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敢坦白說自己有特別去調查,誰讓「神」難得這樣專注的對一個人,當然會引起大家強烈想要窺探的興趣。
「多管閒事。」施先生不輕不重的撂下警告,隨即站起身,拋下一句。「我們走吧!」
「什麼?」艾薩克頓時從有些哀怨的表情飛速轉換成兩眼放光的狀態。
「你將這個話題引出來,難道不是想要我去慕容家走一趟?」施祖誠半諷刺的道,拎起外套往外走。
「真的?現在就去慕容家?」艾薩克興沖沖的跟在他身後,快樂得像只來自義大利的猴子。
施祖誠面色沉凝,他只是要弄清楚真實的情況,以便做出最好的決定。
***
慕容添沒想到施祖誠會親自到家裡來拜訪,而且毫無預警殺得他措手不及,好在齊樂那邊已經打點好,跟施先生也不可能再有任何瓜葛。
「施先生,請坐。」
「很抱歉如此冒昧來打擾。」施祖誠微微笑了笑,一旁的艾薩克看得心裡不平衡,施先生怎麼沒有這樣和顏悅色地對他們。
「怎麼會,施先生能來是何等榮串,何況前陣子小兒跟夫人打擾先生這麼久,我應該先道謝才是。」
慕容添也是老謀深算的人,儘管心裡對合作案一事耿耿於懷,但面對施祖誠時卻想著如何謀求下一次的機會。
「不用這麼客氣。」施祖誠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茶。「之前的合作案,因為我有其他的考量,沒能跟慕容家合作,還請慕容先生不要介意。」
「當然、當然。」
「大家都這麼熟,將來還有很多合作的機會。」施祖誠意有所指的說道,眼角瞥見慕容添的臉色因此而變得暢快幾分。
「有施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雙方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氣氛一下子變得和緩。
「聽說齊樂準備訂婚?還沒有當面恭喜小少爺。」他的語氣似不經意,卻問得很直接。
「是,慕容家有早婚的慣例,男孩子早些成家,會更有責任感、更有擔當。」
「是哪家的千金?」有擔當的男孩子……施祖誠不禁唇角微揚。
「只是一般的女孩,人很單純乖巧,齊樂看了也很喜歡。」
不知這慕容家雙親這回找了個什麼樣的人,可別後悔才好。
之前,齊修的例子就證明他們的眼光很差,以為能夠操控別人,實際上卻什麼都不能。
連齊樂這種從生下來就進行封閉式教養、摧殘的人,如今都想要反抗,不得不說慕容添夫婦真的很失敗。
「慕容先生,我想見見齊樂,喜事要親自道賀才有誠意,而且上次他離開得太匆忙,有些話我還沒有說完。」
「這個……」慕容添猶豫了一下。「齊樂有些不舒服,一直待在房裡……」
施祖誠眸光一閃。她被關禁閉!
「不舒服?如果不介意,我想親自去看看她。」齊樂的房間在哪裡?
「不用、不用,也不是什麼大病,讓她過來就行了。」慕容添急忙回絕,更忙不迭吩咐下人去喚人。
施祖誠滿意的微微一笑,氣定神閒的等著。
不一會兒,便察覺大廳外傳來節奏規律的腳步聲。
當齊樂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施祖誠的目光便沒有離開過她。
她看上去沒有很糟糕,仍舊是小少爺俊俏瀟灑的打扮,精神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差。
然而雜草般的韌性似乎越來越強了,她是打定主意要這樣下去嗎?
齊樂的目光有些游移和空洞,而且身邊貼著的小跟班有些礙眼。她要娶的就是這麼個小女孩?
施祖誠戲謔的笑開,她還真有膽子「娶」呢!
齊樂原本毫無感知,漸漸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瞳孔的焦距對準,當眼中映入他的臉孔時,不禁怔愣了一下。
「施先生。」她下意識開口。
他來了?反反覆覆想過他到底會不會來?而自己究竟是渴望他來搭救,還是希望他直接放棄她?
想來想去頭腦發脹,心情變得更糟,卻仍舊想不出答案,這幾天她的腦子一直矛盾的糾結著……
「齊樂,恭喜你訂婚了,要變成大人了。」施祖誠聲音微沉,意有所指的說。
她蹙了蹙眉,餘光瞥見父親警告的眼神,立刻回道:「人總是要長大才行,何況我還要繼承家業。」
這句話既是宣告了訂婚的事實,也是對慕容添的提醒,別忘記曾經承諾過她什麼事。
施祖誠眼睛微瞇,捉摸不透的目光卻瞥向了齊樂身旁的丫頭。
一直觀察著各方動靜的艾薩克心中大喊不妙。施先生好像生氣了!
