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盛怒十足的他只想殺了這個欠扁的傢伙。
「從頭到尾你都知情,並且誆了我和灰影。」Zepar額上青筋暴跳,「亞蒙對我的恨意沒道理,甚至指控我玩弄他母親、拋棄他們母子,薩米爾,這也是你搞的鬼吧!」
「對啊!」薩米爾嘴角上揚,「那孩子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教起來特別有成就感,就像你小時候一樣,唉,真懷念啊——」他一臉的勉懷。
「可惜,就是沒什麼企圖心,明明可以做到最好,但卻往往只做到六十分,浪費了他的天賦!我刻意加重他的訓練,期望他日後成為優秀的繼承人,但他的志願卻是賺錢讓母親和妹妹過好日子,這實在太不成體統了!所以我就騙他,給他個目標。」
薩米爾沒注意到琴室門口站著身材高瘦的亞蒙,他那微微瞇眼的危險神態,跟Zepar像極了。
「沒有強烈的企圖心,怎麼能夠成為優秀的族長呢?我就誆他說他的親生父親——族長,玩弄了他可憐的母親然後拋棄她,他若要報仇雪恨,就得讓自己變強。那孩子很不錯,恨意使他成長,個性也變得陰鬱、喜怒無常,越來越像爺你了!」
「你聽見了?」Zepar懶懶地勾唇詭笑,心情很好的饒了薩米爾一命。
「我都聽見了。」亞蒙皺眉回應,質問薩米爾,「是真的嗎?」那藍紫色的眼,盈滿名叫抓狂的情緒。
「唔——」薩米爾驚恐於少主人的出現,支支吾吾的回答,「我很難跟你說沒有這回事……」
亞蒙氣得發抖。他熬過那些非人般的試煉,只為了報仇,可沒想到支撐他的一切,全都是假的!他的父親並沒有拋棄母親,是因為一連串的錯過才造成兩人的分開,而他的母親一直深愛著這個男人,否則不會不只一次的告訴他,不要恨他的父親。
「你母親仍未進食?」Zepar口氣冷漠的問。他還是很難喜歡這個兒子,儘管是他的親生骨肉。
亞蒙瞪著薩米爾的恐怖眼神暫時收回,用同樣生疏的口吻回應父親,「還是吃了就吐。」
Zepar聞言皺眉,心揪了起來。
為什麼她還是不吃東西?到底該怎麼辦?什麼都不吃,身體怎麼受得了?
為了讓她吞下東西,他用過很極端的手段,但他越逼,她吐得越厲害,他只好讓孩子們上場,由這對雙胞胎輪流為她送飯,但仍成效不彰。
她會為了孩子勉強吞食,然後再一古腦的全數吐光。
「連你去都沒用嗎?」Zepar臉色陰沉了下來,煩悶的下令,「都出去。」坐回鋼琴前,他現在心情低落得想彈奏舒伯特的「魔王」。
「爺,給你個建議——」見主子陰沉的樣子,薩米爾不用想都知道他彈的曲子不會太愉快。「別彈,雅緹小姐受不了的。」
Zepar狐疑地皺眉。「什麼意思?」
「方纔我經過她房門前時,聽見她的嘔吐聲,就藏在你的鬼火超技練習曲之下……你們啊,真愛折磨彼此。」而且還不自知咧!
一個因為對方的態度而沮喪得食不下嚥,另一個因此狂怒的開始彈奏低氣壓的音樂,而那個原本就食不下嚥的,就更難以進食了。
如此無限循環,折磨著彼此,痛苦更為痛苦。
「爺,你對愛的表現太隱晦了,向來只做不說,所以啊,雅緹小姐可能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還被你所恨。」
被薩米爾一語驚醒,Zepar這才開始思考。是他的琴聲造成她的壓力嗎?
啊……是了,從前他總是為她彈奏德布西的「月光」,就在這間琴室,她總坐在他身旁,害羞的聽他彈一晚的琴。
她透過他的琴音來瞭解他,臆測他對她的感情——是這樣嗎?
