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誰都她愛上這種個性的弩鈍男人?
是呀,愛。
愛了,只好認了。
她輕吁,深深吐納幾回,迎戰他的眸光。
每一字,雖不鏗鏘有力,甚至是柔軟的。
嗓音卻無畏無俱,沒有遲疑,:「我想留下來,我會留下來,我要跟你在一起,從你伸手接住躍下海崖的我開始,我就跟定你了。你在哪裡,我也在哪裡,我沒有做好離開你的打算。」
大膽直白的言論,沒有半個字悖違她的真實心意。
說完,她才開始臉紅,紅暈炸開,兩腮艷麗無比。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逃開視線。
看著他面露驚喜,看著他笑容綻放,看著他……咧開了唇,兩排雪白牙齒,閃閃發亮。
她不願漏看,這麼開懷的他。
「我已經開始學習龍雕城的藥理,也認識了新的朋發,海中生活的不習慣,我漸漸適應,我有自信,能在海城裡——」話,沒能說完,她又重新被他壓回胸肌上,芙顏擠扁,美感盡失。
她實在不想用這張醜醜扁臉,繼續表達情意……
臉頰邊,密密熨貼的胸膛,熱熱暖暖的,浮現狂喜紅鱗,忠誠反應出蒲牢的開懷,不用抬頭看他,都能一目瞭然。
單純的龍子。
讓她忍不住雙手環抱,納入臂彎內,縱容著,呵愛著的率真龍子……
最近,她變得很愛哭,眼眶內隨時有淚水打轉,一點點的小撼動,便能使她淚眼汪汪。
光是像這樣,抱緊他,也被他所抱,溫暖交融,心跳共奏,越來越熟悉的水熱,又醞酞眼中……
藥居裡,看戲的學徒只有更多,沒有變少,個個為了不破壞觀賞的樂趣,識趣地屏息無聲,瞳大雙眼,覷著四龍子笑得像個傻子……
呃,是孩子。
然而,不是每一隻旁觀者,對於眼前的甜蜜情景,都能給予誠心祝福。
也是有人,看見蒲牢臉上掛滿罕見的專注,以及……溫柔,感到天崩地裂,難以接受,近而氣憤尖嚷——
例如,兒香。
第9章(1)
「你所謂『強壯健美,不需要靠男人保護,不會給男人帶來困擾,不礙事、不麻煩』的女人,就她這副德行?!」
兒香小臉怨慧,細數蒲牢過去說的字字句句,一字不漏,她倒背如流。
纖指氣呼呼指向紅棗,美麗的杏眸,則以一種俯晚的高傲,瞇覷著人。
不能怪兒香居高臨下,而是她比紅棗高出許多,身形豐映健美、炯娜多姿,凹與凸的線條、柔軟,完美無瑕。
紅棗的個頭只到兒香胸口,正好面對兩團盈滿,連女人都欽羨讚歎。
紅棗目光下移,瞄了自己,僅僅一眼,又趕快挪開,不願自取其辱。
兒香抿閉紅唇,將紅棗自頭到腳打量幾回,鼻兒嗤哼。
「我瞧不出她哪兒強壯,悴,眼裡還積著眼淚呢,動不動就哭的雌性,你不是說過最教人厭煩?」
「你怎麼又來龍骸城了?」蒲牢臉色難看,還以為她這回離開,沒個一年半載不會再來煩他!嘖!失算!
「因為我沒見到你沒有抱到你呀!我怎可能甘願回去?!當然半途就要折返回來,再碰碰運氣,看緣分是不是安排我倆重逢!」
兒香毫不羞怯,態度大方自然,對於感情不吝於表達。
兒香很想朝他撲過去,但他懷中位置遭紅棗佔去,沒端開她之前,兒香哪搶得到?
