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她的表情,她似乎不覺得有趣,只覺得受辱。
也難怪,就連他也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一跳。
「總之你考慮一下,我只是提議,不強迫。」
她不悅地冷哼,賞給他一記「你以為你能強迫我嗎」的冰冷眼神,抬起下巴,高傲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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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巧薇以為,從此以後,她不會再跟這個狗眼看人低的男人有任何往來了,也絕不可能答應他包養自己的提議,誰知天意弄人,一年後,她平靜的生活忽地產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而她,嚴重質疑自己的愛情與人生。
因為她愛的男人,一直經濟援助他求學的男人,在好不容易盼到他學成歸國後,他對她一往情深的回報,是無情無義的劈腿,還被她捉姦在床。
那天是她生日,她興沖沖地提前下班,到超市採購了一堆食材,準備上他租屋處,做一頓豐盛的晚餐慶祝,順便為他補身子。
結果迎接她的,卻是他跟另一個女人裸體交纏的畫面。
那個女人她剛巧也認識,正是曾經在公司欺負過她的彭欣欣大小姐。
「為什麼?」她不敢相信,東西落了一地,心也碎了一地。
她的男友謝定傑慌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反倒是彭欣欣頤指氣使地下令,說自己從沒受過這種侮辱,要求謝定傑當場與她分手。
「可是……巧薇幫過我。」謝定傑尚有幾分良心,還知道自己的留學費用都是女友辛苦贊助的。「我不能……背叛她。」
他在說什麼?孫巧薇乾澀地瞪他。他已經背叛她了,不是嗎?
「但是你已經不愛她了,不是嗎?你愛的人是我!」彭欣欣高傲地強調,她可是千金大小姐,怎麼可能跟這種窮酸草根女分享一個男人?「要嘛,你就現在跟她分手,不然就永遠別見我。」
「欣欣……」謝定傑看她半裸的身子,看她仍染著情慾的嫣紅美顏,心跳不已。他真的迷戀她,在酒吧第一眼見到她就驚為天人。「對不起,巧薇——」
「你愛她?」孫巧薇打斷他。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他苦惱地搓手。「愛情是沒有道理的。」
是啊,愛情沒道理,她多年來全心全意的付出,在台灣孤單癡情地守候,最後換來的是一句「愛情沒有道理」。
愛情果然沒道理,太沒道理了!
她愴然狂笑,悲到極點,反而哭不出來,只是澀澀地一直笑。
她笑著離開男友的住處,笑著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從傍晚走到深夜,又從深夜漫步到清晨。她走得好累,好疲倦,彷彿一個晚上便走完了一輩子的人生,一夜蒼老。
然後,她發現自己來到紀天睿的公司樓下,傻傻地等他。
他走出公司時看見她,驚訝地走向她。「孫巧薇,你怎麼來了?」
她抬起眸,迷離地凝睇他。「你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什麼算不算數?」他狀況外。
她眨眨眼,乾涸了整夜的眼眶驀地濕潤了,流下第一顆眼淚——
「你說過要養我……這句話,還算數嗎?」
第2章
「被甩啦?」
這是他仔細打量過蒼白憔悴的她,出口的第一句話。
她頓時啞聲笑了,笑得好淒然,好自嘲。他真不愧是紀天睿,年輕有為的創業家,夠聰明,夠敏銳,簡直料事如神……
「是,我被甩了。」她一字一字,清晰地回應,用簡短的一句話,切割自己的心。
她被甩了,事情就是這樣,再多的潤飾辯解都沒用,總而言之,就是她愛的人不要她了。
她愛的人,總是不要她……
一陣強烈的暈眩襲來,孫巧薇搖搖欲墜。
「喂,你還好吧?」紀天睿連忙伸手扶住她,驚覺她全身體溫涼得令人心寒。「你該不會在外頭走了一夜吧?你怎麼那麼傻?」他開始著急了。
她迷濛地望他,作夢似地微笑。「你看起來,不像壞人……」
她悠悠地評論,接著,頹然倒在他懷裡,毫無血色的容顏像尊冰冷的陶瓷娃娃。
「孫巧薇?孫巧薇!」
他搖不醒她,驚得變了臉色,連忙攔腰將她抱起,也不管週遭一群白領上班族好奇地張望,匆匆將她抱上自己的車,送去附近的醫院。
一到醫院,急診室的年輕醫生見是她,輕聲歎息。「怎麼又來了?」
「這什麼意思?」紀天睿皺眉,聽出下對勁。
「上個禮拜她來醫院,剛好也是我治療的。」醫生回答,顯然對孫巧薇印象深刻。「她那時候就因為貧血暈倒,我已經警告過她,工作之餘也要照顧自己身體,沒想到她還是不聽話。」
短短一個禮拜,她竟然進了兩次醫院?
