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臉上更紅,全身發熱,啐了他一口!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吧?」事已至此,不管兩人今後是分手、道歉還是求和,他總該對她還有交代吧?
結果,他給了她一個教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對於探人隱私就那麼有興趣嗎?」
他們互相凝視著,直到男子輕揚起一抹戲謔而慵懶的笑,曖昧的問:「是不是非得我們當場表演一次給你看,你才願意離開呢?或者……你也想加入我們?」
男子低沉地說著,雙手也正以一種緩慢而邪惡的節奏,沿著身旁女子姣好的大腿曲線緩緩上移,最後滑進女子凌亂而微敞的絲質襯衫內,細細揉弄了起來……
這世上最可悲的事,莫過於眼睜睜看著自己心碎了,還得自已動手把它一片片地黏貼起來。
面對如此羞辱與難堪,她過了許久才做出反應,並以深痛惡絕的眼神瞪著眼前的男人,衝著他低吼——
「展名威,我恨死你了!」
「啊……」潔白的床面上,葉凱茵冷汗遍體,從一場漫長的可怕惡夢中,霍然驚醒過來,頰畔眼淚的存在,無聲地向她證明,夢境中令她深切的悲傷與痛楚,絕非僅是一場幻境。
自從回到台灣後,她又開始作著相同的夢境了……
在這一場夢中,有幸福、有歡愉,卻也有更多難以言喻的苦澀記憶不斷在她腦海中重複播映,一次又一次,像是一團永不熄滅的火,越燃越熾。
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為愛情而死,後來才發現,愛情其實死不了人,它只會在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針,然後在每一回想起的時候讓人不斷隱隱作痛,張牙舞爪的宣告,它依然存在。
對於愛情,從單純到冷漠,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疲憊?
過去她也曾無數次試圖逃離那一場夢境,以為只要學會放手,最後記憶裡的那個傷口也會漸漸的開始癒合,以為選擇遺忘,那個人就會在心底慢慢地模糊……
但事實證明,她流下的眼淚,並沒有騙到自己。
咀嚼著過往飄渺的記憶,唯有他還是清晰的,他的眸、他的笑,依舊諷刺而嘲弄地深印在她心底,沒有一絲淡忘!
這樣徘徊於心中遲遲不肯離去的印記,究竟該如何才能從記憶中永遠的驅逐出境?
拿起床櫃上的手機,她撥了一通電話,緊抿的唇及眸底的堅定,悄悄洩漏了她即將做出的決心。
「二姨,我是凱茵。」電話撥通後,她靜了片刻,半晌,才緩緩吐出幾個字,「那一份工作,我接下了。」
她想,唯有面對,唯有坦然,才能真正根深柢固的拔除這一段教人不願再追憶的……愛情。
第2章(1)
檜木色的日式迴廊上,長跪著四個俊逸挺拔的身影,有西裝筆挺,有隨興裝束,有華麗時尚,也有流浪漢似的打扮。彼此造型各異,卻有一個相同的共通點——他們的五官皆是一張張精緻完美的複製品。
俗話說得好,不見棺材不掉淚。
若非這一次假借病重,家中幾個像泥鰍一樣滑溜的兒子,還未必會在規定的時間內返家,且一個個恭謹地長跪在病父榻前,靜候訓詞。
話說,展家六代,一直以孝字傳家,到了第五代時,猶是一脈單傳……
饒是上蒼垂憐,就在展日昇這一代,妻子肚皮爭氣,在他即將年滿四十五歲的那一年,不但替展家留了後,更是一口氣產下四胞胎,且個個都是帶把的小壯丁。
只可惜展氏夫妻倆的好運氣,似乎也停留在順利產下四胞胎的那一晚……
「唉……」長長一聲歎息後,展家大家長開口了,雖沒有高聲咆哮,但冰冷的語氣仍教一字跪開的兒子們聽得一愣。
「今日咱們父子五人,就把話攤開來說吧!」瞪著眼前的兒子們,展日昇眸子一睨,沉聲問:「你們四個,還要繼續遊戲人間多久?」
說到底,家中幾個早過適婚年齡的兒子至今仍遲遲未婚,就是他們都有個共同的借口——長兄未娶,小弟豈敢逾矩?
就這樣,一個拖著一個,誰也不肯先放棄美好的單身生涯選擇進入家庭,完全視婚姻如洪水猛獸。如此一來,縱使三十五年前展家有後,卻無法在三十五年後繼續開枝散葉,這與無子無嗣,又有何異?
不過最令展日昇感歎的,還是幾個孩子的感情史、婚姻路,簡直是一個比一個還要糟啊!
