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明日我們約小卿到鳳靈寺玩,你說好不?」轉個身,她問。
何知辛回過神,拉起不自然的笑容說:「我沒意見。」
「小卿,你說呢?」
「當然好啊,大過年的自然要四處走走。」
「那就這樣嘍,明日我和哥哥去接你。」
明天,她要勸小卿正視自己的心意,要製造機會讓大哥對她剖開心情,只要他們在一起,大哥就不會燒知辛樓、赫希不會受傷……笑揚上眉稍,何桃花非常感激月亮娘娘,讓她有機會從頭來過。
「喂,你們搞黨派嗎?」蘭赫希不平發聲。
「你在說什麼?」她嘟嘴。
「你約小卿怎不約我?」
她瞪他。「女孩子聚會,你跟去不是太無聊?」
「那知辛又跟!」他瞪回來。
「他是護花使者啊。」
「那我也來當護花使者。」
「不必,我們這裡只有一朵花,一個使者就夠用了。」何桃花指指凌小卿又指指大哥,笑瞇雙眼。
這些話,那日他們沒說。
「你不是花嗎?」
「我?蘭大將軍,你太抬舉我了,我不是花,我是草,怎麼踩都踩不死的野草!」
蘭赫希娣著她,呵呵大笑。她沒說錯,她是草,一株可愛、脆綠,打死不向命運低頭的野草,他就是喜歡野草勝過家花,他喜歡她,不是一天兩天造成,而是一年兩年、很多年累積出來的。
那年他奉旨出征,小卿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臨行前給他一個小荷包,要他隨身帶著,他看得出來,荷包上的字繡得是「卿」,但繡工出自桃花的手。
他可以想像,小卿在提議繡荷包送他時,桃花拍胸脯說「沒事兒,通通交給我吧」的模樣。
而知辛到廟裡求來護身符,說是保佑他一路平安。
只有桃花最實際,她沒哭、沒有滿面愁容,還笑著對他說:「你知道,我很小氣的。」
「我知道。」
他摸摸她的頭髮,把她抱進懷裡。這丫頭個頭小小,但回抱他的力氣卻很大,他知道她不提不說,但捨不得他走。
「我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口上。」她的頭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他聽得出來,她正用力忍住哽咽。
「沒錯。」
「所以我給你一個禮物。你也得還我一個。」她吸了吸鼻子,把頭從他胸口拔出來。
「好。」
她拿出一把匕首,烏黑漆亮的刀身閃著光芒,一看就知道是把昂貴的好刀,小氣財神砸了大銀兩,鄭重把它交給他。
「隨身帶著,讓它保護你。」
他笑笑收下,回問:「你想要什麼禮物?」當時他真有衝動,想再買兩家酒樓送給她,但她說:「我要你一句承諾。」
「什麼承諾?」
「承諾你會平安回來。」
於是她得到承諾,他得到匕首,在戰事的緊要關頭裡,匕首還真救了他一條命。
這就是桃花,一個和普通女子全然不同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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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大笑,伸手扯了扯她的辮子。「沒有你這株野草,世間肯定無聊。」
「喂,你知不知道什麼是自謙啊,野草是自謙之詞,你怎麼可以說我是野草!」她不服大聲嚷嚷。
「自謙?不會吧,我覺得野草很適合你。」
「蘭赫希。要不是看在你是債主的份上,我絕不對你客氣!」
「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
這日,他們又說說鬧鬧,凌小卿跟著笑開懷,而何知辛則因為她的笑容而笑,他迷戀她,迷戀得控制不了。
第3章(1)
隔日,蘭赫希還是跟來,誰讓她的名字是朵桃花呢。
進了靈鳳寺,偷個空,她把大哥帶到旁邊,背對另外兩人,小聲問:
「哥,你真的喜歡小卿嗎?」
何知辛垂頭喪氣,沉默不語。
這話,她本來昨兒個就該問清楚的,偏大哥讓小卿纏了一整天,又放鞭炮又賞星星的,弄到夜半才回酒樓。
「你得說清楚啊,不然小卿馬上要嫁人,我幫不了你。」她扯扯大哥的衣袖。
「這種事沒人能幫。」他對妹妹苦笑,眼底佈滿血絲。顯然昨夜根本沒睡好。
何知辛長得一派斯文,明眸皓齒、清朗雅秀,雖家境不優渥,但俊逸中卻帶有一股富貴氣息,凌小卿的爹爹也說,此人將來必定不凡。
「若你愛小卿,就跟她表明心意啊。我知道小卿也愛哥,如果你們有人肯說破,事情會有轉機的。」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們繼續暖暖昧昧,誰也不挑明說,緊接著一場大火、一堆無可挽回的遺憾又要出現了,這些,要算到誰頭上?
