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手札記載的有可疑之處嗎?」
他看著那些手札,每日審案的簡記對比方才讓人由庫房調來的案卷,雖都沒有什麼疑點,但他倒是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每個縣令的手札裡,都記載過有不知名的人送來賄款。
送賄,一定是有所求,誰會送來賄款卻不具名?而這些賄款以往的縣令也追查過,但最後線索都斷在縣裡一家錢莊上,錢莊的主人老實經營,每日的流量也大,雖然看得出銀票是出自這家錢莊,卻不知是誰提領的。
現任的金慶縣令周智超並沒有上報收到賄款的事,是他來的時日還不夠久,還是他默默收下了賄款?這一點,杜楚凡對他沒有太大的信任感。
「看來……我得把線索引到自己身上,才能親自去調查。」
秦如意不認同地皺起眉頭,他如今用的可是她的身子,行事可不比他過去健康的模樣,如果遇到危險,他無法全身而退。「你是忘了你如今已不是杜楚凡了?還是你打算拿我這個杜楚凡當餌?你這身子骨還行吧,我能跑得夠快吧?」
杜楚凡見她先是一臉不認同,後又苦著一張臉自嘲,忍俊不住的笑了,爽朗的笑聲頓時充塞了整間書房。「放心,我自認體格鍛煉得不錯。」
「幸好你這堂堂刑部侍郎是奉旨查案而不是降級當縣令,否則我現在還要擔心自己小命不保。」
雖然他曾埋怨過交換人生吃虧的是他,但如今細想,若縣令之死真是有如隱藏在平靜湖面之下的漩渦般的大案,那如今身處風頭浪尖的,的確是秦如意。
「你若不願背負這個風險,我不會將你牽涉其中。」
她知道他要在這個年紀成為官拜三品的刑部侍郎,他的行事作風絕對不是明哲保身,她身帶痼疾,自小便是在眾人的呵護之下長大,如今還是初次嘗到何謂風險,不過她也不是個只會害怕的女人。「現在我才是杜楚凡,你覺得杜楚凡是一個畏縮之人嗎?」
那他們夫妻倆這下真要攜手共赴險阻了!杜楚凡好似直到此時,才真切的感受到夫妻倆這個詞的實質意涵。
過去三個月,他沒急著接回秦如意,夫妻之情於他來說,至多就是相敬如賓,沒想到一個「人生販賣店」的奇遇,竟會將兩人親密連結至此……
夫妻?是啊!杜楚凡有了點子。就因為他們是夫妻,他找到了一個與錢莊攀上線的方法。
「如意,鑫茂錢莊可有人認得你?」
「我沒有與鑫茂錢莊的人接觸過,怎麼了嗎?」
「沒什麼,擔心遇到熟人露了餡而已,如意,你記著,日後如果有人問起擁有我的身份的你在錢莊開戶的事,你得要裝傻說你不曾開戶。」
她不解的直覺反問:「所以你打算去鑫茂錢莊幫自己開一個戶?那為什麼還要偷偷摸摸的?」
現在就把計劃告訴她好嗎?杜楚凡想了想,覺得她知道得越少便能演得越真,所以並不打算告訴她完整的計劃,但瞧她眨著雙眼,一副懵懂的模樣……雖然她用的是他的臉發傻,這一點讓他很是不快,但他還是對她起了逗弄之心。
「我要去鑫茂錢莊開一個收賄款的戶頭,你說,能不偷偷摸摸嗎?」
秦如意倏地瞠大了雙眼,怎麼,她嫁了一個貪贓枉法的夫君嗎?
看著她如此震驚的模樣,他又有些不滿了,雖然一開始是他故意想要逗弄她,但她還真不給他面子,他看起來就這麼像貪官嗎?
