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腳像被釘住,完全動彈不得,「做什麼?」卻仍口氣不善的問。
雅緹有點被他的壞口氣刺傷,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縮,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爬上高塔,撞見他在這裡,她不能因為這一點小小挫折就放手讓他走。
他只是愛面子而已,這個男人太高傲了,所以面對她時才會流露出種種矛盾。
愛她,卻又恨她;傷害她,卻又懊悔不已。
「你能不能……」她以哀求的語氣說:「你什麼時候……再為我彈奏『月光』?」
開了口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有多想念當年那段美好時光,多少個夜裡,她醉倒在他多情的琴音裡,久久無法自拔。
Zepar喉頭滾動,情緒激動得無法自抑,他身體僵直,回頭看著她尖瘦的小臉,他無法推開她。
他為自己想了一些很爛的借口,但都掩飾下了一個事實——他對她的愛超越了恨和不甘,想珍惜她的心情超越了一切。
所以他坐在鋼琴前,為她彈奏「月光」。
十三年未彈這支曲子,以為自己會忘了、會彈錯,甚至彈得不順,但柔美的樂聲自指尖下流洩而出。
他的音樂騙不了人,他彈「月光」,就會想起她的臉,音色充滿溫柔多情,和無法自拔的愛戀,他只為一個女人彈過「月光」,也只為一個女人不再彈奏這美麗的曲子。
一如當年,雅緹坐在他身旁,微笑聆聽他為她彈奏「月光」,聽見柔美勝當年的音色,感動的淚水滑落面頰,她像當年熱戀時那樣將頭靠在他肩上,無聲流淚。
幸福、美妙的音樂,傳遍雷蒙蓋頓每一個角落,讓聞者不禁動容。
Zepar彈奏完畢,沒有回頭看身旁的女人,逕自壓抑激越的心跳。
「因為你的愛,我才有勇氣生下你的孩子……」雅緹淚流滿面,抽抽噎噎地說:「對不起,不是故意傷了你的心,對不起……一直以來,除了你,我沒有愛上任何人,很抱歉騙了你,我真的很抱歉……」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住口!夠了,真的夠了!Zepar無聲的在心底吶喊,他開不了口,生怕一開口,他激昂的情戚會一發不可收拾。
「Zepar……我還是不是你疼惜的人?」雅緹望著他僵硬的側臉,等待他的回答。
明知道他不是一個會把甜言蜜語放在嘴上的人,她仍希望他會為她破例。
可他是一個愛得很低調的人,不說,僅用行動表示,十指在琴鍵上快速移動,彈奏起另一曲。
陽光、甜美的「仙女是精緻的舞者」,出於他指尖下,代表了他的回答。
她是他的仙女——雅緹為此破涕為笑。她愛上一個悶騷、內斂的男人,但又無比浪漫。
「Zepar,我愛你,一直一直愛你。」她主動攬住他的脖子,在他滾動的喉結印下一吻。
他是個愛面子又不愛說好聽話的男人,所以,她得給他台階下,他不說的話,她來說。
他沒有推開她,或大吼要她滾,但身子微微一顫。
「你……不恨我?」在他被心中的惡魔控制,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後——老天,他強暴她!
罪惡感令Zepar渾身不對勁,覺得自己邪惡得令人憎惡。
「你很後悔吧?」她體諒的口吻,令他眼眶泛紅,「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傷害我的,你後悔了,你不曾傷害過你愛的人,為此,你一定很難受,我不怪你,只要我仍是你疼惜的人。」
她不要求他的承諾,只要求當他疼惜的人,他怎麼可能……將她讓給別人?他怎能再失去她?
他將她攬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幾近耳語的說著他生平第一次,最接近甜言蜜語的話語——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你是我最珍視的人。
雅緹笑了,感受到他彆扭的愛意。
「Zepar……如果我身體養好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我每年都去,我想有一天,一定要找你一起去,見見我最好的朋友們,告訴他們,你是我最愛的人。」
他向來不屑甜言蜜語,但不能否認,那些話聽起來很順耳。
「那你得養胖才行,把之前瘦的全部都給我補回來。」他仍記掛著她的身體,一切的一切,都以她的健康為出發點。
「我還有一個要求……」雅緹攀在他耳邊,紅著臉輕聲說:「等我身體好了,我們……嗯,那個……上床時,我希望你喊我真正的名字。」
Zepar為她這個要求感到氣血翻騰,捂著眼睛哀嚎,「雅緹,你一定要把我耍得團團轉才甘心嗎?」
儘管如此——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仍是他珍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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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幸福的音色,出自何人之手啊?
