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的身體不能讓別人看見,否則會大病一場,所以她的女兒身直到現在還沒有被嚴齊發覺,至少她認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也直到後來她才明白,為什麼母親需要編出算命仙為她算命的謊話,這等於是讓她日後的男扮女裝更順理成章,否則她就無法跟著嚴齊一起離開羅家莊了。
「沒事。我要沐浴,我今天打水時淋了一些雨。」她看著眼前那偉岸的男子,十八歲的嚴齊,長得真好,讓她心裡有股莫名的蠢蠢欲動。
約一炷香之後,嚴齊挪開桌子,將屋外的大木桶拿進屋內,再倒進兩桶燒熱的水,用手背測試一下水溫,直到弄妥一切才離開屋子,並將大門緊緊關上。
余恩看著嚴齊忙碌的背影。他總是待她這麼好,她知道這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他對她的兄弟之情。
水氣氤氳中,她很安心地放下一頭長髮,讓自己全身浸泡在熱水之中。
她絕不能讓嚴齊發現自己是女兒身,一旦被知道了,他或許會趕她離開,也或許會跟她保持起距離,更或許他會責怪她這十多年來的欺騙。
她不能冒任何的風險,除非在她有把握的情形下,否則她不想露出任何的破綻。
經過羅家莊這樣大的事件之後,她才明白她不想當紅娘,她更後悔自己的多事,她想要待在嚴齊的身邊,她一輩子都不想離開他!
「齊兒呀,下雨天,你怎麼站在屋外?」這時大門外傳來鄰居王大嬸熱情的喊聲。
「大嬸,屋內悶,我出來透透氣。」嚴齊的聲音,有著一絲的笑意。
「恩兒在不在?」聽到王大嬸這麼一問,余恩連忙從水裡起了身。
「余恩在屋內洗澡。大嬸有事嗎?」嚴齊客氣地問,他實在不習慣和他人這麼熱絡。
「昨天他從客棧裡帶回來的肉包子很好吃,我想再麻煩他。」王大嬸的聲音已經近到了門板之外了。
「大嬸,你不能進去。」聽到嚴齊這麼說,余恩急了,偏偏一急,十指像打了結,連肚兜的繩子都綁不好。
「沒關係啦,我都可以當他娘了,我只要跟他說一聲就好。」熱情的王大嬸就要推開那薄薄的門板。
「大嬸!」嚴齊情急之下只能張開雙臂。
「齊兒呀,你臉皮還真薄。你放心,我不會偷看的。」王大嬸的老臉笑得很曖昧。然後,她伸出肥肥的短手,把嚴齊一推,接著俐落的推開大門。
嚴齊不是不能擋,而是無法擋。王大嬸是好心低價租房子給他們住的房主,他沒有理由以蠻力阻止一個老人家進屋,只是……
大門一推,嚴齊鬆了口氣,木桶裡已經不見余恩的身影。
「恩兒呀!」王大嬸左右看著,直接就往門簾後走去。
「大嬸。」嚴齊保持一貫地沉穩,此時只能著急的跟著走進去。
余恩站在床鋪旁,一頭長髮濕漉漉的披散在肩膀,外衣已經穿上,她卻只能用雙手拉住來不及扣上的衣襟。
「大嬸。」余恩漾起狼狽的笑。「這麼晚了,有事嗎?」
王大嬸一時傻住,用力眨了眨已經模糊的老眼。「天呀,恩兒,你這樣子好像大姑娘!」
余恩一手扣住衣襟,一手摸著自己被熱水蒸得暈熱的臉頰,連忙壓低音量道:
「大嬸,你開什麼玩笑,我是堂堂五尺之軀的男人呀!」幸好她個頭不矮,只比嚴齊矮半顆頭。
嚴齊這下退也不是進也不是,只能在極不自然的狀態下,悄悄側過身,眼神避開余恩那似出水芙蓉的模樣。
「是呀,要是姑娘怎麼會跟齊兒和閱兒住一個房間,我真是老眼昏花了。」王大嬸雖然這麼說,還是忍不住一直打量著余恩。
余恩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偷偷瞄看了嚴齊一眼,發現他並沒有看向自己。
「大嬸……」余恩提醒著那看呆了的王大嬸。
王大嬸終於記起了來找余恩的目的,她清了清喉嚨才說:「恩兒,明天你再幫我帶六顆肉包子回來,我家那口子很愛吃。」
「沒問題。」余恩瞅了瞅嚴齊。「嚴齊幫我送送大嬸吧。」
「哦。」嚴齊聞言,才又側過身來看了余恩一眼,然後才將王大嬸送出屋外。
一等他們都走出去,余恩才軟軟地鬆了口氣。
她不禁要納悶,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單單看了嚴齊一眼,她的心會跳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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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王大嬸,嚴齊呆楞的站在大木桶旁,看著那仍熱騰的水氣,他的俊臉難得地出現了一抹窘色。
早就知道余恩是女兒身,他不該失措,但在無意間撞上她那張不知是被熱水蒸熱還是慌亂下的紅通通小臉,她那小姑娘的模樣畢現,他還是倉皇了。
他鎮住心神,走到布簾前,高聲說著:「余恩,水還熱著,我也來沐浴。」他得找點事做,也讓房內的她有時間把衣衫穿妥。
「哦。」房內傳出她的應和聲。
以往,他總是等到她入睡,他才找機會隨便沖個澡。
雖說他們之間還有個余閱,但若非他心知肚明的凡事避開來,很多事的不便,早就讓她的性別曝光了。
他絕不能讓她知道他早就知情她是姑娘家的事,一旦如此,她是不是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和余閱住在一起,甚至不能留在他的身邊?
