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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唯二子

  春曉閣離京甚久的兩位主子回來當家,這在商舖間是個不小消息,即便是客人也注意到許久不見的東家們總算出現駐店了。

  紀曉笙摘下綴紗幃帽,也不怕人看,毫無顧忌地讓紅玉攙進春曉閣;上樓時,誰都看見南若臨親自下來扶,細語叮嚀,溫柔鍾愛。

  春曉閣三樓。夥計擱下茶退出去,妥當替裡頭兩人掩好門。

  「又是紫石。」南若臨正翻著一迭紀曉笙交代泥塑做成實物時該注意的事項。一手尚可辨認的歪字斗大書在紙上,一張紙只寫四五句,但光是第一點便足叫他反對。

  「紫石價格高,取之不易,更別說自北域送來的運費,還是換成——」

  紀曉笙誇張歎口氣。「唉唉,哥哥如今在我面前都不掩飾了嗎?老把南錢莊要佔便宜的習慣帶來,我春曉閣客人不都吃虧到底了?」

  他哭笑不得。「為商本就在求利積財。」事實上他已溫厚太多,常被大哥數落。

  「但是也要有良心啦!紫石多美,嵌在花冠或步搖上,弄成一串葡萄墜飾,沒有姑娘不愛的。」

  「那價格得提高,要不利錢太少。」

  「利錢夠多了啦!我還想著要撥一部分興義學呢。一來可以光大春曉閣名聲,二來讓藥王廟前那些小乞兒讀書,將來還可進店裡學做事、學熔鑄嵌造,這樣你岳父的好手藝就可以傳下去了。」

  岳父嗎?「咳,作坊裡的師傅的確都是岳父生前調教,若不傳,春曉閣後繼無人。」

  「是吧?利人利己,何樂不為呢?春曉閣若受人尊崇,生意也就會蒸蒸日上。」

  南若臨還是鎖眉。「但興學的帳額……」話未竟,一道滄桑嗓音先從門外喊來。

  「曉笙在哪?曉笙呀,太夫人看你來了,曉笙啦!」

  「太夫人?你請來的?」壓低聲匆匆問。

  「不是。」南若臨穩泰前去開門。

  那門一開,紀曉笙還來不及吭聲,李太夫人已按著眼角哭道:「可憐的孩子!你娘也成天畫圖,可眼睛還沒差到你這境地啊!」

  「太夫人。」她嫣然緩步,讓南若臨牽去,挽住老人家臂膀。「您是聽誰說曉笙的事兒?是我相公——」

  「你這一提我才要怪他!出這麼大事兒都不說一聲,好歹宮裡頭也有御醫啊!怎不讓我使點力?要不是秋公公,我老太婆今日還被蒙在鼓裡。」

  「原來是秋公公……」多半是前些天在器物局遇過後,驚訝之餘四處說了。

  「蒙太夫人掛念,曉笙很高興呀!那些御醫沒當值的時候,相公都請過了。後來也聽人介紹到傅雲山求醫,雖然還是沒能看見,但該做的都做了,太夫人別為曉笙費心,曉笙要折壽的。」