「可惡!」Zepar闔上琴蓋,抑制彈琴的衝動。他不想讓她難受,他不捨!「薩米爾,我警告你,你再膽敢背著我搞小把戲,我絕不饒你!」
「爺,我不敢了……」逃過一劫的薩米爾口中雖然求饒,但臉上卻在偷笑。
「哼。」Zepar冷哼一聲,朝他那臉色一直沒有好過的繼承人道:「他是你的了。」
對於被當成傻子團團轉一事,傲氣不下於Zepar的亞蒙早就不爽了,得到父親的授權,他嘴角漾開陰狠的冷笑。
「啊?」薩米爾傻傻的回頭,看向陰沉有如地獄侯爵的亞蒙,頭一次痛恨自己把繼承人訓練得太好了。
「你竟敢騙我——」亞蒙扳著手指關節,步步朝薩米爾逼近,「我要殺了你!」
第九章
凌晨四點的時候,雅緹因為口渴而醒來。轉頭,看見與她一同睡在床上的女兒睡得香甜,她輕輕地掀被下床,以免吵醒女兒,走到茶几前倒杯水。
水壺空了,沒水可喝。
出去向人討杯水吧,應該可以見到僕傭才是。
她想了想,拿起床尾掛著的披肩披上,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
她赤腳踩在紅色地毯上,靠著記憶尋找廚房,一方面也覺得奇怪,平時她踏出房間門,就會有女僕上前來詢問她的需要——無論何時,但今晚卻沒有,怎麼會這樣呢?
「雅緹小姐,這麼晚了還沒睡?」出現的不是女僕,而是總管薩米爾。
太久沒見到這位精明的總管,雅緹有些驚嚇。
「有什麼需要嗎?」他微笑望著她。
「我……渴了,想喝杯水。」
「噢。」薩米爾腦中快速的盤算著計謀,衝著她咧開嘴笑,「女僕沒將你房裡的水壺添水?回頭我會好好責備她一番,雅緹小姐,只好委屈你隨我走一趟了。」
「謝謝。」她僵硬的扯開笑容。
「雅緹小姐,比起我上回看見你,你瘦太多了呢!」他走在前面,愉快的笑著,「仔細算一算,有多久沒見了?十三年吧?你除了瘦太多,其他倒是沒多大改變,吃胖點啊,別學人減肥!」這小女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單純啊!
雅緹的心漏跳一拍。「總管,你以前……就知道我是假冒的?」如此平靜的喊她雅緹,他是知情的吧。
薩米爾並未直接回答。「對於進入雷蒙蓋頓的人,我必須有相當程度的瞭解,這都是為了族長的安全考量。」
換言之,任何事情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雅緹輕攏秀眉,深覺好險,好險薩米爾不是Zepar的敵人。
「來,坐。」他引她來到空無一人的廚房,要她在高腳椅上坐下。「我倒杯果汁給你好嗎?不要,那牛奶?」
雅緹無可奈何的搖頭苦笑。「除了水,我吞不下任何東西……」
情況已經到了這麼糟的地步嗎?
薩米爾頭痛的在倒給她的水中加入葡萄糖,這是她唯一能夠補充體力的來源。
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吞嚥開水,他腦中想著該怎麼讓她開竅?只因那位高傲自負的惡魔,是不會把好聽的話掛在嘴邊的男人,儘管他默默的做了很多令人感動的事……
「近來睡得好嗎?」薩米爾突然問起。「還會失眠?」這小女人的精神狀況,真是夠讓人提心吊膽的。
「好多了。」雅緹幽幽地道。自從沒在半夜聽見Zepar憤怒的鋼琴聲後,她便能入睡。
雖然仍會因為夢魘而驚醒,但比起剛來那一周,她現在要好多了,唯一沒有長進的是她的食慾。
她甚至在注射葡萄糖,因為Zepar不讓她死。
薩米爾雙手環胸。「你還愛他,沒錯吧?」
「噗!咳咳咳咳——」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給嗆到了,雅緹猛咳不止。
「我說得沒錯。」他才不想管她臉上的紅潮是因為嗆到還是因為害羞,反正呢,她對爺並不是無動於衷,那就好辦啦!「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哥哥們現在——」
「我哥他們還好嗎?」她的手一顫,差點握不住水杯,心慌意亂的望著薩米爾,希望從他中口知得兄長安好的消息。
他們有沒有被波及?Zepar是否對他們展開報復?一連串的揣測,再度讓她胃痙攣。
「他們很好。」薩米爾的笑容很閃亮,「族長派人照顧他們生活起居,並且在雷蒙蓋頓裡各贈一棟別墅給他們——這些,都沒人告訴你吧?現在他們正受到招待,在夏威夷度假呢。」
「啊?」這超出預期的發展,讓雅緹錯愕。
「他們有話要我轉告你。」
「什麼?」
「為自己而活。」他是後來才想到這件事,實在是因為他逃走太久,回來後要做的事情太多——都是爺挾怨報復,他才忘了這麼重要的事。
雅緹聽見薩米爾代為轉達的話,不禁眼眶通紅。
「哥……」
「欸?怎麼還是想到你哥?小姐,你該想想做這些事情的人吧!」喂,不要感動錯了。「我上周回來,就立刻被派去安排這些事,這樣你還不知道這是誰的主意嗎?」
「難道……是Zepar?」提起他的名字,她不禁顫抖,「為什麼……他……恨我,不是嗎?」她不懂,他的報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