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兩個人同時重重的點了點頭。
施祖誠微微笑了笑,非但沒有緩和氣氛,反而讓人更加緊繃。
「總部那邊為什麼突然有這樣大的波動,你們還沒有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是家族殘餘人士的煽動。」中國籍男子應道。
「殘餘勢力?」施先生的音調微微上揚。「這些人就讓你們束手無策了?」
「抱歉,施先生,是我們辦事不力。」讓信任他們的施先生失望是極其失敗的事!
「當初留下那些人,是顧及畢竟出自同一家族,如今既然如此,就給他們一條絕路走吧!」施祖誠言簡意賅的撂話。
話傳到書房外,震得屋外某人突然感到耳鳴。
這樣簡單的決定了別人的生死?齊樂一動也不動的站立著,只是她沒注意到,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漸漸游移過來的光線將她的身體投射在地面上,身影拉得很長。
施祖誠的目光落在那道身影的某個點上,一絲笑意溢出唇角。
好詭異!身為下屬的兩人暗自打量,心驚之餘不由揣測起來,更同時找尋起讓施先生有如此反常舉動的目標物。
「還有事?」
「呃……您的祖父希望您回去。」
「晚一些再說。」施祖誠幾乎是當機立斷的回道,隨即笑容擴大。「我還有別的客人,你們先回去吧!」
別的客人?什麼客人這麼重要?沉默的中國籍男人和熱情的義大利男人頭一次志同道合的放慢腳步,磨贈了好半天走不出書房。
「齊樂,你可以進來了。」
聽見他在裡面召喚的聲音,齊樂渾身一震,得知他已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剎那間想要轉身走開,隨即又冷靜了下來。
逃跑的話不就證明她做賊心虛?她有什麼理由要逃跑?她原本就是打算來見他的。
齊樂挺直了腰板,面無表情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表情漠然的瘦小男孩?兩位正以龜速離開的男士盯著她,眼中射出驚訝與好奇的目光,而她選擇視而不見。
「你們還在磨蹭什麼?」直到施先生發出警告,兩人才抬腳飛速離開。
齊樂回頭看了一眼,閒雜人等已徹底消失不見!
「你母親呢?」施祖誠依舊靠坐在桌緣邊,示意她走近。
「被支開了。」明明就是他授命管家將母親帶離她的身邊,還多此一問,齊樂有些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施先生,如此大費周章把我叫到這裡來做什麼?」
「想見你。」他也不拐彎抹角,聲音中帶著某種磁性,臉上那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忽然讓齊樂有些眩暈。
腦袋一下子有些發脹,忽然清晰地察覺到自己與施祖誠之間的差距。這個極其理性成熟的男人,跟她徹底不一樣,她可能永遠學不來他的風範。
學不來?她想要學施祖誠?齊樂被自己心中冒出來的想法驚住。
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還是認為只有成為他這樣的人,才有掌控一切的力量?
「這顆腦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胡思亂想?」忽然施祖誠一把將她拉到身前,雙手將她圈住。
「施先生你很瞭解我嗎?」齊樂抬起頭看著他,眼中有著自己也沒察覺的疑惑和茫然。
如果沒有遇見他,自己會怎麼樣?是重複著被囚禁的日子?還是想要跳脫束縛卻只能垂死掙扎?
他是她真正認識的第一個外人,他的力量大到讓人忍不住想要吸取和依附。
明明兩人之間有那麼多的不同,有天差地別的距離,可從施先生凝視她的目光中,能感覺到被熟悉的氣息包裹著。
她知道,施祖誠對她很好。
「沒有誰能徹底瞭解誰,我也不是很瞭解齊樂,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比起你自己、比起慕容家雙親,我會更想要疼愛你。」施祖誠將下頷抵在她的頭頂。
齊樂彷彿傻掉般聽進他的一席話,他說的……是真心話嗎?以施先生的人格,應該不層於欺騙她這種人吧?
為什麼是她呢?她是在黑暗中被壓抑著生長的草,沒有人會眷顧,連自己都不想顧影自憐,為什麼產生羈絆的人,是她跟他?
