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她仰起香汗淋漓的容顏,急切地吻著他的唇。「你別丟下我好不好?別離開我……」
聞言,朱佑睿心口一緊,胸臆霎時湧起一波波濃烈的酸澀,他摟緊懷中的佳人,熱烈地回應她的吻。「我不走,永遠跟你在一起……」
真好!
就算是謊言,就算只是虛幻的承諾,她聽了也好開心。
美眸纏綿地睇著他,她主動換了個姿勢,讓他更能進入自己體內深處,靈肉相融,永不分離……
程思曼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忽然醒來。
此時是半夜兩點多,她倏地感覺到異樣,睜開眸,適應了室內昏暗的光線,卻是心神恍惚。
她發呆了好一會兒,才猛然警覺地往身旁一看——
不見了!
應該躺在她身邊的男人消失了!
他去哪兒了?
她頓時心慌意亂,揚聲喊。「睿!你在嗎?睿!」尖銳嘶粗的嗓音連她自己聽了也有些驚懼。「睿!」
沒有人回答。
他不在房裡,真的不在!
她急忙穿上衣服,撥打他的手機,清脆的鈴音瞬間劃破寂靜的空氣。
她震住,眸光一轉,在梳妝台上找到他的手機。
他不見了,手機也沒帶在身上,他究竟上哪兒去了?
她頓時心亂如麻,胸臆像梗著什麼,淚意刺痛著眸,她強忍著,隨手抓起房卡走出房門。
他一定沒事的,他應該只是出去買東西了,也可能是失眠才去散步透透氣,總之,他一定就在附近,她無須緊張,只要冷靜下來就能找到他。
她不停地告誡自己,勸服自己鎮定,可心海依然沸騰洶湧,臉色漸漸地刷白,鬢邊沁出冷汗。
她知道自己很狼狽,頭髮散亂,儀容不整,來到飯店大廳時,工作人員都驚訝地望向她。
第5章(2)
她不管別人怎麼看,謝絕了工作人員的好意關懷,像一縷遊魂在大廳內徘徊一陣後,緩緩飄向飯店庭園。
窗外夜色清明,天空高掛著一輪皎皎的滿月,她仰頭呆呆地看著,驀地,一個念頭猶如閃電擊中她。
上回朱佑睿在海邊突然陷入昏迷,也是在一個月圓之夜。
難道……
「睿,睿!」想到他可能無助地躺在某處,她心痛不已,幾乎喘不過氣。
「睿,你在哪兒?你別嚇我……」
她在庭園裡奔跑,像個害怕與親人走散的孩子,左顧右盼地尋覓,心韻如擂鼓,一下下用力撞擊著胸口。
「睿……」她哽咽地喃喃,只覺得嗓音都噎在喉嚨,喊不出來。「睿……」
忽地,她瞥見桂花樹後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想到之前兩人就是躲在那棵樹下熱烈擁吻,心情乍喜乍憂。
原來他在這裡,可惡的壞蛋,害她好擔心……
「睿!」她歡快地奔過去,繞過樹幹,映入眼底的畫面卻令她整個人凍結。
確實是朱佑睿沒錯,可他……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那女人雙手攀附著他的肩頸,如無尾熊似地親密賴在他懷裡。
那女人……是汪明玉。
程思曼腦海瞬間空白,一時不知該如何理解自己看到的這一幕,深更半夜,睿和別的女人……偷情?
汪明玉早就看見她了,她在男人臉頰上重重香了一記,這才傭懶地轉向她,媚眼如絲,語帶挑釁。「是你啊。」
她瞪著男人臉頰上艷紅的唇印,眼眸內交融著冰與火,狠狠地灼痛著。
他怎麼可以……前半夜才和她在床上火熱纏綿,後半夜就能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他把她當成什麼了?怎麼能夠如此羞辱她!
看見她這樣的眼神,男人好似才從極度的驚慌中回神,推開了汪明玉。
「思曼,你聽我說……」
啪!