  「說什麼話!」才要再責備,卻看見桌上捏面。「是啊,就是因為春曉閣每季都還有東西出來,我才沒想你出事情。你眼睛看不見,還做首飾玩意兒?」

  「家學嘛!也是曉笙志趣所在,千求萬求才得相公同意我做,您可別揚耳旁風要他制止我啊。」

  「你既有心,我又怎會阻。只是……也真是辛苦……」搖頭再歎息。

  紀曉笙又陪著閒聊一陣,諸般應答過後才與南若臨將人送走。

  「真不是哥哥安排讓李太夫人來的?」她倚在門邊,還是不信極少出門的太夫人會特意來照望。

  南若臨輕笑。「曉笙老是被騙麼?」

  她呵笑。「我是不敢小看哥哥,誰知你是不是轉了幾個圈讓秋公公去告訴太夫人。」

  「太夫人知道對我有何幫助?」

  「例如勸我別再折騰自己,多休息之類?」

  「曉笙太小瞧我了。既然答應讓你去做,我便不會干涉。」

  「是麼?那義學你是答應了?」

  唇一彎,黑眸有興采。「李太夫人倒是可以資助。」

  「唉呀,這不是讓我對不起太夫人麼?」

  「義學是善舉,幫助興學,於李家只有益處。」

  她搔搔鼻子,無意間拖了太夫人下水,慚愧啊。

  李太夫人此來,因為被不少客人看見,她紀曉笙失明這事,也就隨著李太夫人造訪原因,越漸傳揚廣遠。

  這幾天來店裡的人越來越多,雖是不少老客人關心春曉閣又來看看,但更有不少人是想看盲眼人做出的首飾是何模樣,弄得紀曉笙到春曉閣議事時備受矚目。

  「夫人睡多久了?」南若臨剛從錢莊過來,還沒坐下便先到辟給妻子休息的內室。窗下木楊躺著一個側睡美人,恬然安寧如畫。

  「約莫三刻。才與梁師傅談完就說倦了。」紅玉守在門旁,壓低聲道。

  南若臨步入,替她拉好暖裘,指節摩挲過粉肌玉頰,審視一陣,這才走到二樓欄杆邊往下瞧。

  店裡水洩不通,人潮滿滿。

  「多少人只看不買?」

  「約略五成。幾位熟客說店裡人多,要小的想想辦法,可都是客人,小的豈敢驅趕,掌櫃也要咱們盡量安撫就好。」穿藍袍的領頭夥計回答。

  「不打緊,暫且由著他們。要不了十日,至多十五日,人應當就會——」

  他頓住,下頭騷動,客人正自門口讓出路來。

  「懿——旨——到!紀夫人在哪?請快快出來接旨!」

  南若臨鎮靜提袍而下。「曉笙身子微恙,懿旨可否由她丈夫代為承領?」

  宣旨的公公高傲猶吟,斜長眼睛一瞟。

  「唉呀!是南二爺!咱家都忘了紀夫人是與春曉閣另位主子湊一塊兒了。」

  南若臨拱手一揖。「御店一事承蒙秋公公關照,都還沒跟公公道謝,南某在此賠禮了。曉笙此刻略有不適,這懿旨……」

  秋公公年過六十仍異常紅潤的臉儘是媚笑。「噯,夫人當真身子不適,那南二爺接旨原也可以,只是今兒個人多,當著大夥兒的面總是不顧皇威呀,所以還是把夫人請來,南二爺在一旁護著,這樣可好?」

  南若臨還在思量,紅玉就自二樓探頭,拚命使眼色。

  「秋公公稍待。」步上去,紅玉即來附耳。

  「夫人說這麼好玩的事兒她要自己——啊啊夫人!您怎麼自個兒走出來!」

  南若臨去扶。「被擾醒了?」

  「醒了醒了,精神好著呢。」她邊扶欄杆,邊在他攙持下步下樓,店裡偶有耳語,像是都在議論她。「大夥兒都在看我麼?」

  「是。」

  「唉呀,那待會兒接旨,哥哥可要扶我美美的跪下,美美的起身啊。」

  「曉笙煩這,不如擔心懿旨裡寫了什麼。」

  「我煩幹麼?紀曉笙可是只管快活的呢!」反正身旁有頂天柱嘛!

  她讓他帶到公公面前,盈盈一跪。

  「咳嗯!景德十五皇太后詔:世有民女紀曉笙,承先啟後辦寶鋪,盲無頹氣無喪志,誓解御令助匠能,今感其德助其輝,頒任西席助宮產,望改器物貪惰症,皇不擾民旦相習。」宣畢闔詔。「請紀夫人接旨!」

  紀曉笙恭敬地高舉兩手,接下滾動條。「謝太后千歲。」

  「紀夫人請起。太后娘娘交代,娘娘為夫人德性動容,希望器物局各部能倣傚寶玉部做法,將從民間聘師,逐步廢止御店制度,算是不再干擾民商競爭,並命夫人為寶玉部長聘西席,請夫人有空就上器物局走動走動。」

  「紀曉笙感謝太后娘娘聖恩。」傾身一福,笑道:「秋公公這趟辛苦了,往後若是在宮裡遇著曉笙,還要勞您扶我幾把呢。」

  「噯,咱家差幾個小太監給夫人使就是。咱家還有事兒先回宮,紀夫人與紀老爺——」話一出,自己怔住,見南若臨也是一愣,趕忙陪笑改口:「唉呦!是南二爺、南二爺!瞧咱家嘴快的,真對不住哪!二位就別送了,咱家先行一步。」

  「秋公公請。」南若臨溫笑揚手。

  待秋公公一行人走後,店內嘩然,不住有人上前恭喜,紀曉笙卻爆出笑。

  「呵呵,紀老爺……哥哥,你幾時入贅紀家了呀?」

  南若臨輕敲她額,清朗神態毫無不豫。

  但或許是秋公公那聲紀老爺太響亮,又被太多人聽見,從這天起,越來越多人錯口喊他紀老爺。

  從此南若臨除了南錢莊二主子、春曉閣東家外,旁人更常稱他為——

  春曉閣當家制師紀曉笙之夫。

  第10章(1)

  一年後。

  「唉,這北方冬天還真冷。啊啊這位小哥,請問金虎園怎麼走?」

  「金虎園?」被攔下的酒樓跑堂瞧了對方一眼,開始指點。

  少頃,穿黃衫的男子便呵著手直嚷謝,一旁綠衫少女還消遣他無用畏寒,那男子痞聲痞氣去摸她臉,少女躲開又是一陣罵,男子當街哈哈大笑,張揚得那少女不欲與他同行,逕自朝西走。那男的搖頭晃腦,笑意更深,追上前去。

  到了金虎園,兩個遠道而來的人卻撲空。

  由於南若臨早把某人的特徵習氣交代下人記熟,是以管家不敢怠慢,恭恭敬敬接過兩人隨身包袱,找人搬下他們身後一車的東西。

  「爺與夫人都在春曉閣,約莫酉時才回來,請問二位可是要在府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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