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胡靖瞇起眼,語調再度變得冰冷。
原本不想再提起這件事,一來是擔心她麼憶起方才不堪的景象而難過,二來是怕這血淋淋的畫面會成為她心裡的陰影,沒想到她竟然指責他下手太重。
下,他一點也不覺得太重,反而覺得這樣痛快的死法還太便宜了淫賊。想到方纏禽獸的利爪竟敢觸碰她的胸,他就……如果可以,他會讓那傢伙再死上百次!
「呵呵……沒什麼,你聽錯了,我、我是說,他的血弄髒了我的衣裳,所以我想將衣裳換掉……」
天,胡靖的眼神真是恐怖,像要拿起刀砍她!上官藍茜嚥下口水,傻笑兩聲,連忙將話題扯開,免得慘遭池魚之殃。
「不需要換掉。」
「啊?這怎麼行,很髒的……」
她才不要帶著這麼噁心的血漬四處行走,而且,罪魁禍首就是他。要殺人也不先提醒她一聲,害她好好一身衣裳被血濺得到處都是。
「你這是怪我?」
她的喜怒輕易便顯露在臉上,讓他想裝作不知道也難。
是啊,她是怪他,但她還不至於敢當著他的面道出心中想法。彎彎的眼兒瞅著他,她決定保持緘默。
「如果覺得髒,洗乾淨就可以。」胡靖偏頭看向遠方,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眼神對峙上。
「洗乾淨?說得真輕鬆……」
光天化日之下,她要怎麼洗?難道要她在他面前寬衣解帶?
上官藍茜鼓著腮怒目瞪視他。見他微擺衣袖,她面露疑惑,忽地一陣勁風襲來,下一瞬間,她整個人便落入溪中。
「啊!咕嚕……」
突然落水,讓上官藍茜喝下不少溪水,雙頰也漲得通紅。雖然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但她十足肯定,是他故意將她打落水中。
「洗好了就快上來,我在前方的林子裡等你。」胡靖淡淡地道,甚至連一眼也沒瞧過來,就逕自往前方的樹林直行而去。
可恨的胡靖,她發誓一定會找機會報仇!
上官藍茜噘著嫩唇,望著他沉穩的步伐和瀟灑而去的背影,心中雖氣惱他的無情和冷酷,雙眸卻像被定住似的,動也不動的望著他,直到眼前的人影消失。
第三章
靜靜倚著樹幹,雙臂環胸而立的胡靖蹙著眉,心裡因方纔的紊亂思緒而起伏。
這些年來,為了處理幫中大小事而不得不在江湖上奔波:對於女人,他從來不正眼多瞧,更別說和她們有肌膚之親了。
但自上次將她抱回村裡後,她的身影、她的氣息就一直繚繞在他心頭,久久無法忘懷。他很難理解,為何一個女子的氣味會讓他這麼眷戀,甚至希望能時時刻刻嗅著她清新淡雅的氣息。
他曾趁夜回去看過她幾次,知道她的腳踝沒事,已能安穩乎順的行走,心中確實為她鬆了一口氣。
他看得出她嬌貴慣了,若日後真的不良於行,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
聽見背後傳來有些蹣跚的腳步聲,胡靖回過身,看見她拖著腳步慢慢地朝他走來,瞪大的瑩眸蘊滿氣惱,抬高的小臉紅通通的。
胡靖的臉上並無任何表情,早已猜到她會這樣橫眉豎目的面對他。
他走上前,脫下外衫蓋住她濕透的薄衫,道:「真慢。」
上官藍茜聞言氣得跳腳,「嫌我慢?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
「你是說落水這件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冷眸瞅著她漲紅的怒顏。「我承認是我做的。」
「你……」她咬牙切齒。
這該死的混帳男人,欺負人還可以這樣面不改色!
不,他根本連一絲絲的內疚之意都設有,真是氣死人了!