「現在我無法對你解釋太多,你也無須多想,只要信任我便是。」
她凝視著他許久,似是在認真思考什麼,最後,她漾出一抹微笑,雖然用的是他的臉,但還是讓他呼吸一窒。
他知道自己的臉很少表現出這種發自內心的笑意,但她卻老是用他的臉,露出這般迷人眩目的笑,讓他不得不提醒道:「如意,千萬別用這笑容對著其他男人笑……不!—對女人也不行。」
「為什麼?」
還有這一臉發傻、眨著大眼的模樣,也像箭矢射穿了他的心一般,造成了他也說不上來的改變,只覺得心悸,為了掩飾這突如其來的古怪感覺,他有一點點不悅的道:「你可以對我多點信任、多點服從,別老是問為什麼嗎?」
「是是是,我信任你,我聽話,我相信你是個好人、好官,絕對不會做壞事。」
她突然釋放的善意讓杜楚凡一怔,他甚至驚異的發現,自己的笑顏上,好似交疊了她原本那張清秀的臉龐露出的嫣然笑意,看著看著,他不禁紅了臉。
秦如意完全沒多想為什麼在這種大冷天他會突然臉紅,只以為他是想案子想得太出神,有點燥熱,她連忙隨意拿起一本書冊為他掮涼,諄諄告誡道:「我的身子骨不好,你不能讓自己熱著、冷著,否則會不舒服。」
杜楚凡壓下她的手,今天他不知道聽過幾次她的嘮叨了。「我知道,我不會虐待你的身體,別擔心。」
聽他似是誤會她的意思,她不滿地斂起臉色。「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無須你來虐待就夠差了,我是擔心你適應不了我這樣的身體,會難受。」
這句話撩撥了杜楚凡向來平穩的心湖,讓他對她的感覺越來越不一樣了……
第3章(1)
晚膳時杜楚凡沒有與秦如意一同用膳,她向來習慣一個人吃飯了,也不覺得怎樣,只讓下人叮嚀他無論如何都要吃一點,就開心的吃起自己的飯來,少了他在一旁瞪著她,叫她少吃一些,她吃得痛快極了。
吃飽飯後,她命下人送來澡盆及洗浴水,只是剛脫了衣服要進澡盆時,她就看著他結實的胸膛看得著迷了。
杜楚凡是文官而非武將,但依然有著如此精壯的身材,女人家的身體總是軟綿綿的,而他的身軀卻是結實而有彈性的。
秦如意不只是看,還戳了戳他的胸膛,倏地害羞得紅了臉。
有著這英俊的容貌又身材結實的男人,是她的夫婿啊!要不是他們交換了身子,她可能也不敢如此大方的看著他的身體吧……她的幻想戛然而止,如今她這麼「玩弄」著他的身體,而她的身體……正是他在使用啊!
她大叫一聲不行,立刻穿好衣服往杜楚凡的房間沖了去。
秦如意來到房門口,見到彎兒在外頭等著,她焦急的問:「少夫人呢?」
少爺急什麼呢?彎兒不解,但也老實回答,「少夫人正在沐浴,說不要彎兒服侍,讓彎兒在外等著就好。」
聞言,秦如意連忙推開房門,果然就看見杜楚凡正要寬衣解帶,她馬上衝上前阻止。「等等!不能洗!」
今天真是不平凡的一天,杜楚凡正想泡在熱水裡好好舒緩一下疲憊,沒想到才剛開始脫衣,她就突然出現制止他。
他衣服脫了一半,將雙手交疊在胸口,慍怒的說:「不洗,放著長蟲嗎?」
「我幫你洗!」
此言一出,彎兒馬上掩著嘴笑了。
杜楚凡也惱紅了臉,秦如意用他的臉說這是什麼話?讓奴僕聽了好像他是一個急色鬼一樣。「不需要,我可以自己洗!」
杜楚凡想把秦如意給推出房門,但如今的他是推不動她的,她只需反手一扣,就把他的雙手給扣在了手裡。「你如果不讓我幫你洗,我就要去外面的池子裡沐浴,讓「所有人」把「我的」身體看光光喔!」
他可不想自己的身體被看光,才剛這麼想,就意會到她不讓他洗澡的原因,她是介意著不想讓他看見她的身體吧!
想通了這一點,他「嗯」了一聲,便讓她入內。
秦如意滿意的點點頭,當著彎兒的面,關上了房門。
杜楚凡無奈一歎,明天整個別莊一定傳遍了一件事,就是他杜楚凡把新婚妻子放了三個月不管,一旦小別勝新婚,便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才沒空理會他那轉了幾轉的心思,拿了條絲絹摀住了他的雙眼,才幫他更衣,扶著看不見的他進入澡盆。
一整日的疲憊好似真的在泡進洗浴水時得到了舒緩,他靠著澡盆邊緣,而她不但幫他搓洗身體,也為他做著拿手的推拿。
他感到舒服極了,也好心的想,他還是不要提醒她好了,她只想到入浴,都沒想到如廁嗎?他這個新婚妻子的身體,他已經見過了……
不過他被她佔去的便宜,說什麼都要討回來,於是他故意道:「你就這麼大剌剌的到我房裡來說要幫我洗澡,讓人把我當成了急色鬼,你要怎麼賠償我?」
秦如意可不滿意被這麼誤解,馬上反駁,「我自己的身體怎可能引起得了我的反應,我一派正經,若有人誤解了那便是對方心思不純。」
這單純的丫頭,杜楚凡在心中暗自搖頭,撐在盆緣的手支著額,望著她的方向,在絲絹掩目之下,只看得到些微輪廓。「喔?那你看過我的身體了嗎?引得起你的反應嗎?」話落,他很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手一頓,然後又故作鎮定的繼續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