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半掩的紅漆房門,他們屏息聆聽,確定再無他人時,才進入查看。
屋裡擺設極盡奢華,廳堂橫掛的區額上「水仙洞」三個隸書再次吸引了他們。
「我們快動手吧,一定要先找到老淫賊的玉璽!」雲珊說著就往右側走。
一隻大手抓住她。「你要去哪兒?」
「房間太多,我們得分開搜查。」
「不行,你不准單獨行動!」黑鷹不放她走,進門後,他表面平靜,其實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畢竟他們已深入虎穴,他絕對不能讓她出意外。
雲珊衝他翻了個白眼。「我幾時成了要人照顧的小孩子了?」
黑鷹溺愛地捏捏她的臉。「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
雲珊搖搖頭,雖然被他呵護令她倍覺甜蜜,但此刻卻不是她想要的.「喂,大哥,你知不知道現在時間緊迫,況且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她的話讓他心裡充滿暖意,也知道她說的沒錯,是自己太在乎她。於是他笑道:「是啊,誰敢忘記我的寶貝是大名鼎鼎的俠女白嬌娃呢?好吧,你小心點,有事就叫我。」
「知道了。」雲珊答應著往右側奔去,黑鷹則走向與她相反的地方。
第九章
稍後,當雲珊毫無斬獲地回到大廳,看到黑鷹正將一個身著灰衣,發須盡白、骨瘦如柴的老者放到屋角,便驚訝地問:「他是誰?」
「不知道。在廚灶間發現的,本想放過他,誰知他竟忽然出手,我只得給他一掌讓他安靜。」
「弄醒他吧,看他不似惡人,也許是這裡的廚子下人,知道點什麼。」
黑鷹搖頭。「暫且不要。他武功不弱,雖然內力盡失,但招式磊落,此中必有蹊蹺,等會兒我們帶他離開此地再問,現在還是先找玉璽吧。」
然而接下來的搜索還是毫無進展,這裡的房間雖然床幔被褥、傢俱裝飾都很華麗,但卻如同客棧房間般一目瞭然,可見這幫妖人終年奔波,沒空享受。
「這裡一定有密室,否則怎麼可能找不到呢?」雲珊揣測著。「可是牆壁和屋角我們都查過,並沒有空心壁啊。」
「密室?空心壁?」黑鷹被她的話提醒,忽然拉起她往灶間跑。
雲珊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後,可轉眼之間,她難以置信地看到,他果真在碗櫃後面找到了足有半間房屋大的密室,裡面一排排的架子上放置著不少罕見的兵器和製作精緻的匣子。
「看,那一定就是!」當看到一個鑲金邊的暗色匣子上陰刻著一個「天」字時,她驚喜地躍起,但還是慢了一步,匣子落在黑鷹手中。
這裡光線太暗,兩人離開密室走到廚房窗前。
黑鷹小心地將這個紫檀木製成的匣蓋拉開,裡面最先出現的是一塊潔白的絲綢,其後是一塊明黃色絲綢包裹著的小小的東西。
「天啊,它真美!」雲珊驚歎,看著一塊潔白的玉石出現在黃色絲綢上。
的確,這是一塊用完整的和闐軟玉精心切割鐫刻而成的玉璽。和闐玉質地細膩,滑如凝脂,精光內蘊,脈理緊密,是難得的寶玉,因此常被人傳為天神佩物。
黑鷹用手掌托起玉璽,它高、寬、厚約各五寸,印柄是兩個顛倒反向的龍頭,四隻龍爪緊緊抓住玉璽。四面篆刻陽文「天授之保」四個大字。方形印座浮離二龍首尾相環,中間刻有「王者天下」字樣。
「你用手指彈它試試。」黑鷹對雲珊說。
她如一百輕輕一彈,玉璽立刻發出純淨怡人的清亮之聲,並閃動著美妙的流光。
「啊,好美的聲音,好特別的光澤,難怪老淫賊和回紇可汗都想要它。」雲珊讚賞著這只精美無比的玉璽。
忽然,黑鷹將玉璽蓋住,拉著雲珊躍離窗邊。
幾乎同時,門前晃過兩條身影,窗戶彷彿被柔風吹開,一個女人伴著幽幽的聲音破窗而入,站立在他們面前。「世人都想要它!」
定睛看時,他倆大吃一驚,眼前的女人竟是古台神廟內暗中見過一面的水煞!門口站立的則是曾敗給黑鷹的雲煞和雷煞。
「三日了嗎?」看到他們,雲珊一時恍惚,下意識地問。她的聲音不大,但室內都是武功好手,自然能聽得分明。
雷煞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刻心頭發癢,大笑道:「白嬌娃,咱們的三日即二日,二日即一日,一日即今日,知道嗎?」
