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他做什麼?」
「最近陛下很少宣召舞人入宮,如果是舞人有得罪陛下之處,微臣可以回去好好調教一番。」
「用不著。」聖慕齡有點不悅,「誰還能一輩子鍾情同一個人?舞人是好,但是時間久了也會覺得膩。」
「陛下如有看中的人,可以告訴微臣,微臣為您操辦妥當。」
「是嗎?」他斜睨著他臉部陰柔俊逸的線條,「若是朕看中任何人,你都可以把他送到我身邊來?」
「除了微臣在內。」令狐笑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直視著聖皇。
他更加惱恨,「既然明知道朕的心,幹麼還說無用的話。」
「話並非無用,只是陛下一直在做無用的奢望,微臣必須斷了陛下的念頭。」
「大膽!」聖慕齡一拍桌子,擺起冷臉,「中原有句話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上之濱,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是一個你?朕難道就要不起你?」
「恕臣大膽,陛下的確要不起微臣。」
他繃緊的臉驟然又垮了下來,長歎一聲,「你就是故意氣朕吧,明知道朕不能把你怎麼樣,非要說這些話氣我,你就不能軟一軟,說兩句好話給朕聽?」
「微臣向來不會說甜言蜜語,而且治國之術最忌諱諂媚。」令狐笑說,「既然王不喜歡舞人了,微臣下次再為王物色一個床伴好了。」
聖慕齡托著腮看他,「你對朕當真一點意思都沒有?還是喜歡看朕為你惱怒著急的樣子?」
「微臣沒有龍陽之好。」
「那,女人呢?」他忽然有點警覺,「你遲遲不婚,難道是因為心有所屬?」
令狐笑唇角的笑痕又冷了幾分,不知是嘲諷還是鄙夷,「陛下以為這天下有可以匹配微臣的女子嗎?」
他很認真地想了想,「可能沒有吧?」
「既然沒有,那微臣何必要成親?」
「看不出來卿還是很專情的男子?」聖慕齡有點酸酸的,「找不到意中人就寧願一輩子獨身?」
「陛下錯了,臣不是專情,只是太愛惜自己身邊的這個位置,若無人可以與微臣並肩而行,即使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微臣之後的影子,微臣也不會要。」
「天下的女子真是可憐。」他也笑了,「如果世上的男子都如你我一般,要女人還有何用?」
「女人生來就只是為了映襯男人而存在。若無女人,也不會有人的繁衍。」
聖慕齡笑得更加開心,「你的這句話如果給媚聽到了,不知道會不會對你嗤之以鼻?」
「玉如墨不會說這句話,而我的話對她來說,也毫無意義。」令狐笑瞇起眼,「她逃到玉陽是比在聖朝好過多了。」
「因為在聖朝要看你的臉色過日子,還要防著被你算計,在玉陽卻有個愛她的男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然快活多了。」聖慕齡伸了個懶腰,「晚上還是叫舞人過來陪我吧,至於其它人,未必會有他這樣乾淨。」
「黃金萬兩易得,知己一個難求。恭喜陛下能明白這個道理。」
令狐笑緩緩退出聖殿,陽光下,他的臉上總不見半點燦爛。
有人低聲問道;「丞相是否現在回府?」
他沉吟了一下,「去秋聲苑。」科考在即,試題也在手中,必須去考場再檢查一番才可以放心。
自古考場多舞弊,但願此次科考這樣齷齪的事情可以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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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雪白的手指自沙盤旁移開,一抹詭譎的笑容隱隱浮現在唇底。
旁邊的人焦急地問;「怎麼樣?可查出來了?」
被問話的人轉身抽過一張白紙,迅捷地寫出幾行字丟過去,「這就是考題,拿去吧。」
手握著這張紙,那人有些激動,又有些不信,「真的是這三道嗎?難道不要再測一遍?」
「我說的話你都不信了?」走到窗邊,讓陽光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打在那張精緻得猶如瓷瓶一般的小臉上,「若是不信我,就把紙還給我。」
「那怎麼行。」那人本來穿著長長的袍子,頭被風帽遮壓了一半,但此刻急急地將紙塞進懷中,風帽不小心掉了下來,露出一頭的青絲。
「堂堂宇文家的小姐,打扮成這副模樣出來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私會情郎。」
