氣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她要送死、要自找麻煩、要多管閒事的讓自己從此成為這區混混的標靶都不關他的事,那他到底在氣什麼呀?
愈想愈氣,柳藍斯轉身就走,不想再看到這個笨女人!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但笨女人卻伸手拉住他。
「干你屁事!」他一把將她的手甩開,沒想到她的手立刻又黏了回來。
「當然干我的事。」她義正辭嚴的說。
他瞪她。
「上次我受傷流血是你載我到醫院包紮傷口的,禮尚往來,這次你受傷流血,我當然有義務——」
「義務個屁!」
「不要屁來屁去的,很不衛生。」
他惡狠狠的瞪她,危險又恐怖的表情據說連閻王見了都怕,偏偏眼前的女人不僅毫無懼意,還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拉著他就走。
「你跟我上來。」
連夕葳懷疑他會乖乖讓她載他到醫院擦藥,所以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帶他回家,由她來替他處理臉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柳藍斯整個人愣住,而且怔愣到被她拉進她家,關上大門,又被她按坐在沙發上之後,這才回過神來。
都被拉進來了,現在才反悔要離開顯得矯情。他撇了撇唇,決定算了由她去。
他好奇的打量她住的地方。
這裡一看就知道這是一間出租套房,空問大概只有五、六坪大小,不過若加上二樓夾層,可以使用的空間應該有到八坪。
就他望眼所及,有沙發、小茶几、電視櫃、電視、熱水瓶、小電鍋、小冰箱、冷氣,應有盡有,簡單來說,就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原來她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沒和家人一起住。
這想法才從腦中閃過,他隨即皺緊眉頭,努力壓抑住想朝那個背對他,蹲在電視櫃前不知道在翻找什麼的女人怒吼的衝動。
她一個人住,竟然還敢帶一個不認識,剛剛才和一群流氓打架的陌生男人回家!她腦袋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呀?
他真的很想對著她大聲吼叫,但最後卻只是沉默地看她提著急救箱走回他面前,然後仔細的替他處理臉上所有的傷口。
她的動作小心翼翼,一如她外表給人的感覺,溫婉柔和、氣質靈淨得像個天使,但卻是個不用大腦的魯莽天使。
「你知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很愚蠢?」終於他忍下住開口訓她。
「你知不知道這樣說救命恩人很失禮?」她看了他一眼,回道。
「救命恩人?」聞言,他嗤之以鼻。
「你這是什麼語氣?我剛才的確是救了你不是嗎?你敢說沒有?快點道謝。」她像個姊姊教訓弟弟般用食指點著他的額頭,催促著。
「我有叫你多管閒事嗎?」柳藍斯將身體微向後仰躲開她的食指攻擊,不屑的撇唇道。
他才沒這麼遜,需要一個笨女人來救他好不好!
連夕葳聞言為之氣結,但是她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
「好,這事算了。」她說:「但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兩次碰到你,你都在和人打架,而且還是在半夜一般像你這樣的學生早該回家休息的時候?」
「不關你的事。」
「害我兩次都被扯進去了,還說不關我的事?」她理直氣壯的輕斥。
「是你自己笨,要怪誰?」
竟然這樣說她?連夕葳瞠大眼,遏制不住的在剛剛幫他裹好紗布的額頭傷口上用力的打了下。
柳藍斯痛得當場跳起來,大聲咒罵。
「媽的!你幹什麼?很痛耶!」
「你還是不是男人呀,這點痛都受不了?」她故意嘲笑他。
他用力的瞪她,瞪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她卻仍是一臉無辜的面對他,擺明了沒在怕他的。
「瞪夠了就坐下來,有些傷口還沒處理好。」小小報復他的出言不遜後她平靜的說。
柳藍斯怒瞪著她好一會,最後悻悻然的哼了聲,才乖乖地坐下來讓她繼續處理傷口。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乖,他明明可以甩頭就走,可是……就是莫名其妙的還不想離開。
夜深了,屋子裡很安靜,外頭也很安靜。
咕嚕咕嚕∼
安靜的屋裡突然響起代表飢餓的巨大聲響,讓柳藍斯整張臉因尷尬而紅了起來。
「你肚子餓了。」
那女人竟還大剌剌的直說,害他一時羞憤,口不擇言的立即回了一句,「干你屁事!」
屋裡再度恢復原先的安靜。
自知自己不對,他渾身僵硬的等她發飆,以為她會生氣,會朝他瞪眼警告,或像之前一樣朝他的傷口痛下毒手,未料,她竟然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便突然起身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然後從裡頭拿出一堆吃的,堆到他面前。
「吃吧。」
他不語瞪著她。
「我家只有零食可以吃,別的沒有,你最好不要嫌棄喔!」她眼睛瞪得比他還大,一臉凶悍的警告他。
柳藍斯竟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從來沒人對他這麼好過,包括他的親生父母。
他是個私生子,母親為了錢攀上已婚的父親,使計懷了身孕,以為可以就此扶正,沒想到反而被打入冷宮。
對母親而言,他是可以向父親伸手要錢的搖錢樹。
對父親而言,他是他的污點。
對父親的正宮娘娘及同父異母的兄弟姊妹來說,更是眼中釘、肉中刺。
他從來不被期待,自然也沒人會關心他。從他有記憶開始,他便時常一個人,肚子餓了就自己找東西吃,沒東西吃就餓肚子。等懂得用錢買東西吃之後,他還得看手邊有沒有錢,有錢才有東西吃,沒錢就得餓肚子。
因為他還滿常處在飢餓狀況下,所以他的臉常常都是臭的,不知不覺間便引來不良少年的看不順眼與挑釁。
從國小開始打到國中,再打到高中的結果,便是練就一身打架的本事,然後引來幫派的注意,想吸納他不成,就四處找他麻煩,而這便是他三天兩頭和人打架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