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瞅著他們母子倆躺在一起的畫面一眼,厲戎眸心不自覺漾柔,在她微笑著闔上眼後,這才緩步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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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一出房,厲戎邊走邊談地開口了。
「整座山都翻遍了,還是沒消息!」硬著頭皮,俞飛簡潔報告情況。
「俞飛,看來你真的很想領罰!」繃著臉,厲戎冷笑不已。
他一點都不想啊!
險些沒哭著喊冤,俞飛向來爽朗的黝黑臉龐苦得都快要滴下汁來。「屬不知錯,但有件事,屬下不得不懷疑……」遲疑微頓。
「說!」大手一揮,喝令他把話說完。
「屬下懷疑,姬火蘭可能已逃出山林,潛入厲家堡了。」俞飛做著合理的猜測。
他領著一群侍衛布下天羅地網,卻始終沒有姬火蘭的蹤影,極有可能她早已經不在那座山上,而是一路潛逃回到厲家堡,伺機等待下手的機會。
畢竟如影已回來,姬火蘭若要對她不利,誓必得潛進厲家堡才行;而堡內人口眾多,下人不少,加上姬火蘭又對厲家堡的地形極為熟悉,真要頂替個下人易容混進來也不是難事。
聞言,厲戎的表情冷硬異常,嗓音森寒,冷笑自語,「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很好!非常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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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戎離開後,原本想歇息的如影翻來覆去竟然睡不著,索性悄悄起身出房,卻見兩名丫鬟守在外頭,當下囑咐她們小心照顧兒子後,便一個人慢慢晃出院落,想要到處走走、看看。
說實在的,回來的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被福嬸逼著躺在床上休養身子,最多只能步出房間,到外頭的小花圃走走就算不錯了,厲家堡很多地方她根本沒見識過呢!
今日,趁福嬸不在,到處晃晃,散步去也挺好的。
心下如此想著,她一路穿過層層迴廊,甚至還遇上了正和俞飛談事的厲戎。
「怎麼沒睡?」一見她走來,厲戎馬上止住了和俞飛的交談。
「睡不著!」老實回答。
「想上哪兒?」沉聲低問。
微紅著臉,如影羞窘的笑了。「我想到處走走、看看,可以嗎?」
「當然!」唇角微勾,厲戎神色和緩,完全沒有了方才和俞飛交談時的冷硬。「厲家堡內,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需要我陪嗎?」
「好」字到了嘴邊,但想到他方才正和俞飛在討論著事情,如影又吞了回去,微笑搖頭,「不用!我自己隨意走走就行了。」
聞言,厲戎沒有阻止,只是說了聲「去吧」,就目送她輕快離去。
「讓她自己一個人好嗎?姬火蘭可能潛伏在堡內……」俞飛的表情有點擔憂。
「無妨!」和緩的神色褪去,厲戎的冷笑又起。「我就等著她出現!」
「咦?」驚疑一聲,瞪著他冷峻的臉龐,俞飛終於恍然大悟,嘴上不免失笑。「堡主,你當你在釣魚嗎?」
而且誘餌還是如影,好狠啊!
冷睇心腹下屬一眼,彷彿看穿他的心思,厲戎冷聲諷刺,「你辦不好的事,我只能自己來,待我辦好了,你就等著領罰吧!」話落,逕自轉身往如影離開的方向走了。
「洗全堡的茅房嗎?」瞪著他的身影遠去,俞飛喃喃自語,欲哭無淚。
可恨!若他被罰洗茅房,他手下那些侍衛也一個都跑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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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厲戎分開後,如影在堡內獨自漫步閒逛了許久,走著走著,不知為何,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她無意識的竟走到了西側一處人跡罕至的偏僻小院落,裡頭靜靜的佇立著一間簡單卻不失雅致的竹屋。
乍見竹屋,她的心口莫名凝窒、揪疼,只能怔怔的看著,老半天無法走動一步,彷彿在等待著什麼……
不該這麼安靜的!
