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氣又好笑地再歎了口氣。「那孩子啊,能力強悍,偏就是定不下來,這點就得靠你了,思淚,他死心塌地愛慘了你,也只有你的話,他才聽得進去,可也別直搗黃龍地要求他接手,得拐彎抹角地引導他,這件事就全權拜託你了!」
琴思淚啞然無語,既不敢接下重責大任,也不能拒絕。
嫁夫從夫,為人妻者只能從旁協助,而不能替丈夫做任何決定,無論夫君打算如何,妻子都不得多問,乖乖跟隨就好。
夫唱婦隨,就是如此了。
然而,身為杭家的子孫,對杭家,杭傲也是有責任的,雖然他的個性不合,也不容他推卻。
她該如何是好呢?
第8章(2)
謹記杭夫人的交代,琴思淚卯起來跟杭佩玩捉迷藏,盡全力要避開杭佩,但杭府畢竟是杭佩打小長大的地盤,要比琴思淚熟悉多了,既是有心要堵人,怎麼可能躲得掉,又不是小耗子,隨便找個洞就可以鑽進去了。
這日,琴思淚終於被堵住了。
「三嫂,終於見著你啦!」
見杭佩擺出神氣活現的姿態堵在前方,好像衙門捕快終於捉到了江洋大盜似的好不得意,奉命在三少爺離家期間緊隨在三少奶奶身邊的添福,立刻提高警覺進入戒備狀態。
雖然以往見了杭佩,他也會有幾分忌憚,因為杭佩的靠山是蘭姨,而蘭姨是老爺最寵愛的女人,但現在,他是三少爺的人,有三少爺做靠山,還有夫人的加意叮囑,他誰都不怕了,要當面跟杭佩扛上他都敢。
誰都知道——連府外的人都知道,老爺就怕一個不小心惹「火」了三少爺,那大家都得一起「著火」了!
「誰允許你那麼稱呼的?夫人不是說過,該叫三少奶奶的嗎?」
杭佩先是一怔,沒料到一個小奴才竟敢對她如此「不敬」,繼而轟的一聲,怒火熊熊地燃燒起來。
「刁奴才,竟敢管主子們的事,信不信我叫人活活打死你!」
「愛說笑,你有主子的身份嗎?」
「好大的膽子,竟敢藐視大小姐我!」
「還大小姐,你根本就不配!」
「添福,你真以為我動不了你嗎?」
眼看杭佩原先的親切笑臉,瞬間轉變成惡形惡狀的陰狠女人,琴思淚不禁有些心驚。
當日聽罷杭夫人的交代,雖然謹記在心不敢忘,但仍有幾分懷疑。
夫君說得沒錯,杭佩的容貌確然十分討喜,不僅五官好看,還有一股膩人的味兒,一展開笑臉來,就像個討糖吃的小女孩,可愛極了。
如此可愛討喜的姑娘家,真有杭夫人所說的那麼狠毒嗎?
會不會是誤解?
為免錯待「好人」,她特意差遣碧香在府內各處探聽,若真有所誤解,她有必要為她們解開這樁誤會。
總是一家人,和和氣氣的不是更好嗎?
然而,碧香探聽後的結果就是如同杭夫人和杭傲所說的,杭佩和蘭姨一樣,只有在杭老爺和杭夫人面前會做戲,其他時候都蠻橫霸道得如她們是杭家句正言順的主子之一,甚至還背著杭老爺、杭夫人,要下人們稱呼她們二夫人、大小姐。
其實這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依血緣來論,她們也的確是杭家的主子,是杭府的二夫人、大小姐。
可是,杭家列位主子們對待下人都很和氣,下人犯錯後的處罰也很平和,最多就是調去清洗幾天糞桶尿盆而已,錯小,洗個一兩天;錯大,就多洗上幾天,要是連續好幾日渾身上下都是糞尿味,臭得連飯都吞不下去,保證你以後再也不敢隨便犯錯了。
唯有蘭姨母女對待下人格外跋扈,格外殘暴,頤指氣使不說,一個不順心就拿下人來出氣,又打又罵。
聽說杭佩曾經活生生扭斷婢女手臂,又叫人打斷長工的兩腿,只因為他倆兩情相悅,要成親了,看得她眼紅;還有一次硬要把在杭府工作三十多年的老僕人趕出府去,只因為老僕人不肯叫她大小姐。
蘭姨也不遑多讓,府內的守夜狼犬對著她吠叫,她就認為狼犬不認她是主人,是看不起她,於是就把府裡十幾隻狼犬一口氣全毒死了。
諸如此類種種,顯示蘭姨母女倆確實心狠手辣。
至於杭龍,他最蠢笨,不管在誰面前都沒耐性做戲,隨時隨地都是那麼的任性野蠻,總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神氣德行。
然而,一旦步出杭府,誰都知道他只不過是通房丫環生的孩子,沒有吃他那一套,於是,在外面受了氣,他就回府把氣出在府內的下人身上,特別是伺候他的奴僕,沒有一天不被整得變豬頭的。
難怪杭夫人要防備蘭姨母女倆,也難怪杭傲說杭龍是廢物。
唉,為何不能珍惜眼前擁有的就足夠了?為何一定要奢求更多更多?為何不能明白,貪婪的心帶來的多半是不好的結果呢?