匆匆泡了個澡,整理那異樣的心思。嚴齊將大木桶搬到屋外,屋內恢復原狀後,他心想余恩應該睡著了。
他不能有任何異樣,更不能在這個時候不跟她同房,他得當她是個男人,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以往通鋪上他們三人並排睡著,靠近門邊右側的是余閱,他則睡中間,最裡邊睡的是余恩。
原本余閱打算睡中間,也就是睡在余恩的身邊,可是他不同意,硬是編了個理由,執意要睡中間,好隔開余恩和余閱。
在他明知余恩是姑娘家的情形下,怎能讓她和余閱睡在一起?就當是他的私心吧。
其實這不算是秘密,只是大家從來沒有當面提起過。
余閱是余嬸收留的孤兒,余嬸撿到余閱時,余閱才三歲多,連話都不太會說,更別提可以說出自己的父母是誰或者家住在何方。
是余嬸給了余閱一個名字,把余閱當親身兒子般地扶養,也正好讓他繼承了余家的香火。
而余嬸也沒有隱瞞余閱,如果哪天余閱可以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余嬸也會視為美事一件。
一進臥房,余恩果然已經面向裡邊側躺睡下,他輕手輕腳地躺在余閱靠門邊的位置,讓中間空出距離來。
她十歲那年,他就瞧見了她的身體,雖說大家都還年幼,但……
她十五歲那年,他為了幫她擦藥,再次瞧見她的身體,雖說是情急之下,但……
如今,她和他同睡一床,沒有了余閱。
回想起來,他是不是無意間早就毀了她的清白?要是她知道他早就知道她是姑娘家,那他該如何面對她?她又該如何面對他?
「嚴齊……」幽幽的聲音傳來。
「你還沒睡?」嚴齊平躺著,雙眼瞪著床帳頂。
「你別擔心錢的事,你只要努力準備參加鄉試,好好的練功,其它的你都不用煩惱。」她得找點話來說,否則她今晚絕對不能成眠的。
雨水滴滴答答,擾得她心神更不安寧,尤其當他一走進這窄小的房內,那明顯的男性氣息似乎隨著涼風灌進了她的嗅覺裡。
她怎麼有一股想要投入他懷裡的衝動?她不能也不行,這樣鐵定會嚇到嚴齊的!
「我不想參加鄉試了。」他說得很平靜,內心卻翻騰著不安。
「為什麼?」她一驚,翻過身來盯著他的側面看。今晚的他,發現什麼了嗎?否則為什麼要距離她這麼遠?
「鄉試三年才有一試,我得等到後年才有機會考試,我等不了那麼久。」表面上他無動於衷,被褥下的拳頭卻是悄悄緊握。
「不可以,你不可以放棄!」她急了。
以他的出身,參加鄉試是讓他平步青雲最快的方式。
「鄉試再來會試,最後才能到殿試,萬一我連武舉人都考不上,那就別說之後的武狀元了。」他緩緩側過身,跟她面對面。
「不會的,憑你的好功夫還有好文采,你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先前迷漫的曖昧氣息已消失殆盡,她只剩一臉焦慮。
他炯亮的眼,直勾勾地看著她。「我打算參加徵兵,直接從軍,這樣每個月不但有軍糧可以領,封官成將、一步登天的機會也比較多。」
「我反對!」她不知不覺挪向他。「你將來要有了成就,師父一定會很開心的,我們也可以跟著有好日子過。你不能夠放棄任何的希望,你一定會高中武狀元,我們一定要讓羅老爺刮目相看,我們不會一輩子都這樣的,我們一定要讓羅老爺後悔打你那一巴掌!」她一口氣說完,那說話的速度就如同她的急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