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恩笑了,懸著的心悄悄地放下。「大嬸,叫珠兒別喜歡我表哥,沒用的。那就不送了,您慢走!」
說完,余恩一把拉著嚴齊的手就進門,還把大門密密的關上,整個人的背就這麼貼靠在門板上。
她待人處事從來沒有這麼沒禮貌過,可是她一看到媒人婆,心火就忍不住沸騰起來。
「嚴齊,你也知道那媒人婆,是嘴巴甜過蜜、手腳快過風,更是棵牆頭草,風吹就兩面倒,你千萬不要相信她的話!」她一急,話說得更快了。
看她倉皇地模樣,嚴齊笑了。
自從她跟他許下一輩子的承諾之後,他對她的表情逐漸變多了。
「我知道,我本來就沒有要答應。」
「真的?」她雙眼眨得晶亮。
他雙手抵在她肩膀上方的門板上,形成將她困在懷裡的局面。
「你很擔心,我會娶別的姑娘?」
他的氣息過於迫近,以前的他是不會做出如此逾矩的動作。
「啊……」她心口一跳、呼吸一窒,沒聽懂他在問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你很擔心,我會娶別的姑娘?」看進她的無措,日子過去這麼久了,她對他是否有了些許男女之情了?
「當然。你跟我擊掌發誓過,你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的。」
「我娶了妻,我們還是可以住在一起的。」他挑眉反問。
「啊……」她猛搖頭。「你若娶了妻,你的妻子必定不會同意讓我和你們住在一起的。」
「我的妻子一定會同意讓你和我同住,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他不再安於現狀,他留住了她的人,他卻想要更多,不再只是兄弟,他更渴望她的心。
「可是,這有諸多不便,你的妻子一定會不高興的。」
「那我不就一輩子不能娶妻?」他的臉更逼近一步,清楚看見她連長長的眼睫都微顫著。
「你不是不能娶妻,至少……」她頓了頓,咬著下唇辦,努力想著說詞,「至少得等你高中武狀元呀。」
「那我要是考不上武狀元呢?」他再逼問。
她怎麼覺得,他的唇角好似有股笑意?
「你一定會考上武狀元的,到時再風風光光娶妻呀。」她心裡不禁要跟老天爺祈求,祈求他不要考上狀元,只要讓他高中榜眼就好。
「余恩,你這也太為難我了,科舉三年一試,只得一名武狀元,你是想讓我一輩子打光棍?」
年歲的成長、生活的磨練,讓嚴齊的性子在方正中,卻獨獨對她露出這挑逗的模樣。
「要不然,你若娶不到妻子,我也陪著你,大不了一輩子不嫁人呀。」她的臉側了側,他靠太近,她的心好慌呀。
「嗯,好,就這麼決定了,我若沒娶妻,你也不准嫁人!」他這才放下擱在她肩膀上頭的雙手。
媒人婆上門,這次是為他說親,難保下次是哪家的公子少爺看上她,他得確保她不會在一夜之間突然有了心上人。
她在這十九歲的桃李年華,越來越有姑娘家的嬌態,雖沒有溫柔婉約,卻顯得言笑晏晏;雖沒有含羞閉塞,但那是絕對的青春朝氣。
況且她的身邊還有個余閱呀,雖然她和余閱表面上是親姊弟,但心知肚明的人都知道他們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余閱那張比女人還美的容貌,對他是個極大的威脅,她是否早就被余閱給吸引了?
