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嵐做做樣子吃兩口菜,倒了杯酒欲飲,她想趁人不注意時,將肉湯和飯菜餵入喬翊口中。
誰知酒杯才一沾唇,突有一道力道將杯子彈碎,她還來不及訝異,就見兩名體型龐大的伙夫砰地倒下,一位瘦小男子悄然收回點穴的食指。
「你……你是敵是友?」鳳棲嵐一臉戒備,煙霞擋到她身前。
似男似女的低嗓如琴音般傳出,「本來我不想現身,只在暗處默默保護公主,但是酒裡下了藥,若不出聲示警,恐怕公主難逃生天。」
「是毒藥?」鳳棲嵐疑惑地問道。
「不,是合歡散。」比毒藥更殘害人心。
「合歡散?」似乎在哪裡聽過。
「就是春藥啦!公主姊姊,臭蠻子好惡毒,居然使出這麼下流的招式來逼人就範。」公主姊姊是小墨子師伯的,絕對不能讓黑心腸的壞人壞了清白,他小三子一定會站在最前面擋擋擋……即便是螳臂擋車也再所不惜。
「什麼,春藥?」若是真讓薩瑪塔得逞了,她還有何顏面再見心愛男子,唯有一死以還情郎深情。
「我不能停留太久,除了那壺酒外,其他飯菜沒問題,盡避食之。」身為影子的自己不能被發現。
「那他們呢?」鳳棲嵐指指暈厥的伙夫。
這時的喬小三和煙霞在她的示意下大口進食,這是得來不易的食物,錯過這一餐又要啃硬邦邦的窩窩頭。
「待會我會讓他們嗅點迷香,一會兒醒來會以為自己打了噸,怕被責罰伙夫們不會說出去。」就算疑惑也會三緘其口,就怕軍棍一擊皮開肉綻。
第13章(2)
「你叫什麼名字?」有機會她會報答他。
身穿北蠻兵服的他臉龐幾乎隱在陰影裡。「……水得月。」
「是誰派你來的?」解了她的危機肯定是發非敵。
「主人。」這回答很合糊。
「主人是誰?」離開鳳瑤國後,她偶爾會感覺有道不明的視線在注視她,先前她以為是多想了,疑神疑鬼,想必那人就是他。
鳳棲嵐想起墜崖醒來後,她身上的傷已被妥善處理過的事,還有玄清觀大火那日,已換回身體的她隱約瞧見有道黑色身影揮掌拍開差點燒著她的火,只是她吸人濃煙暈過去了,以為是錯覺。
「就是主人。」以自己的身份不得直呼名諱,也不敢犯上。
「他只叫你保護我而沒交代其他任務?」未免太奇怪了,誰會為她安排暗衛而不肯告知。
「你生,我生,你死,我亡。是。」這人的聲音無一絲情緒,平靜得宛如端平的水。
鳳棲嵐陷入沉思,神色嚴肅,她怎麼也想不到誰有能力訓練像水得月這樣的高手,還將他派到她身邊做為暗衛,神不知、鬼不覺地多次出手相救。
水得月被下的是死令,這是何其重大的命令,他的主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連她都瞞過去。
「呱!這位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得月姊姊,小三子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總算遇到個倒媚……是三生有幸的幸運兒,解他們的圍。
「你剛叫我什麼?」瘦小的水得月冷著聲,目光銳利如箭。
「得月姊姊呀!我有喊錯嗎?」吃飽的喬翊又有體力頑皮,眨著亮燦大眼,看來天真無邪。
「我是男人。」水得月特意強調,聲嗓低冷。
喬立羽一副「我了,我了」的表情,朝對方露出討喜的白牙。「我知道得月姊姊假扮男人,這個秘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因為女人的胸太平很丟臉,我發誓不洩露……」
「你說誰的胸太平」
水得月發狠地一拳朝他打去,下手還不輕,他疼得像是小樵上蹦下竄。
「哎呀!打人了,惱羞成怒,還說不是女人,不然我們脫褲子見其童……」他邊說邊解腹帶,嘩地褲子一掉……
在場的三人全傻眼了,來不及迴避或遮眼,直到某人揍了喬翊一拳他才慘叫一聲拉上褲子。
「小三你……以後少跟那幫乞丐混。」都被帶壞了,叫化子的粗俗他學得十成十。
喬翊扁嘴穿好褲子,從暗袋取出一張折了又折的小紙片,「得月姊姊,請送到北蠻軍營外那棵光禿禿大樹下用石頭壓著,再用刀子在樹上刻出『人』的符號,會有乞丐來取走。」
「這是什麼?」本來不想接下的水得月兒到他眨呀眨的純真大眼,一時不察紙條被硬塞入手中。
「是北蠻軍隊的陣形和駐軍所在處,以及士兵人數,我這些天故意裝鬧肚子、跑茅房就是為了看四周的地形,偷聽士兵說話,情報我全寫在紙上了……」
其餘三人都瞪大眼,心想:這是一個孩子嗎?居然腦子比大人還精,用最無辜的小孩模樣探聽軍情,在短短數日內摸清北蠻佈局,他是聰明得可怕了!