原來如此,狡猾的八煞!幸好他們來得早!雲珊暗道。
水煞冷酷地說:「不管你們從何而知我等的三日之約,速將玉璽歸還!」
「竊賊也敢大言不慚!」黑鷹冷哼一聲,並將玉璽收入匣中放進懷裡。
見他如此,水煞臉色驟變,威脅道:「黑鷹,你道我的水仙洞是你要來則來,要去即去的嗎?如今若不歸還玉璽,就休想活著離開!」
見她聲色俱厲,想起師傅的寶劍就在這妖女身上,雲珊不由恨由心生,厲聲喝道:「水煞,說到歸還,你不覺得該先歸還被你們竊去的赤霄寶劍嗎?」
雷煞見她氣怒之下紅暈染面,愈發美麗動人,當即探手向她,嘴裡還叫嚷著。「水姑說那麼多廢話幹嘛?擒下!」
雲珊怒發一劍,但黑鷹動作比她更快,雷煞的「擒下」二字才落音,他已經以迅捷無比的方式出手。過去他因念及玉璽尚未著落而只想抓活口,打鬥中並未曾使出絕招,如今玉璽在手,又深知他與雲珊今日深居虎穴,敵我懸殊,要想全身而退,必須速戰速決,因此出手毫不留情,而雲珊鋒利的劍刀也緊隨其剛猛的拳風刺入對方心臟。
色迷心竅的雷煞在他兩人前後攻擊下,甚至來不及反抗就翹了辮子。
水煞、雲煞見黑鷹無情的拳風相隨襲來,均倉惶地往屋外逃竄。
黑鷹與雲珊追至大廳,見房門大開,外面的雨已停了,厚厚的雲層裡出現了淡淡的日影。而廳內不僅有水、雲二煞,還多了氣勢洶洶的電煞和風煞。
「不怕死的東西,居然跑到咱們的地盤撒野來了?」風煞看到雲珊,不由想起斷袖傷腕之辱,復仇心起,平展雙臂,頓時巨大的雙袖如鼓動的風帆張開,向雲珊罩來。
對她早有防範的黑鷹立刻躍起,雙拳齊發,往她胸前擊去。
那妖婦猝不及防,被含雷霆萬鈞之力的拳風打得往後翻滾而去,猛地撞在廊柱上,再跌落地面後便寂然不動了。
事情發生在眨眼之間,從未見過黑鷹真功夫的其他幾煞均感大駭。
就在這時,幾具屍體驀地飛落廳內,五短身材的火煞手提染血的長刀站在門口。
黑鷹一看到那兩人身上的靜塞軍制服,面色一變,立刻走過去翻看屍身。
見死者中沒有郝干佑,他略感寬心。
雲珊卻在看到火煞手中的長刀時,忽然過來用手撥開死者的衣襟,露出了死者身上血肉模糊的傷口,那是個碗口大的血洞!
「是你!」她猛地起身,用劍指著火煞。「原來殺死我氓山叔叔的人是你!」
黑鷹的雙眼依然盯著眼前令人慘不忍睹的傷口上,這瞬間,彷彿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同樣的傷口,同樣的情景,他眼前可怕的血洞幻化成十年來一直糾纏著他的夢魘。
「是你殺了他們?」他緩緩起身,目光由傷口轉向火煞,面龐冷硬得猶如岩石一般。
他看似很平靜,然而站在他身邊的雲珊和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在冷靜的表相下,火山般的怒氣正在他的四肢百骸積聚,憤怒的岩漿正在壓抑的山口奔湧狂嘯,因為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灼熱的狂焰。
「是我。」火煞隨意地在門框上擦著自己滿是鮮血的手。
「還有人像你這樣殺人的嗎?無論老少,不留活命?!」他字字凌厲地問.
「天下唯我的剜心刀能一刀取命!」殺人狂魔得意地揮舞他手中的刀。
「『剜心刀』!十年了!」黑鷹表情未變,但他的眼睛變得血紅,握劍的指關節一片青白。
他瞬間爆發的力量和肅殺之氣讓雲珊明白,火煞也正是他十年來餐風宿露、四處奔波苦苦追尋的殺父仇人,於是她暫時忘記了氓山叔叔的仇,轉而注視著他。這是第一次,她看到了他可怕的一面。
他「唰」地一聲抽出鷹頭劍。「來吧,那就讓我領教你的剜心刀!」
他低沉的聲音和冷峻的表情讓人喘不過氣,要提醒他冷靜是不可能的,雲珊唯一能做的是緊握著劍,防備地守護在他身側。
「來啊,早聞黑鷹大名,今天你不找我,剜心刀也會找上你!」嗜殺的火煞雙手一張,招呼著其餘幾煞向黑鷹和雲珊攻來。
黑鷹不說話,揮劍迎上,兩人立即纏鬥在一起。
雲珊驚覺雲煞正暗中揚掌想偷襲黑鷹,便一劍向她刺去,此時電煞也一抖催魂劍殺向雲珊,水煞則撲向黑鷹。
當見電煞的軟劍由正面攻來時,雲珊騰空躍起反踢,令他前撲之勢難收,手中利劍深深埋進了雲珊身後的雲煞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