「不可能的,赫希和小卿之間是皇帝賜婚,婚事早在赫希三歲那年就定下,君無戲言。」
除非赫希死去,否則這輩子,小卿非嫁他不可。
死去!這兩個字在他腦裡一閃而過,他猛地搖頭,把可怕念頭搖掉。
「如果赫希也同意呢?」何桃花急道。
她去求他,告訴他小卿和哥哥真心相愛,看在多年情份上,他或許願意成全。
「又怎樣?我一介布衣,身無功名,凌大人怎麼可能把女兒交給我?」他自卑,尤其在好朋友面前,都說了,百無一用是書生,他不知何時才能考取功名,怎能讓小卿虛耗青春?
「小卿不在乎這些的,要嫁給愛自己、自己也愛的人,才會得到幸福。」
「桃花,世間本就有很多事是無能為力的。」
「不對,只要拚命勇往直前,人定勝天!」就像她現在做的,她只要夠盡心,就可以不同。
「傻氣,男女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他揉揉她的頭髮,落寞的走開。
既然哥真心這麼想,為什麼會放那把火?他試圖想要改變些什麼的,不是嗎?
她是哪個環節沒抓准,弄錯了條理?
想不通,她只能回身大喊,「哥,你不能放棄小卿!」沒想到,她轉過頭面對的人不是滿臉無奈的大哥,而是面帶陰鬱的蘭赫希。
做壞事被抓包,何桃花既尷尬又羞慚,全身的血全竄進腦袋,手腳冰冷。
他扯唇,難以置信。「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她硬著脖子回他,「什麼什麼意思?」
「你叫知辛不能放棄小卿是什麼意思?」他上前一步,扣住她低垂的小臉,逼她正視他。
「意思是……」
還有其他意思?不就是要她家大哥去勾引人家未婚妻?何桃花兩顆靈活眼珠轉著繞著,就是不敢看他。
蘭赫希擰眉,口氣異常冷靜。「你知不知道小卿是我指腹為婚的妻子?」她不說話,倉皇地收回目光,縮肩膀,低著頭,點兩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鼓勵知辛背叛好朋友?」他很想把她的臉勾起來,看看她的表情。
她又點兩下頭。不敢看他。
「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很好,你這樣對我,會讓我覺得自己看錯人?」
還是點頭。她通通知道,可知道歸知道,還是得試著扭轉未來。
「我不知道你腦袋瓜裡裝了什麼,但你不能生事,後果不是你能承擔的。」他瞇眼警告。
不能承擔,也得擔啊,她不能任由那把火燒去四個人的未來。低頭閃開,她不回話,就算對不起他,這事兒,她做定了。
「何桃花,你最好停止所有的蠢事!」見她不吭聲,他語出威脅。
她背對他,不回頭,執拗的臉上有著不馴。
「你會後悔的。」
「我不做才會後悔。」她扭身跑開,拉著凌小卿說要去拜月老。
只是說去拜拜,她卻拉住凌小卿直走到後頭,看看左右,確定沒人才停下腳。
「不是要去拜月老,怎麼拐到這裡?」凌小卿疑惑。
「沒時間磨了,有件要緊事,我得跟你確定。」她態度慎重,讓凌小卿忍不住輕笑。
「什麼事,瞧你說的,天要塌了嗎?」
小卿清潤的笑聲讓人聽了真舒服,這樣一個讓人舒服的好姑娘,哥當然會喜歡上她。
「你心底喜歡的人到底是我哥還是赫希?」
一針見血,凌小卿被問得語頓。
「你倒是說話啊。」何桃花急了。
「我、我不知道……」
娘說,男女情愛是不正經女子才有的綺想,爹說,良家婦女該守節守份,爹娘教的事。她全牢牢謹記,雖然多少不甘心,但娘說過,時間長了,這些青春情事,終會忘得一乾二淨。
她出身名門世家,自然明白貞節有多重要,有幸認識知辛哥,有幸以兄妹相稱,她心滿意足。
「小卿,你心裡一定知道的,說出來,勇敢一點。」何桃花催促。這個決定影響的是四個人的未來啊!
「我真的不知道嘛,知辛哥待我極好,以後要是見不著他,我肯定會很難過。」凌小卿絞著繡帕,眼眶翻紅。
「那麼赫希呢?你愛他嗎?」
「我來出生,皇帝就把我指給蘭哥哥了呀,這又不是我能作主的。」
她跺腳。
是是是,她是害怕蘭哥哥,他不苟言笑、太嚴肅,他不懂體貼又不太能說得上話,她心裡的事兒只能講給桃花和知辛哥聽,但她是蘭哥哥的媳婦呀,這點,誰都不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