窗前人轉過身,笑捏著她有點肉肉的小臉。宇文柔哪裡都好,就是這張臉天生有點肉,別人讚她美貌時還忍不住要戲謔一下她的胖臉,讚她「美如圓月」。
平日裡宇文柔最恨別人提起她臉胖的事情,但是此刻被這個人捏著腮幫子卻很無奈地苦笑著。
「沒辦法,爹把這麼艱巨的任務交給我,也是怕令狐家起疑,好歹我從不參與朝政,不算引人注目,但要是讓人知道我這個千金小姐跑到你這間陋室來,還是會引起不少非議。」
「你們宇文家就認輸吧,明明不是令狐族的對手,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對方死扣兒?」那人抓起桌上的一把瓜子,悠閒地嗑起來。「依我來看,令狐笑早已知道你們在打什麼算盤,只是礙於面子和證據不足才不與你們為難。一場科舉能發多少財?若是讓他識破,人贓俱獲,你們就要倒大楣了。」
宇文柔撫著胸口,「你別嚇我,哪有那麼危險?這種事情哪朝哪代沒少做?多少朝廷大官、皇親國戚都想趁科舉發財,我們不過是搭順風船,不至於就這樣出事了。」
「但是令狐笑最近的政績正是反舞弊,此次科舉更是要嚴查的。你聽我的,就別把試題拿回去。」
宇文柔將小圓臉皺得快像包子,咬了半天的牙,還是搖頭,「爹讓我做的事,我不能不給他辦好,我只負責把試題帶回去,至於結果怎樣……聽天由命嘍。」說著她又瞪了那人一眼,「小賀,我警告你啊,如果你有什麼大事隱瞞我,我可是會翻臉的!」
「放心,我也捨不得你這個俏佳人去坐那冷冰冰的牢房啊!」
他笑著再捏了捏她的小圓臉,他的燦爛笑顏和她的愁眉不展,成了一對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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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笑放下手中的書簡,清冷的眼波投向匆匆趕到正擋了眼前光線的那個人,聲音幽沉道;「出去,想想該怎麼進來。」
令狐琪,令狐家排行十三,自小就跟隨在七哥的身邊,由他一手調教,但是兩個人的性格卻是南轅北轍。令狐笑沉穩冷靜,深不可測,他卻是年少活潑,喜怒哀樂總是形於色。
生平最怕的人就是七哥,他本來有一肚子的話,但在他的寒眸面前只得硬生生嚥了回去,退後幾步,又敲了敲門,小聲說;「七哥,我可以進來嗎?」
令狐笑哼了一聲,他方才重新踏進房門。
「七哥,我得到一個特大的消息,所以趕著來告訴你。」令狐琪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說;「剛才我去蓮花巷,在那裡的茶樓遇到——」
「你去蓮花巷做什麼?」他插話問道,「我記得警告過你,不要去那邊。城南的地域多是宇文的府邸,而蓮花巷附近就住著宇文家的老頭子,他向來看我們不順眼,如果趁機殺了你,只怕連屍首都找不到。」
「沒有那麼可怕啦,」令狐琪被他說得毛骨悚然,笑著說;「只是聽說那邊新開了一家茶樓,來了個說書算命的,很有意思,所以忍不住湊過去看熱鬧。」
「說書算命?!是說書,還是算命?」
「兩個都可以啦,」一察覺七哥的眉毛有動,他就趕快說;「你千萬別罵我貪玩,也幸虧我去哦,這還真的是去對了,因為我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七哥,說出來你可別不信,有人正在那間茶館賣今科考題呢!」
令狐笑的眸子陡然一亮,聲音更沉,「你確定?」
「是不是鐵定的考題我也不知道,畢竟我沒看過,不過對方出價很高,我留意到進出這間茶館的人有不少都是舉子的模樣,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和掌櫃打了招呼就到樓上去了,然後過了一會兒下來,每個人都是笑逐顏開的。」
「僅憑此一點不能確定那就是在賣考題。」
「當然當然,所以我就向掌櫃的打聽,我說看起來樓上還有好玩的,我能不能上去?掌櫃的大概是看我面生,對我很警覺,只說樓上是給貴客準備的,不接待散客。於是我悄悄跟蹤了一名剛出店的舉子,就聽他和門口等候的朋友說;「今科總算有指望了,貴雖然是貴了點,但只要是真的,就可保證此科高中。』」
令狐笑噙著一絲冷笑,「果然有活得不耐煩的。」
看他動了心思,令狐琪立刻興奮起來,「七哥,讓我去吧!我帶上一隊人馬把那個掌櫃的抓起來。」
「不。」令狐笑斬釘截鐵地說,「你去通知令狐雄,立刻調集人馬在城東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