一向活潑的小花被他陰鷙的目光看得有些瑟縮,不由自主地抓住齊樂的衣角,微微縮身在她身後。
齊樂察覺到,有些驚訝地低頭看了小花一眼,繼而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小花抬頭朝她咧嘴而笑。
這樣的互動讓施先生眉宇處似乎罩上了一層陰霾,連他都不曾得到過這樣溫和的安撫,小少爺什麼時候懂得安慰人了?
「真的要結婚?」施祖誠的聲音連同神情一起變得又冷又沉。
「是,結婚後就可以繼承家業。」她的目光始終落在小花的臉上,不看他。
「這麼想繼承家業?」
「是。」齊樂不假思索的回道。
「為了繼承權,勉強娶妻也無所謂?」施祖誠指了指小花,小花茫然看著他,又看了看她崇敬的小少爺。
這種近乎對質的局面讓小嘍囉艾薩克暗自叫苦。喂喂,屋子裡可不是只有這渾然忘我的兩個人,上頭還坐著眼睛瞪得老大的慕容當家呢!
「對。」齊樂連表情都沒變,絲毫不動、心如止水。
她已經做出了決定,不能反悔,想獲得就一定要犧牲,這樣強烈的意念支撐著她,她根本不敢多想,也不能讓心裡有別的想法。
施祖誠看著她冰冷的表情,既然她決意如此,那麼他奉陪到底。
「即使會從此墜人深淵也不放棄?」施先生的語氣忽然變得雲淡風輕,好像突然間就不在乎了。
「施先生!」慕容添終於忍不住插嘴,只見施祖誠笑著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用緊張,我隨便說說。齊樂,你說呢?」
「不見得是深淵。」齊樂仍舊言簡意賅。
「沒想到慕容家這麼好,好到齊樂……」他似想起好笑的事,臉上浮出戲謔的表情。「如果是等同價值的物品,你要我也可以給你。」
施祖誠已經不在意什麼慕容添了,即便現在強行將她帶走,他也無所謂。
「不一樣。」
「為什麼?」他的話音剛落,便見她抬頭朝他看來,默默地注視了數秒,才見她的唇微微蠕動。
毀滅!齊樂無聲的用唇形描出這兩個字,而施祖誠心有靈犀般「看」懂了。剎那間腦海一片清明,眼中閃過驚訝,立刻又如波瀾壯闊的大海般瞬間沉寂下來。
她想要做的就是這個?這個鑽進牛角尖的傻子,他不是早就告訴過她,無論重建還是毀滅一個家族,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嗎?真是自找苦吃!
施祖誠忽然緩慢的站起身來,臉上有著滿意的笑容。「慕容先生,打擾了,那麼就先告辭。」
慕容添跟齊樂皆是一愣,猜不透他的心思。
尾隨施祖誠離開的艾薩克心中暗笑。很簡單嘛,因為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啊!施先生又不是會浪費時間的人。
臨走前,艾薩克還朝齊樂拋了個媚眼。等著瞧吧,施先生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定會給大家一個驚喜的。
齊樂怔征望著那走出慕容家的身影,忽然感到眼眶有些酸澀。
她對他說了,因為相信施先生不會揭穿她。
可是他也走了,可能永遠不會再回頭,施先生……只有一個啊!
第八章
「齊樂少爺,您不舒服嗎?」
小花東擦擦西抹抹後,實在找不到事做,便走到她身旁,有些好奇地打量她。
「您已經盯著自己的手看很久了,眼睛不痛嗎?」
平均十秒鐘才眨一次眼睛,她悄悄的學了一會兒,眼睛好酸!
「做你的事。」齊樂隨口打發了一句。
「做完了。」小花開心極了,少爺的房間似乎只有她能進。
「那就出去。」
齊樂下一句話立刻讓小女傭燦爛的笑容僵住,少爺還真是很會過河拆橋呢!
「少爺,那位施先生真兇,小花看見他就覺得很怕。喝!不過有少爺在身邊,小花就不怕了。」小女傭自顧自的說著,同時還很「勇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齊樂的視線一直看著自己攤平的手掌,掌心的紋路那樣明顯,血管裡流淌著顯示生命痕跡的血液。
這雙手,碰過施先生,接觸過他的身體肌膚,現在那抹氣息正在漸漸的衰弱,緩緩的消逝。
不可能再抓住了嗎?施祖誠與她之間的交集,短暫得有如一瞬間絢爛的煙花,緣分就已盡了?
不甘心……齊樂擰緊了眉,心裡嘩啦嘩啦下著大雨,意識到無法再與施祖誠有任何牽連,心裡的雨便要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