以往他能安份於兄弟的稱謂,但隨著她年歲漸長,他已經沒有那樣的篤定與耐性了。
和他青梅竹馬長大的佳人呀,他和她在一起十四年了,她在他的眼裡早就不是兄弟,而是那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
第七章
春雨綿綿時,京師禮部舉行春闈,會集各省舉人於京師應試,嚴齊一夫當關及第為進士,金榜題名,衣錦還鄉。
及第者為進士,可參加由皇帝親試的殿試,皇帝親試只排名次,例不黜人,所以嚴齊已經是准進士,無論如何都有官職可做。當然如果能高中一甲,嚴齊將是武探花、武榜眼,甚至武狀元了。
消息傳回,余恩起了一個大早,天光未亮透,她就上街採買了一些鮮魚和水果,準備今晚煮一桌嚴齊愛吃的菜色。她不但要為嚴齊接風洗塵,還要大肆慶祝這得來不易的成就。
只是她不免開始擔心,萬一嚴齊真中了狀元,那她該怎麼辦?不過擔心歸擔心,很快就被她拋到腦後了,因為……
一路從熱鬧的市集走回家,沿途有不少的人都跟余恩恭賀道喜。
這樣歡天喜地的大事瞞不住這個小鎮,京師的報馬仔早就早嚴齊一步回鄉報喜。大家都知道嚴齊是她的表哥,她與有榮焉的接受大家的祝福。
早先的租屋處,早已經被嚴齊給買下,他還買下屋旁的空地,擴建了整座屋宇,如今的住處已不再是寒酸的彈丸之地。
不但余閱和嚴齊都有自己的房間了,連余嬸和嚴安難得來小住,也都有房間可以休息。
屋前有一人高的圍牆,雖然門庭不大,但大門不再是薄到無法遮擋寒風的木板門,這些都是嚴齊與余閱努力工作所掙來的。
而今日的嚴齊也非當日的吳下阿蒙,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嚴師傅,還是新科的進士;而余閱也在學習藥理多年後,繼承了老大夫的一身本領,成為濟世救人的大夫。
再過不久,就可以把二老接來同住了,這一切的一切,都很美滿。余恩漾著笑意,才走回屋前,她就看到一輛華麗的馬車。
是哪個達官還是貴人嗎?自從嚴齊及第為進士,家裡的訪客就絡繹不絕,大部分都是地上的紳士與富豪。
真是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她稍稍的探頭,發現那個坐在馬車上的車伕好面熟。
「田叔?」她在嘴裡驚呼了聲,那是羅家莊的人。
田叔很顯然不認識長大後又變成姑娘的余恩,所以還是呆坐在馬車上。
余恩快步又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是誰找上門來?是羅老爺還是大小姐?她心裡忐忑不安地來到前庭,透過窗戶看著屋內的人影。
是紅兒姐姐,那來的人就是大小姐?
「大姊。」余閱一掌拍向余恩的肩頭。
「啊!」余恩跳了起來,嚇了一大跳。
「你膽子不是很大嗎?還會被我嚇到?」余閱嘻皮笑臉地問。
「噓!」余恩連忙把余閱拉到一旁。
「怎麼了?」余閱不解。
看著余閱那張比她還美的臉孔,她不禁怨起母親,為什麼偏偏把她生得像已過世的父親,要是她能和余閱交換容貌該有多好。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余恩在心裡歎氣,表情還是努力維持正常。
「我昨晚就回家了。弄了半天,你不知道呀?」余閱外冷內熱,那慢熟的個性只有在自家人面前才能侃侃而談。
昨晚嚴齊半夜騎馬回來,她整個心都在離家半個月的嚴齊身上,差點忘了余閱的存在。
「知道呀,我問錯話了嘛!」余恩只能唬瞬過去。
「大小姐來找嚴大哥了。」余閱一向喊嚴齊大哥的。
「真的是大小姐?!」她雙肩頹喪地垮下。
「是呀。沒想到大小姐三年前竟然沒有嫁給知府大人的大公子。」余閱嘖嘖稱奇。
「然後呢?你還知道什麼?」上次傅時得來訪,她憋住一肚子的好奇,就是不敢問嚴齊那個傅時得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剛剛聽到紅兒姐姐說,當年大小姐為了嚴大哥,不肯嫁給別人,於是上吊自殺,差點就死了,幸好被發現得早……」
大小姐果真對嚴齊用情這麼深?深到甘願為他死……
余恩整個人怔愣住,一股不祥的預感竄上心底。難怪上次傅公子找上門來時,嚴齊沒有主動跟她談起詳細的內容。
「所以呀,老爺也不敢再逼她嫁。沒想到大小姐還真的押對了寶,這下嚴大哥功成名就了,足以匹配上大小姐了,算是苦盡甘來了,這下老爺應該不會再反對他們的婚事了。」余閱挑眉看著余恩的反應。
余恩整個人踉蹌了一下,顛躓地緩緩往窗戶邊移動。
她清楚看見屋內有張梨花帶淚、美到足以傾城的容貌,就這麼小鳥依人般地偎在嚴齊的懷裡。
她苦笑了下。以前嚴齊一遇上大小姐就會失魂落魄……
看來,他是絕對過不了美人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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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齊雖是夜半才回家,但早在余恩起床之後,他也跟著起床了。
吃一頓她為他親手準備的早飯,是他在這場身心俱疲的考試之後最大的犒賞。尤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麼久沒見到她,他才知道什麼叫思念之苦呀。
原本她要陪他入京赴考,但在考量他會分神照顧她的狀況下,最後還是決定一人赴考,也終於讓他在騎乘、射擊、武術各方面都獲得了好成績。
天才亮透,馬蹄聲就響徹這偏僻的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