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虛弱的接起,在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時,鬆了口氣。「我在家裡……當然想啊,我的寶貝……驚喜?什麼驚喜?」她說話的語氣比對情人還要溫柔,「賣什麼關子?真是的,好好的玩,我會在家等你回來……噢,寶貝,我也愛你。」
通話完畢後,她倒在床上,手中緊握著手機,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我還能失去什麼……」她覺得自己有如待宰的羔羊,明知自己死期將至,仍不住的盼望奇跡會發生。
奇跡……有可能嗎?
「他會原諒我,繼續愛我嗎?」腦中浮現他的狂暴與殘忍,還有他親口對她說的話——他恨她,止不住淚意和心痛湧上來,雅緹咬著拳頭,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站在她房門外的Zepar,一臉陰沉,有如地獄來的使者,狂亂的想著他親耳聽見的話。
那個撥電話給她的人是誰?她的寶貝?她也愛那個人?!
她膽敢愛上別人!她竟敢!
他憤恨的下樓,完全抑止不了的負面情緒,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
他洩憤似的踹了下沙發,發出好大的碰撞聲,老房子的隔音沒這麼好,他相信躲在樓上的那個女人也聽見了。
「哼,你休想擺脫我!」
為了她用溫柔語氣喊別人寶貝,Zepar一夜無眠到天明。
他站在客廳,面對著窗外,紫眸盯著對街的樹叢,隱隱約約,他看見一道紫光,穿透而出。
他嘴唇輕揚,嗜血的冷哼一聲。
「耐心點,若讓我失望,你會後悔的。」
在詭異的氛圍籠罩下,長夜漫漫,一個深感抱歉的人,一個憤怒不平的人,一夜無眠到了清晨。
在第一道曙光投進室內時,Zepar拿起自己的大衣,走出大門。
他走在人煙稀少的街道,此刻不過清晨六點。
他目光不動聲色的掃向對街的樹叢,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打了個隱密的手勢給隱身在暗處的灰影,而後邁開步伐向前走。
他想,他應該有時間吃一頓美味的早餐。
當Zepar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樹叢隱隱晃動,在其中躲藏了一晚的亞蒙微微探頭。
他穿著一身白色勁裝,身上的衣物沾染了露水,短髮貼在臉龐上,讓他俊美的臉蛋更形出色,但臉上的嚴肅殺氣卻與年齡不符。
他從那惡魔的爪牙手下溜走,躲過影衛們的追蹤,為的就是回來救他苦命的母親。
他跳出樹叢,快速的走進家門,輕聲在空曠的房子裡喊,「媽?」
屋內沒有回音,廚房也沒有人,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他立刻調轉方向,上樓去尋找母親,同時靜觀四面八方,留意屋內是否有惡魔暗中藏匿的人手。
他速迅上樓,輕敲母親房門。
「誰?」雅緹防備地應聲。
「媽,是我,快開門。」亞蒙說話的速度很快。
亞蒙?!他回來了?他不是被帶走了嗎?
躺在床上睡不著的雅緹,聽見兒子的聲音立刻下床,動作太過匆促,使得她一路踢到傢俱。
打開房門,就見她以為被帶走,此生再也見不到的兒子,一身風塵僕僕的站在她眼前。
「亞蒙……」眼淚迅速盈滿眼眶,「他……你父親有沒有傷害你?你還好嗎?你的臉好冰,手也好冷……」她心疼的撫著亞蒙的臉,握著他冰冷的手,「你怎麼回來了?你逃跑嗎?老天哪……」
「媽,停,你聽我說,我是來帶你走的。」亞蒙正經的臉孔有著Zepar的神韻,「我絕不會讓『那個人』隨心所欲!絕不!」提起「那個人」,他的語氣就帶著濃烈的恨意。
雅緹心念一動。「亞蒙,他……是你親生父親。」
她希望亞蒙待在親生父親身邊,所以才讓他進入雷蒙蓋頓受教育。三家族的男孩在六歲時,都會被集中送到雷蒙蓋頓的特殊學校,因材施教,挑選優秀的孩子栽培。
「我不承認玩弄我母親並將她拋棄的人,我死都不會承認這種爛人是我父親。」亞蒙冷笑著,對Zepar的評價極差,而且有誤解。
雅緹一驚,「不對,不對,事情不是這樣的,亞蒙,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不是事實……」
「那男人的親信親口告訴我的,怎麼可能會錯?」亞蒙冷哼一聲,「薩米爾老師沒理由騙我!」
「原來是薩米爾搞的鬼啊。」Zepar倚著牆,似笑非笑的看著激動談論的母子倆。
他嘴角帶笑,但眼卻不含笑意,心中暗忖著他跟薩米爾之間的帳有得算了。
母子倆心一驚,猛然回頭望向無聲出現的Zepar,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意外。
「怎麼可能……」亞蒙錯愕的喃喃自語。他竟然無聲無息的接近,而自己完全沒有察覺?!