「添福。」
「三少奶奶?」
「別再說了。」
「是,三少奶奶。」
雖然不甘心,添福仍順從地退到一旁,但目光依舊警戒性盯住杭佩,而琴思淚才剛對杭佩綻開親切的笑,還沒機會開口,杭佩就好像跟她不知有多相熟似的,親親熱熱的挽過手臂來。
「我說三嫂啊,跟在身邊的下人不懂事是很辛苦的,要不要我幫你教訓教訓這個刁奴才?」
教訓?
是要打斷添福的手腳?
還是乾脆一點,毒死他算了?
琴思淚駭然一驚,「不用,不用,添福很能幹懂事的,」忙道,「不用教訓,不用教訓!」說完,已經嚇出一身冷汗了。
「真的不用?」杭佩歪著腦袋,模樣天真得很,語氣卻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真的!」琴思淚拚命搖頭,還擺手。
「好吧,既然三嫂心軟,就饒過他這一回吧!」杭佩一臉「真可惜」的表情。
琴思淚暗暗揮去滿頭冷汗,「呃,大妹,我要上婆婆那兒去,可要一同去?「
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憎厭,杭佩故作幽怨的一笑。「不了,大娘不喜歡我,我就不去惹她老人家心煩了。」
幸好!幸好!
琴思淚悄悄吁出一口氣,「那我也不好勉強,我就自個兒上婆婆那裡去了,改天有空,我們再聊聊。」轉身,想逃之夭夭了。
「等等!」杭佩硬扯住她。「三嫂,好不容易有機會,就現在聊嘛!」
最好不要,再多聊兩句,恐怕伺候她的所有下人們都要被「教訓」了!
「大妹,婆婆在等我呢,怎能讓她老人家等候?」
「又不是沒人陪她,讓她等等又怎樣!」
啊啊,這種話就大錯特錯了,不糾正不行!
「你這麼說就錯了,大妹,為人子女者,理應……」
「你又不是我親娘!」
這話更是大大不肖!
「大妹……」
「喂喂喂,三嫂,你這就太過分了喔!」才幾句話就不耐煩了,杭佩板起臉,雙手叉腰,開始發飆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跟你聊聊,你就這麼三推四拒的,怎麼?連你也瞧不起我嗎?」完全的一副斥責「下人」的凶狠姿態。
沒想到她說變臉就變臉,琴思淚的柳眉不由皺起了一溜小結。
「大妹,我並沒有那種意思,只是……」
「沒有就坐下來跟我聊聊,不然……」杭佩冷哼三聲,不管是表情、眼神,還是口氣,百分之百的威嚇,看準了琴思淚是個「軟弱」的女人,不信她不怕。
總之,今兒個非讓她……
「不然怎樣?想耍什麼陰謀害我老婆?要不毒死她更省事?」
冷不防出現第三個聲音,陰森森、冷冽冽的,在場四人都嚇了一大跳,各自轉頭張望,卻沒瞧見出聲的人,不約而同機伶伶地打了個哆嗦。
光天化日之下活見鬼?
膽小的人正打算轉身逃命之際,咻一下,眼前落下一人,定睛一看,原來是拎著行囊,滿身風塵的杭傲,眾人不禁又動作一致的猛拍胸脯。
「可惡,也不先通知一聲,很嚇人耶!」杭佩咒罵。
「姑爺,你嘛好啊,又不是鳥,幹嘛老是飛來飛去的嘛!」碧香抗議。
「就是說咩!」添福不敢堂而皇之的抱怨,只好附和。
「嚇死人了,原來是夫君!」連琴思淚也想說兩句,但又「不敢」。
嫁夫從夫,夫君要嚇死她,她也得乖乖的被嚇死!
「對不起!對不起!」杭傲立刻丟下行囊,上前一步圈住老婆,憐惜地拍撫她的背,「好幾天沒見著你,好想你啊,所以直接就飛了進來,沒想到會嚇著你,怎樣?」另一隻手擔憂地撫向她隆起的小腹。「孩子沒事吧?」
「只是稍微嚇了一跳而已,沒事的,夫君。」見他滿眼自責,一臉愧疚,琴思淚忙柔聲安撫他。
「真沒事?」
「沒事。」
「那就好。」杭傲鬆了口氣,寶貝兮兮地摟緊了她,再轉注杭佩。「你又想幹嘛了?」
依舊雙手叉腰,杭佩以對峙的神態面對杭傲。「要跟三嫂聊聊,不行嗎?」
「你配嗎?」杭傲輕蔑地斜睨著杭佩。「還有,誰准你叫我老婆三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