「啊!那壺酒別浪費了,就請兩位伙夫大叔喝口酒潤喉,躺在地上挺寒的,要是不小心著了涼就不好了」
水得月挪挪身子,暗自發看誓:以後要離這位小魔星遠一點,絕不和他有半點關聯!
「什麼?!薩瑪塔竟要我方退兵三十里,否則將對公主不利……」墨盡日憤憤拍桌。
戰事如火如茶的進行,從山區一直戰到渡虹江,又在呼蘭草原上展開殊死戰,騰龍將士身披銀盔戰甲,胯下坐騎乃高大黑色戰馬,士兵們士氣高昂,高舉著長劍大聲吶喊,誓要將北方蠻子逐回茉涼土地。
連日激戰已讓這場戰火狂燒,大家同仇敵汽,奮勇殺敵,一身的血污已分不清是倒下的敵人所攏,還是身後的弟兄,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只能進,不能退,退了痛苦的就是後方的爹娘和妻兒,與千千萬萬盼著他們凱旋而歸的百姓,不能失敗。
兩軍交戰最忌心浮氣躁,數次交鋒雖互有損傷但死傷人數並不多,各使戰術以期突破對方的防線,好一舉擒下敵方將領,瓦解這場戰役。
可是此時的騰龍國將軍並不平靜,打從邀鳳公主被揚的消息傳來,向來八風吹不動的墨盡日也著急得不得了,一心想帶著大軍殺入敵營救人,不讓心頭上的人兒淪為戰爭下的犧牲者。
而且,他還聽到更令人坐立難安的可疑傳聞,北蠻王爺薩瑪塔竟不顧大軍正在交戰,與鳳瑤國談論和親事宜,意欲迎娶邀鳳公主為王妃,這讓他大感憤慨,更加想加快腳步奪取薩瑪塔的項上人頭。
更別提敵方還拿鳳棲嵐的命做威脅。
「墨將軍,你靜下心來,莫要心慌意亂,事情還未到無法轉圓的餘地,對方此舉無疑是要擾亂你的心神,好讓你無心作戰。」副將周通稍作分析,不希望將軍誤中敵人的詭計。
「說得沒錯,的確是我過干心急,一時氣急攻心沒想清楚,多謝你的提醒。」墨盡日握緊拳,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恢復沉靜。
北蠻軍不知從何知曉他和鳳棲嵐的兒女私情,因此陣前喊話要他棄劍投誠,王爺惜才,自當禮遇,只要他肯轉投魔下便將鳳棲嵐贈予他,促成一段佳話。
此計本是要引起騰龍軍軍心浮動、以為墨盡日可能為一名女子背叛,但眾人皆知蠻子刁鑽,且堂堂護國將軍怎會向蠻夷低頭,他手上三尺長鋒不曉得斬殺多少北蠻士兵,自然是寧可戰死也不肯陣前倒戈,他勃發的英姿早已印在將士們心中,成了他們的英雄,願誓死追隨他左右,所以傳言反而未影響士氣,將士們倒是連成一氣,氣憤蠻子的陰險,居然以公主為人質,想要不戰而勝。
周通有些受寵若驚,連連作揖,「墨將軍莫要折煞屬下了,你只是關心則亂,才跳脫不出自設的迷障。公主多次遇險皆能逢凶化吉,相信這次也不例外,墨將軍不要過度優慮。」
那是因為每次他都在她身邊,幫她擋去不少災厄。墨盡日把這句話放在心裡,未能吐出。「借周副將吉言,望公主否極泰來,無災無難。」平安歸來。
「墨將軍,你對北蠻的攻勢有何看法?」周副將把話題轉回正題。他底下的弟兄被北蠻軍騷擾得叫苦連天,說這根本不是在打仗,氣悶得很。
墨盡日思忖了下,攤開地形圖,「北蠻大軍的人數太多,是我朝軍士的兩倍,加上戰術奇詭令人防不勝防,他們不佩帶重型裝備以快攻為主,打了之後立退,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度分散我方的兵力,這裡和那裡遍生長拿,我方騎兵難以進入。」
見不到人如何打得起來,北方蠻子善於奇襲,他們壓低身子躲在及腰野拿下,等他們軍隊一經過便發動襲擊,先一刀砍斷馬腿令馬上之人跌落在地,而後持長槍的士兵再一槍刺穿落馬者心窩,快速而敏捷。
而他以火燎原使其無所遁形,將敵車誅殺於全無遮蔽的焦土,才扳回一城。
只是草原何其大,蠻子人數何其多,石欠殺了一波又一波,似乎永遠也般不完,一個個不怕死的前仆後繼,教人看了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