不明白,她不明白!想不通也難以理解。
「施先生,你真的很奇怪。」她喃喃自語,他聽進耳裡,但唇角僅浮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不懂事的孩子,對別人的好意一點也不領情。」
「因為施先生根本不是會散播好意的人。」齊樂在他懷中轉了個圈,單薄的身體靠在他身上,難得的恬淡安詳充盈在兩人之間。
「因人而異,就像不會有人相信,我中意你的心情是真的,應該有很多人會覺得我只是玩玩的而已。」
「你真是無藥可救了。」齊樂莫名地感到有些尷尬,一向白皙的臉色也染上了紅暈。施先生的溫情會讓人承受不住,更何況從來沒有人說過喜歡她。
「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施祖誠將她抱緊。這女孩太瘦了,輕而易舉就可以揣進懷裡。
他身上純粹的男性氣息,特有的麝香味道,手掌與臂彎的力度,跟她不一樣的身體,溫柔地將她圍繞起來。
生平第一次,她感覺自己是個女的。
第六章
「剛剛那兩個人是誰?」她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道。
施祖誠只是深沉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其中一個好像是義大利人。」
「你聽得懂義大利語?」
齊樂搖了搖頭,同時離開了他的懷抱。「只能分辨是何種語言。」
施祖誠繞回桌後的座椅,坐下後沉吟了片刻才開口。「是義大利總部的人。」
「施先生的家族……在義大利?」她揣測地輕聲問道。就剛剛在門外聽到的內容,施祖誠身後應該有個龐大的家族。
「祖父是義大利人,佛羅倫斯是家族起源的地方,父親這一代遷徒到米蘭,所以我擁有義大利的血統,怎麼了?『小少爺』不知道嗎?」
施先生用簡單的幾句話交代完畢,說最後一句時,還好整以暇的瞧了她一眼,似乎在取笑她。
「無人知道施先生的事。」齊樂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這很好笑嗎?她還不信會有人膽子大到親口問他。
「也就是說你的事業是從義大利開始,然後擴張到世界各地?」
「對我背後的事情這麼感興趣?」施祖誠十指交叉,表情從容平靜得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想知道施先生是如何成就了今日的輝煌。」齊樂偏頭避開他的眼神。
直視過去只見她散佈著冷柔光影的側臉,尖尖的下巴將線條匯聚到一點,施祖誠打量了她好半晌,才無所謂的開口。「只是從小跟著祖父玩拆分併購的遊戲。年幼時感覺有趣表新鮮,因此樂此疲。」
所以才練就了如今這般深沉的心緒和了不得的思謀?齊樂的眼中閃過燦亮的光芒,抬頭問道:「是很好玩的遊戲?」她想要學!
施先生頗感意外的挑挑眉。會讓不少人家破人亡的商業手段會是好玩的遊戲?真是個值得省思的問題。
「好不好玩見仁見智,只是家族分支太多不見得是件好事。古有外戚專權,滅掉前朝君主的前車之鑒,所以需要重新整合。」
說得真謙虛,三言兩語就帶過去了,重新整合的意思就是逐一蠶食掉吧,打垮舊勢力後再融合在一起,會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事嗎?
「家族?!」齊樂若有所思,同樣是家族的話……
「抱歉跟齊樂家不一樣,至少我支配的是絕對的權力。」施祖誠饒富興味的提醒她。
「我知道。」齊樂有些不樂意的回道,連聲音都拔高了一個調。
「無論是毀滅還是重建一個家族,都是殘酷的事,不是任何人都承受得起,不碰比較好。」施祖誠忽然別有深意的說道。
齊樂猛然將目光移向他,他在暗示什麼?看她的眼神深邃似為她深思熟慮過,他在暗示她根本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沒有這樣的能力?
施祖誠也被她過於專注的眼神看得揚了揚眉,難道她以為她那點心思可以瞞得過他嗎?
「只是工作罷了,即使殘酷也只能將它視為一種樂趣。反之,生活便要更加謙卑,要明白活著的意義。」
施先生難得有心情跟人談論人生的大道理,卻有人很不給面子的冷著臉。
他跟她說這些幹什麼?他不是早就知道她活得很沒意義嗎?
諷刺她?嘲笑她的不自量力?齊樂不自覺咬緊牙關,腦海中湧出黑漩渦般的各種想法,甚至連他的靠近也沒有察覺到。
「想什麼這麼專心?」施祖誠霍然站在她面前,即刻又將身體半蹲在她面前。
「跟我在一起時只要看著我,想著如何黏上我就可以了。」能從施先生口中聽到這句話,比火山爆發還要讓人震撼。
「不可能。」齊樂的聲音雖清冷,但仔細聽仍可發現其中有難為情的不自在。「又不是水蛭,且施先生也不是解決事情的萬靈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