屋子內該有些聲響的……
譬如……譬如幾道病弱的輕咳聲……該有的啊……
提著心,她不懂自己在堅持些什麼,卻固執的候了許久、許久,等到眼眶莫名泛起薄淚,卻依然始終沒有任何聲響出現時,這才顫巍巍的推門而入。
然而當空氣中揚起的灰塵與淡淡的霉味竄入鼻間,無聲顯示出這屋子已經好一段時間沒人住了的事實,眼底薄淚終於驀地滑下臉頰。
這地方、這屋子一定對她有著某種意義,否則,她不會感到如此的悲傷與難過……
小心翼翼卻又難掩哀傷的輕撫著房內所有的擺飾,感受著那由指尖傳至心口的難以言喻的情感,緩慢且專注地巡視著屋內的每一處,最後,當房內那張空無一人的床榻映入眼簾時,她很自然的躺了上去,彷彿想從中汲取到些什麼東西似的。
蜷曲在床上,手心不停撫著那已沾染塵埃的被褥,如影閉上了眼,任由那奔流不止的淚水溢出眼角,濡濕整片腮頰。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躺了多久、哭了多久,只覺得最後意識恍惚,朦朧的陷入夢境中……
「平弟,我們的寶物要藏在哪兒呢?」小女孩捧著一隻脫殼金蟬,小臉滿是興奮。
「這兒好了!藏這兒,爹娘也找不到。」將一小塊床板給挖了起來,露出小小的夾板空間,小男孩把脫殼金蟬給擺了進去,然後又將小木板給重新安放回去,絲毫看不出破綻。
「好啊、好啊!就藏這兒,還是平弟你聰明……」
倏然間,如影猛然驚醒,那如真似幻的夢境讓她不由得直勾勾的凝著身下的床板瞧,瞧著瞧著,她終於如夢境所示般,將其中某一小塊木板給翻了起來,果然就見下面有塊小小的夾縫空間,裡頭靜靜的躺了一封書信,信封上只寫了字跡俊秀的三個宇——
給姐姐
給姐姐……是她嗎?
是她那死去的親弟給她的信嗎?
不知為何,如影就是知道這一定是那已被她遺忘的弟弟寫給自己的,她顫巍巍的伸手將信取出,小心抽出信紙攤開詳讀……
第九章
姐姐:
你見此信時,我應已不在人間。
我身子日虛,所餘時日已不多,在這世間,僅你一親人,你我自小相依為命,姐弟情篤,若無替你計量好將來,死後亦難安心。
毋需為我之死而心傷,一切皆我所謀。
閱信至此,想必把你弄糊塗了吧?呵……其實殺我之人,並非姬火蘭,我只是略施小計嫁禍於她,真正的兇手是我自己。
你很詫異,是嗎?
不必驚訝!我的時日無多,總得趁活著時,幫你做些事,剷除障礙,而姬火蘭就是那個障礙了。
姬火蘭喜歡厲戎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倘若我身子康健,這也與我無關,我們姐弟倆離開厲家堡,尋個小村落安居樂業,過著平凡的生活也就是了。
可偏偏我的身子不中用,當我離開人世時,你該怎麼辦?
我思來想去,最後決定把你交給厲戎是最安心的。
如此一來,姬火蘭的存在與否就極為重要了!
為了厲戎、為了能當上堡土夫人,姬家父女勢必使盡一切手段;而我為了你,自然也會使出我的手段。
正所謂先下手為強,防範於未然,我,絕不讓姬家父女有威脅到你的一天!
我恨姬火蘭處處欺你,能拿我所剩無幾的一條命嫁禍於她,讓她難再待在厲家堡,甚至還可能因此斷送小命,隨我的腳步同赴陰司,我在九泉之下必撫掌大笑,歡欣鼓舞。
我一直在想,我的死將會造成什麼後果?思來想去,最後我想大概會有兩種吧!
其一,你和厲戎發現我已死,並且從我乎中的紅衫碎布認定是姬火蘭為父出氣而殺我。
若是如此,你將與厲戎同聲一氣的為我報仇,那是最好的了,無風無波,厲戎還可安慰你的喪弟之慟,兩人的感情將滋長得更加堅固。
其二,厲戎率先發現我的屍體,而你卻誤以為是他殺了我,那麼事情就有趣了。
為了我,就算你對厲戎的感情再深,也勢必會殺他以替我報仇:而厲戎自然不可能乖乖就範,也不可能出乎殺了你,唯一的可能就是將你囚禁起來。
我們姐弟倆打小一塊長大,我知你最深,你心知復仇無望下,肯定會萬念俱灰的要求離去;而厲戎定不可能讓你走的,那麼在每見他一回,就痛苦萬分之下,你將會怎麼做呢?
姐姐,依你的性情,我猜你勢必會寧願遺忘,是吧?當你提出這個要求時,我想厲戎定會答應的。
姐姐,別怨我心狠,你若能忘卻前塵往事,連帶也把我這個弟弟給忘了,那也很好。
過去的你,活得並不開心,惦記著我,也只會讓你徒增悲痛,若能忘了一切,以全新的自己去面對厲戎,我想以他對你的執著,你會很快的再次愛上他,而且這回是開心的愛著,如此一來,我也會替你們祝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