「你被抱夠了吧?!換我了!走開!」兒香指使紅棗,高傲無比。
太理所當然的態度,完全不給人反駁餘地,紅棗還真準備聽話,要從蒲牢懷裡退開,讓出位置——
「你幹嘛照她的蠢話去做?則蒲牢又把紅棗撈回懷裡,先是吼她一頓。
口氣雖凶,但只有音量大,並無殺傷力,比起他接下來那既淡又冷的語調,簡直可說是疼寵了。
紅眸掃向兒香,凜冽漠然,揮手如同揮蒼蝸,不吼不吠,冷冷說看:「該走開的,是你,別說得像你和我有啥關係。」
原來,吼人的蒲牢,並不是最可怕的。
而這一面的他,冰然無情,連抑揚頓挫都不屑多給……教人打從心裡感到寒意。
若有朝一日,蒲牢以這種冷嗓,這種面容待她,她會非常……非常難受的。
紅棗為兒香感到心疼,同為女子,愛上一個男人並無對錯,一顆真心,不該被如此對待……
正欲制止蒲牢再言,倒先聽見兒香咂舌,嘖了一聲。
兒香臉上可沒有半分受傷,仍是一副氣焰囂張、我行我素的嘴臉。
不知是強忍看脆弱,不願輕易示人,抑或是……她根本不痛不癢,無視蒲牢的絕情……
後頭的意味,似乎大了一點……
兒香掏掏耳,一整個散漫,對於蒲牢的冷言冷語,彷彿沒在聽。當然,只是彷彿,蒲牢的話有聽見,一清二楚,不過……右耳進、左耳出,不往心上擱 。
「我跟你的關係可大了。」兒香開口反駁,「我為了你,練功、練身體,你說喜歡堅強自主的雌性,我就讓自己變成那樣的女人……
兒香叉腰挺胸,但是勤勉自己,要吻合蒲牢喜愛的女子樣貌,才能與他匹配。
他要堅韌,很很堅韌;他要勇敢,她很勇敢;他討厭女人拖累,她就不許自己弱如累贅。
「拜你之賜,我改變自己、苛訓自己,我果敢、堅強,無所畏懼,不輸給泰半雄性 ,也不會淪為你的包袱,我很努力——我明明這麼努力,可是,你最後挑選的配偶,竟然是她這種軟綿綿、 淚汪汪,看起來就很柔弱無用的傢伙」
越說,越不甘心,兒香生氣了——比起 聽見蒲牢無情語句時,那般無所謂的慵散,她現在的憤怒是相當明顯的。
她跺腳,臉頰鼓得渾圓,忿忿瞪向紅棗 。
「如果是個比我強悍、比我魁梧、氣焰 比我更囂張的雌性,那也算了,我可以默默認輸,不會自討沒趣,可是她看起來,連我半邊魚鰭都挨不住!我不懂,我輸在哪裡——」
對,她不懂!
難道,眼前的小不點,不像外表無害單純,而是內斂深藏的高手?!
這不無可能,她見過武藝高強的戰鬥天女,也不過那麼一丁點大,小巧玲瓏,可是 強悍度是仙界翹楚,不遜於男仙……
兒香盯人的眸光,添入了質疑。
「你,跟我單挑」接下來,兒香嚴肅命令。
是強是弱,打一場就知道!
紅棗望著那根落向她的蔥白玉指,直挺挺的,毫無彎折,她指指自己的鼻頭,做出確認。
兒香堅定額首,就、是、你!
「亂七八糟!你發什麼瘋?!」蒲牢第一個出言訓斤,立即反對。
「誰打贏,蒲牢就歸誰!」兒香目光跳過他,對紅棗嗆聲。
越說越離譜!
「你當我是啥東西?!可以爭來搶去,誰贏誰得手?」蒲牢不滿地吠。
「龍子真是好搶手,有佳人願意為你兵刀相向。」冰夷在一旁,很風涼,唇,雖勾起一抹笑弧,雙眼卻細細瞇起,掩住複雜眸光 。
「最好紅棗有辦法和她兵刃相向啦!」蒲牢吼他,遷怒吼著。
兒香的無理要求,根本像是一頭狂獅與小兔兒之戰,拚個屁呀!
「確實是你不斷告訴兒香,你所喜愛的女子,定是強惶無比,無須費心照顧,也難怪……兒香好奇紅棗的本領。」冰夷掌著下顎,說道。
煽風點火呀你,混蛋冰夷……
「對呀,我很好奇,她究竟有多厲害!」兒香一邊附和,一邊扳折十指,卡卡作響,野蠻、暴戾:「藥居外頭又寬雙大,正適合比 試,走!」
「還走咧?!她幹嘛要對你的話言聽計從?則蒲牢打斷兒香的挑釁,完全不苟同她的胡作非為,「你打贏她又怎樣?
{
我的人,我的心,全是她的,殘渣你也分不到!」
真是大膽又直接的告白呀……
有人聽了,羞而歡喜。
有人聽了,怒而不滿。
「就、就算你這麼說,我還是要跟她比!」兒香鐵了心,越發篤定。
這一次,她不只動口,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探手逮向蒲牢身旁的紅棗,趁蒲牢忙著面對她,張牙舞爪有破綻,拖住紅棗,往外 頭飛奔。
「喂」蒲牢勿匆追上。
兒香跑得很快,紅棗被拽在後頭,幸賴海水托浮,她不用狼狽跟上兒香的步伐,任由兒香拉東往西。
一抵達藥居外廣庭,兒香擺開架勢,「喝呀」一聲,手刀就劈過來。
蒲牢趕上這記攻勢,長臂檔下,將紅棗護進臂彎之內。
兒香見狀,更加氣憤,雙手胡亂揮打,全憑蠻力出拳。
蒲牢的防禦滴水不漏,根本傷不到他分毫,更別越過他,去錯傷紅棗。
最初初,他只閃躲,但兒香欺人太甚,拳拳紮實,拳拳硬,逼蒲牢做出反擊。
攻擊,是最好的防禦。
「別!她是女孩兒,不可以出手」紅棗出聲阻止,急於安撫蒲牢,靈機一動,食指按向他的迎香穴,啊,海底城人稱之為「睡穴 」的穴位……
每次蒲牢一被觸及此穴,整個人立刻安分下來……至少,她每回按,他都會放軟在她懷裡,乖得像隻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