紀天睿驀地怒了,想起一年前她也曾在他們公司暈倒就醫,怎麼她就是不曉得照顧自己的身體?
不,該怪那個男人,她如此不惜健康地為他付出,結果他的回報是背叛!
「她的血壓還是很低,還有點發燒的徵兆,我看留她在醫院裡休息一、兩天比較好。」醫生建議。
「就這麼辦吧!」
紀天睿立刻幫孫巧薇辦住院,為她申請頭等病房,確定她暫時無恙後,他原本要趕回公司開會,忽地聽見她迷糊的夢囈。
「定傑,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定傑?他瞪她糾結著痛楚的臉龐。這就是那個負心漢的名字?就是讓她愛到奉獻一切的男人?
定傑。這名字一點也不酷,聽起來像是個蠢蛋。
「早該警告你的,愛情這玩意兒,一點也不可靠。」他喃喃對躺在病床上的女人說道。
她沒聽見,依然深陷在夢魘裡,額頭冒冷汗。
他看著,歎息一聲,抽出紙巾替她擦汗,她驚動了一下,像是在茫然無依的夢裡找到依靠,顫抖地伸出一隻纖瘦的手。
「不要……走。」她祈求地低語。
紀天睿胸口一緊。她這是在求誰不要走?那個拋棄她的男人嗎?她怎麼那麼沒用?
「不要……」她呼吸急促,額頭又冒汗,臉頰透出不自然的紅暈。
真的發燒了。紀天睿咬牙,不知哪來的怒火在胸臆燃燒,正氣惱時,手機鈴聲匆地響起,他接起電話。
「總經理,開會時間到了,你怎麼還沒進辦公室?」是他的秘書Call來提醒。
「大家都到了嗎?」
「是,都到齊了。」
「好,我馬上——」紀天睿頓住,看了看床上在惡夢裡徬徨的女人,猶豫片刻,不禁握住她的手。
她像是安心了,在夢裡,揚起如夢似幻的微笑。
「總經理?你還在嗎?」秘書聽他回應中斷,狐疑地呼喚。
「我在。」他凜神。「我今天不進去開會了,你叫他們先討論,有什麼結論再告訴我。」
「可是——」
「就這樣,下午的約會也都幫我改期。」他果斷地掛電話。
然後,他拉過椅子,坐在病床旁,握著她忽冷忽熱的小手。
她是個奇怪的女人,對他似乎有種莫名的影響力,讓他無法瀟灑地拋下她,自顧自離開。
就像一年前一樣,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她的魔力未減。
不過這回,他終於等到她名花無主了,感謝她那個沒有慧眼的男朋友甩了她,這對他而言,應該算是個好消息吧?
紀天睿淡然尋思,嘴角牽起一絲譏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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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你很傲。」
夢裡,出現一張年輕陽光的男性臉龐,他是謝定傑,她的大學同學,她從沒想過跟他有所牽扯,他卻主動來攀談。
起先她沒理他,繼續畫一幅寫生畫,雖然她平日喜歡油彩更甚水彩,但寫生時,用水彩更方便寫意。
「我想,應該只是你不擅長跟人來往吧?」他完全不介意她的冷漠,逕自在她耳畔滔滔不絕。「昨天下午我看見了,你送一個迷路的小女孩去派出所。」
「你看見了?」她微微震動,抬眸望他。
「所以我才確定,你是個好女生。」他的眼睛笑起來很可愛,有股男孩似的淘氣厭。
她默然無語。從來沒人用「好女生」三個字形容過她,縱然她脾氣不壞,該輪到她做的事也都會默默做好,但從小,鄰居同學總是覺得她不好相處,有人說她傲,有人嫌她冷,沒有人喜歡跟她玩,她也沒交過幾個朋友。
「我們做朋友好嗎?」他溫暖地提議。「我想多認識你。」
她聽了,又是一陣輕微的震動。
從來沒有人想多認識她,大部分的人對她是敬而遠之,偶爾有男生想追她,見她反應像木頭似的,很快便打退堂鼓。
「跟我當朋友,不會好玩。」她只能找出這句話回應他的熱情。
「可是跟我當朋友很好玩喔!」他笑著眨眼。「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我在繫上很受歡迎吧?」
他的確受歡迎,大男孩似的爽朗,不論男女都深受吸引,所以她更想不到他竟然主動說要跟她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