見她緊捏著他替她蓋上的那件外衫,小手顫抖,胡靖瞇起眼,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輕聲道:「我是為你好,難不成你想脫光了來洗?」
「你說什麼呀!」她連忙往後躍開。雖然只是輕輕的觸碰,卻讓她連耳根子都熱了起來。「衣裳再買就有,而且沾了穢氣衣裳,就算洗乾淨我也不要了!」
上官藍茜退到離他有三步遠的距離,雙頰的燥熱讓她彆扭地垂著腦袋,只敢用眼角斜斜地瞄著他。
她誇張的窘態讓他覺得好笑。看膩了江湖中的打打殺殺,也過慣了不苟言笑的日子,瞧著她逗趣可愛的俏模樣,他的內心不禁為之震盪不已。
「真浪費,衣裳既然還能穿,何必再白花銀兩?」胡靖說出的話語溫柔了三分,卻多了些無法認同的指責。
上官藍茜挑起一邊的秀眉,一時對他突然轉變的語氣無法適應。
眨了兩下水眸,她終於抬起小臉正視他始終炯炯而專注的目光。
「哪兒浪費了?本姑娘還沒窮到連衣裳也買不起。」
她伸手往纖腰摸了一圈,之後又往懷內探去,神情隨之一二愣。
「咦?我的錢袋呢?啊!肯定是方才掉進溪裡了,我要回去找!」
這一驚非同小可,讓她連害羞、尷尬都顧不得,往前跨了幾步揪住胡靖的衣襟,說完便轉身直奔。
只是,她跑了幾步就讓一隻大掌攔了下來。
「不用找了,回村子後,我會準備一套乾淨的讓你換上。」
「這怎麼行!那些銀兩是我這次南行所有的盤纏,沒有它,我要怎麼上南京城找人?」她掙開他的手,快步往小溪的方向奔去。
這急性子的丫頭!胡靖皺眉瞪著她急奔的身影,無奈地緩緩跟在她後頭。
打從看見她在溪邊玩水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她連睡覺也身、一直掛在腰間的那只繡花錢袋不在身上。
他真懷疑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從她說話的腔調,他知道她不是江南這一帶的人,再看她如此怕熱,身上的衣著也十分講究,應是京師某個大戶人家的千金。
對了,她說她爹是當官的,能隨意為他人封職,官位必定不小,只是,她父親又怎會放任女兒這樣胡來,連個隨身丫鬟電沒有便讓她出遠門?
更離譜的是,一個姑娘家這麼大刺刺的孤身行走江湖,若遇上是一般市井小賊還可應付,若多出現幾個像方纔那種淫賊,她還有命活嗎?
胡靖來到溪邊後停下腳步,看著水中忙碌找尋失物的人影,他只是蹙著眉,冷眼旁觀,並不想理會她的衝動,反正她找累了自己便會上來。
他知道她的錢袋應該不是掉落在溪中,若不是在她離開村子時掉了,就是必定還在村子裡頭,而他確信,村裡絕不會有人敢覬覦她的錢袋,除非……那個人是不想活命了。
撇頭看見一旁剛立的新墳,他的眼不禁瞇起。原來她方纔這麼慢,是在這裡挖墳埋屍!
他輕哼一聲,眼裡滿是不屑。真不明白這丫頭在想什麼?若是他剛才沒經過此處,她已經讓這淫賊玷污了!
像那種人渣,就該讓他曝屍荒野,屍骨無存。
又哼了兩聲,看向溪中那快游不動的虛弱人兒還堅持著尋找錢袋,胡靖搖了搖頭,往前飛躍,伸出手臂撈起水中之人後再度穩穩的落在地面上。
「錢財乃身外之物,有必要付出性命尋找嗎?」他低斥,拿起她擺放在大石頭上的外衫重新覆蓋在她身上。
「你不懂的……」上官藍茜看他一眼,一邊喘氣一邊嘟起嘴道:
「我又不像你武功高強,只要拿起大刀,隨便威脅一下就能解決事情。
你知道嗎?有錢可以買到很多消息,我就不信有人不愛錢。」
胡靖擰起眉,臉色明顯不悅。
難道他看起來就這麼像強盜土匪?
他讓她靠坐在樹下,見她全身濕淋淋的,發問的水珠一顆顆滑下臉頰,他抬起手臂,以衣袖替她擦拭著小臉。
「我的刀不會拿來這樣用,至於你說的消息,是要用嘴去問,不是用錢來買,並不是每個人都是見了錢才願意回答問題,你把世道想得太黑暗了。」他說得平靜,哞光似有若無的掃過她的身軀。
雖然她的身上覆著他的外衫,可是濕透的衣裳還是將她玲瓏曼妙的身形完全顯露在他的面前。
她那雙蘊著水霧的美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就像刻意勾引他似的,他必須極為克制才能不在她的誘惑不動搖。
上官藍茜為他這樣的體貼表現很感動,他不僅幫她蓋上衣裳,現在還幫她擦拭水珠,是擔心她會著涼,染上風寒嗎?
雖然說她的衣裳會濕透都是他的錯,可是他或許真的是認為衣裳洗乾淨就好,才會這麼魯莽。瞧他那副寒酸樣兒,上次見面也是這套黑衣裳,難道他都是和衣清洗,順便連身子也一塊洗乾淨?
雖然這法子既方便又省時,可是用在姑娘家身上總是不太好吧,這男人果然沒什麼腦子。
不過,看在他現在這麼體貼的份上,她就原諒他好了。
雙頰因他的舉動發燙,上官藍茜腦子裡胡思亂想著,低頭看了一眼胡靖的外衫,忽地又想起上回他抱著她時的親密碰觸,這會兒就連她身軀都要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