路克站在窗邊,聆聽由遠處傳來的樂音,那高明的彈奏技巧,令他為之動容。
「小爸好久沒彈德布西了。」與「前夫」一同欣賞音樂的劭妏,閉眼傾聽那情感豐富的音色。
路克一臉的不可置信。「是他?!真的假的?」
那個變態的惡魔,老愛彈沉重的超技練習曲凌遲別人的心靈,想不到竟然也會有這麼感情豐沛的一面?
「真懷念……小爸……」望著被喻為「魔域」的城堡,劭妏被音樂感動得熱淚盈眶,「我不必再擔心你了吧?」
路克不悅的走來,扳過妻子的臉,醋勁大發的道:「我可不准你為別的男人掉眼淚,尤其是那個惡魔!」
她忍不住噴笑出聲,「你這一點,跟小爸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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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倫諾夫玫瑰花瓣節,是夏季盛會,來自世界各國參觀的人潮,將小鎮擠個水洩不通,除了穿著古裝的古城居民,還有新娘穿著婚紗在街上參與遊行,場面熱鬧非凡。
一名蓄著一頭蜜色鬈發的美艷女郎,身穿桃金色方領禮服,身材高挑健美,合身的禮服勾勒出姣好身材,她拎起裙擺跳著民族舞蹈,舞技精湛,吸引許多關注的視線,甚至有多部相機對準她,卡嚓卡嚓的拍個不停。
舞完,她快樂的與同伴們提著一籃玫瑰花瓣撒著,任憑粉色和紅色的花瓣落了她一身。
當她站在路旁時,立刻有人上前搭訕。
「美麗的女士,日安,這是我的名片。」蓄著落腮鬍的高大歐洲人,操著一口不流利的捷克語,色迷迷的向她遞上名片。「我對你一見鍾情,如果你願意,我想照顧你。」
「照顧我?」雅緹接過名片,不解地眨眨眼睛。「為什麼?」一臉的單純好拐。
以為能拐到美人的男人,露出好好先生的笑容,正想進一步說明,身後就傳來一道怒吼——
「老傢伙,你想對我的女人做什麼?你活得不耐煩了?」
被拖來參與這場盛會的Zepar,原本是在另一頭不甘願的演短劇,可遠遠看見他的女人被人搭訕,他立刻丟下演了一半的戲,衝到她面前,紫眸帶著殺意,瞪著高壯的歐洲人。
那深沉、恐怖的殺氣,讓人無法直視他銳利的眼,對方立即狼狽的轉身而去,不敢多做停留。
「你這個笨女人——」Zepar難以忍受地回頭瞪她。這女人還敢給他困惑的咬指甲?!他真是敗給她了。
「你為什麼生氣?」雅緹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了,「啊,你短劇演完了嗎?我正要過去看呢。」
Zepar瞇眼,醋勁大發的抽走她手上的名片,三兩下撕個粉碎,陰沉地道:「你還有膽問他為什麼……」他應該要把她的腦袋打開,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東西。
要是他來晚一步,她是不是就傻傻的跟別人走了?!
「我聽不懂他說什麼……你擔心我?」看他臉上的神情,她不難猜想,還溫柔的安慰他,「灰影暗中保護我,我沒事的。」
Zepar紫眸朝灰影藏匿之處掃過去,只見灰影背過身去,雙肩可疑的抖動著。
「該死……」他陰鬱的詛咒著,「在這裡發生的事,不許洩露出去!」穿著燈籠褲搭緊身衣,這可笑的打扮可是丟盡了他的臉!
他咬牙切齒的瞪向灰影,深覺此行沒帶薩米爾果真是明智的選擇,那老傢伙絕對會玩得樂不思蜀,再因他這身打扮笑到快斷氣!
「你不開心。」雅緹秀眉輕攏,「不喜歡來嗎?明年不來嗎?」
他應該要直接回她「當然了」三個字,但一看見她失望的眼神,他就不爭氣的心軟了,這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為何總能將他耍得團團轉?
「你喜歡,以後我每年都陪你來就是了。」Zepar自己簽下喪權辱國的條款。
雅緹立刻笑逐顏開,小臉靠著他的肩膀,小小聲的道:「Zepar,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