凌厲的巴掌甩過去,在他臉上烙下紅印,可她一點也不覺得快意,只有沉沉的哀傷。
她轉身就走,像逃難似地匆匆奔離現場,玉手堵著唇,倔強地不肯嗚咽出聲。
她不能哭,至少不能當著他們的面哭,縱然內心已傷痕纍纍,她也不願讓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思曼,你等等我,你聽我說,我也不曉得怎麼會這樣……」男人焦急地追過來,抓住她的臂膀。……
「走開!」她嘶聲喊。「你放開我!」
「思曼……」
「我要你放開我!」又一個巴掌甩過去。
這次他避開了,捂著還發疼的臉頰,往後踉蹌了幾步,墨眸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你……瘋了?」
對,她是瘋了,哪個女人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跟別的女人廝纏還不會崩潰?她恨不得將他痛打一頓,也讓他嘗嘗遍體鱗傷的滋味。
「你離我遠一點,離我……遠點……」她咬牙切齒,淚水在眼裡洶湧,即將氾濫成災。
「思曼……」他被她這副模樣嚇慌了,整個人手足無措。「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有意傷害你,我也不曉得怎麼搞的,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你躺在我身邊……我嚇到了,所以才會不顧一切跑出來,哪知道會遇上明玉,你也知道我以前很喜歡她,是她主動向我投懷送抱……」
「你……你說什麼?」她震住了,怔忡地望向他。
「我說,我真的很對不起你。」他苦著一張臉,雙手合十求饒。「思曼,你饒了我吧!我一定是喝醉了,我記得自已明明還跟朋友在喝酒,後來不小心惹到一群流氓被追著打,可怎麼醒來會……唉,思曼,我實在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啊!不管我對你做了什麼,我都是無心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發誓!你原諒我吧,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好了……吶,不然你打我一頓好了,只要你能洩憤,怎麼打都可以……」說著,他用力一咬牙,彷彿下定決心似地走過來,將一張俊臉湊向她。
「你打吧!打完就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這般的軟弱,這般的賴皮……
她心口抽緊。「你是……鄭奇睿?」
他彷彿很意外她會這樣問,半晌,抓抓頭苦笑。「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氣瘋了,唉!我當然是鄭奇睿啊,不然還會是誰?」
不是他!
這男人是鄭奇睿,不是他……
天地霎時崩毀,而她彷彿身處斷垣殘壁的邊緣,搖搖欲墜。
「睿……」她悲愴地呢喃,忽地眼前一暈,跌坐在地。
回到房裡,程思曼將自己一個人鎖在幽暗的房間內,任鄭奇睿在門外急切地叫喊,她都置若罔聞。
奇睿回到他的身體裡了,這表示她愛的那個男人離開了。
她再也見不到他了,這輩子都無緣和他再相聚了,幸福來得太甜蜜,卻也去得太倉促,教她措手不及。
他還好嗎?魂魄平安地回到原本的身體上了嗎?還是仍無助地在這世間漂泊?
「睿,你這壞蛋,你說要跟我在一起的,你說不會丟下我的,你怎麼就走了呢?怎麼……就這樣走了?」
淚水肆意奔流,瞬間染濕了整張臉,她靠坐在牆角,蜷縮著身子,好似抵擋不住徹骨的寒意。
「你騙人,說謊,大壞蛋,壞透了……」
不想哭,卻關不住眼淚,不願示弱,聲聲啜泣卻在空氣中迴旋。
她還是哭了。
起初只是低低的嗚咽,漸漸轉成嚎啕大哭,那樣撕心裂肺的哭聲,令人聞之鼻酸。
「不要丟下我,睿,我不要你走……不要……」
可他終究必須走的,這裡不是他的歸屬,五百年前的大明朝才是他真正的家,她不能自私地將他留在這裡,何況奇睿也回來了……
他不壞,壞的人是她,是她不該固執地想留住他,她應該祝福他。
她舉起衣袖胡亂地擦眼淚。「沒關係,我沒事的,你回去吧,你早該回去的,回去當你的郡王爺,好好地勸正德皇帝別亂來,你要對香雪好一點,我感覺得出來她很在乎你,她可能真的是另一個我,是我的前世,你對她好,就等於對我好,跟她在一起,就等於跟我在一起……」
破碎的嗓音忽地噎住,她顫著蒼白的唇,嘗到淚水鹹鹹的味道。
沒錯,她還是很幸福的,至少他們可以在前世團圓,不是嗎?在五百年前的那個時空,有另一個她可以盡情地愛他。
「香雪,你要好好照顧他啊,別讓他生病了,也別讓他受傷了,他肯定還會想上戰場建功立業,你要告訴他,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人要平安地活著,才能享受幸福快樂。你……一定要好好勸他啊,我把他交給你了,你要連我的分一起愛他,好不好?你答應我……」
她對著幽蒙的夜色說話,殷殷囑咐那個存在於另一個時空的自己,如果她們真的擁有共同的靈魂,那她相信香雪會聽見的,會連同自己的分珍愛那個男人。
她沒有遺憾了,怎會有遺憾?她是將他交給前世的自己了啊!
想著,程思曼扶著牆顫顫地站起來,她走到窗邊,淚眼朦矓地望著天上那一輪滿月。
五百年前與五百年後,他們看的都是同一個月亮,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睿……」她緊緊抓著窗沿,指節泛白。「你會不會也正在看月亮呢?我很好,你聽見了嗎?不用擔心我,我會在這裡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