他該怎麼當著這男人的面,帶走他可憐的母親?
「小子,憑這點本事也想算計我?你還有得學呢。」Zepar對著張牙舞爪的長子訕笑挑釁。把小鬼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就覺得愉快。
雅緹為他生下的繼承人,很像年輕時的他,一樣的心高氣傲,一樣的禁不起激,不過亞蒙比他懂得什麼是愛。
因為他從小就擁有母親的陪伴和滿滿的愛,他天生擁有的一切,都令自己嫉妒。
所以就算有了兒子,有了繼承人,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逃得了一次,不代表你能逃第二次,你身上流的血液,注定你是雷蒙蓋頓的繼承人。」Zepar勾唇諷笑,「想逃?沒這麼容易。」
「你作夢!你玩弄我媽,拋棄我們十三年,現在又想利用我們,你休想!我絕對不會讓你碰她們一根寒毛,你這個變態!」亞蒙到底是年紀太輕了,被老奸巨猾的Zepar耍著玩而不自知。
兒子對Zepar的指控令雅緹感到不安,她不敢抬頭看他臉上的表情,明知兒子很固執,仍亡羊補牢的解釋,「亞蒙,你誤會了,你爸爸他沒有——」
「他才不是我爸爸,我不承認!」倔強的孩子正值叛逆期,尤其是在有心人士的煽動之下。
「呵,你就憑著這股恨意去學習吧,不過你最好小心點——我隨時都可能像捏死一隻螞蟻般捏死你。」Zepar太習慣被人指控變態,對他來說那是一種恭維,他善於激怒別人,就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例外,「別讓我太失望,地獄侯爵。」他以嘲弄的語氣,說著兒子名字的意義。
他的三言兩語將亞蒙撩撥得理智全失,他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暴吼一聲,衝向Zepar要與他扭打成一團。
Zepar輕蔑地嗤了一聲,掃了他一眼,隨即輕鬆閃過他的攻擊。
那聲嗤笑無疑將亞蒙激怒,高傲的自尊令他失去理智,連母親的尖叫阻止都沒聽見,對著父親的臉猛力毆去。
兩父子就這麼一路從樓上打到樓下,戰況激烈,不過Zepar畢竟身經百戰,輕鬆自如的將亞蒙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側身一踹,將獨子踢飛到沙發上掛著。
「住、手!」雅緹站在樓梯上,目睹這一幕,登時嚇白了臉,尖叫著衝下樓,飛奔至兒子身旁,心疼得都快哭了。「住手,不要這樣……」
「我要殺了你!」不認輸的亞蒙爬起身,像頭發怒的牛朝父親衝過去。
Zepar輕鬆的半旋身,一手拎起抓狂的亞蒙,惡劣的朝他的臉噴氣。「就憑你也想保護你母親?天真得可笑!」
就在另一場大戰即將爆發之際,門口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聽力受過訓練的Zepar和亞蒙同時豎起耳朵。
一大一小相似的兩張臉,防備的互瞪對方。
外頭響起車門開啟再甩上,互道再見,及輕快的步伐踩上門前台階的聲音。
Zepar對這腳步聲困惑,但亞蒙卻十分熟悉。
「媽,快帶桑雅走!」為了爭取時間以身抵擋,他伸腳踹向Zepar。
但亞蒙出聲的同時,門外的人兒已開門而入。
「媽咪,我提早回來了!有沒有驚喜——咦?」蓄著蜜色鬈發的少女,嬌俏美麗,僵立在門邊,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看著在客廳跟男人扭打成一團的哥哥,再看向一臉驚魂未定的母親。
小女生小心翼翼的走向雅緹,拉拉她的衣角,小小聲地問:「媽咪,哥哥闖禍了嗎?」
那張可愛、漂亮的容貌,Zepar不會錯認,他紫眸一瞪,瞪向心虛垂眸的雅緹,再瞪向手中張牙舞爪,向他撂話挑釁的獨子,再看向牆上的月曆,月曆中嬌笑的女孩就是眼前的少女。
「啊啊啊——」亞蒙暴吼一聲,使出全身力氣往Zepar身上撲。
但他只是將他甩到一旁,沉聲命令,「灰影,抓住他。」
一直藏身在周圍的灰影,立刻上前將狂怒的亞蒙制住,同樣錯愕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少女。
她是誰?這是Zepar和灰影心中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