長子名威,性情清儉,柔毅敦厚,身為展家長子,也頗有風範,早早在大學畢業的那一年,便向心儀的女孩正式求了婚。
這一件天大的喜訊,曾經讓展家兩老歡天喜地的以為,兩人有望在七十歲之前,抱得展家第一位金孫。
豈料,正當夫妻兩人風風火火,打算替梢來喜訊的長子大肆操辦婚禮的當兒,卻在不久之後憾然得知,他們那個未曾蒙面,亦未過門的准大媳婦兒,無故地向兒子提出了分手。
非但如此,女孩一去無蹤,從此也帶走了大兒子臉上的笑容……
次子名揚,豪情爽朗,慷慨磊落,自小便喜愛收集飛機模型,經常想像自己翱翔於天際的模樣。長大之後,果然也達成了自己的夢想,順利通過CPL商業飛行執照的考試,目前是一家航空公司的資深機師,也是四個兒子中唯一讓兩老風風光光當過一回主婚人,替展家正正式式迎娶進一門媳婦的孩子。
遺憾的是,這孩子福薄,婚後不久,原本個性溫和愛笑的妻子,忽然變得沉默寡言,最後變本加厲,經常藉故與丈夫發生嚴重爭吵。
幾番口角下來,同樣年輕氣盛的夫妻倆,誰也不肯在口頭上先服輸,於是日復一日,彼此的耐心被磨光了,感情也吵淡了,縱然有過深刻的感情,也禁不起太長久的沉默摧殘……
後來心灰意冷的他,向妻子提出正式分居的要求,希望兩個人可以冷靜一段時間,彼此好好思考一下這一段岌岌可危的婚姻,還能如何的繼續維持下去。
而妻子的回應,卻遠比他還要乾脆、灑脫,她丟還他一張離婚協議書。
非但如此,她還先一步向法院提出申請,說明她已無法繼續再與他維持其婚姻的理由,堅決求去!
至此,這一場短短一年又八個月的婚嫻,宣佈告終。
三子名容,人如其名,聰慧睿智,才情絕高,是文壇上一位頗具盛名的年輕作家。只是他終年居無定所,行蹤飄忽不定,性情亦是古怪難以捉摸,因此一年回到家的次數,往往用一隻手就能數完。
不過,這孩子偶爾也會孝心大發,經常帶著大包小包,不知又從哪兒拎回來的土產,特地回到家中孝敬兼問候父母。
只可惜,他通常也是來匆匆、去匆匆,往往在下一秒鐘,整個人又會像大海裡的浪花般,瞬間消逝無蹤。
也因為如此,展家兩老始終弄不明白,他們這個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出門像丟掉,回家像撿到的三兒子,他心底究竟有人了沒有?
ど兒名毅,面容倜儻,俊俏風流,雖然排行最小,但踩著足足一百八十八公分的完美身高,讓他比前頭幾位哥哥看起來還要更加高挑、挺拔!
最讓人欣羨的是,他輪廓分明,骨架完美,這樣與生俱來的優勢,讓他在十八歲那一年,就正式被時裝界挖角成為一名專業模特兒,經常登上米蘭、巴黎時裝周的伸展台,還曾被《富比士》雜誌票選為全球十大頂尖男模之一,同時也是時尚界的新寵兒。
只是過慣了鎂光燈下的生活,在美女不虞匱乏的工作環境中,他早就看膩了美色,身旁的女孩經常一個換過一個,就是沒見過他特別在乎哪一個。
最令家人鄙夷的是,這傢伙每次帶回家中的愛人,總是一張張不同的面孔……
但,就數這次最過分!
男倫?
端著一盤水果,特地前來討好丈夫兼替跪了一地的寶貝兒子們求情的王碧霞,一臉錯愕地瞪著緊捱在小兒子身旁一張白淨斯文的異國臉孔,眉頭不禁大大打了個結。
「阿毅啊!不是阿母要說你,你素不素真的打算把你老爸給活活氣死啊?」操著一口濃濃國台語發音的王碧霞,一副欲哭無淚的問:「你現在連男倫也不肯放過了喔?」
就算他要遊戲人間,也該要有個限度啊!
要知道他們展家一向保守,絕不容許子孫們出現驚世駭俗的「斷臂山」之情節。
知道阿母誤會了,一路風塵僕僕,剛從歐洲結束拍攝工作,特地趕回台灣老家的展名毅,連忙解釋,「阿母,SuNuki不是我的愛人啦!他是個日本攝影師,這一次跟隨我回台灣,是來度假的。」
輸輸去?
聽完,王碧霞的眉頭又蹙得更深了,「這阿本仔名字還真怪,人生都還沒開始,啊都輸輸去,這還能出頭天嗎?」
王碧霞是台灣舊社會中的傳統婦女,在她根深柢固的守舊思維裡,男人就跟天一樣,應該是剛毅的、是權威的,怎麼可以有那麼一個懦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