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餓了,要吸奶!吸奶!吸奶!吸奶……小小肉團雖不會言語,卻很明確的表達出自己的心聲。
「哎呀!」低呼一聲,如影何嘗不知初生稚兒這番肢體動作所代表的含義,但是……秀麗水眸往男人偷偷睨去一眼,紅著臉輕咬粉唇低聲詢問;「你、你不迴避嗎?」
「為什麼要?」揚眉反問,厲戎不僅不打算離開,反倒拉來一把椅子,安安穩穩的端坐在上頭,擺明就是看她哺乳就是了。
「你……」嫩頰紅如醉楓,但想到他身為孩子的爹、自己的夫婿,實在沒有理由趕人,最後在孩子吸不到奶,快要翻臉大哭之下,只好硬著頭皮解下前襟,在那道深黝眸光下喂哺母乳。
彷彿餓了幾世般,就見小肉團自動含住乳香源頭,用力的吸吮起來,讓原本在厲戎面前寬衣、坦露酥胸而感到不自在的如影也不禁忘了尷尬,噙著柔柔的淺笑,一臉慈愛的凝睇著懷中稚兒。
他的女人正在哺育著他的兒子啊……
沉凝著微弱光線下的「母子哺育圖」,那股無法言喻的感動再次滑過心田,讓厲戎只能怔怔的瞧,始終無法出聲打破這溫馨安寧的沉靜氣氛。
「我們孩兒是男是女?」眼眸依然低垂凝睇著懷中稚兒,可她卻輕聲開口了。從醒來到現在,她還沒機會查看自己生的究竟是男娃還是女娃呢!
「是個小壯丁。」嗓音莫名粗啞,沉凝的視線依然移轉不開。
「是男娃啊……」瞅著那很有精神地用力吸吮的粉嫩小臉蛋,如影不禁笑了,好一會兒後,才又低聲詢問:「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
「是嗎……」輕應一聲,昏迷前的記憶這才慢慢回來,想起山洞內,姬火蘭提及的一切過往,她不禁恍惚起來,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可腦袋卻紛亂得無法思考,一時半刻間也不知道該怎麼釐清,最後只好趁著兒子飽食又陷入昏睡之際,她迅速整理好衣襟,抱著孩子一塊躺下。
「我想睡了。」搪塞了個理由,側過身背對著他。
見狀,厲戎眸光一閃,神色若有所思地淡聲詢問;「你睡了一天了,不用些東西嗎?」
「我不餓……」低聲輕應,始終沒回過身。
「那你好好休息吧!」大掌輕撫了一下她的發,厲戎這才起身緩步出房。
聽腳步聲出了房,彷彿還能感受到他方才輕撫著自己時的溫暖,如影緩緩回過身凝望著那緊閉的房門,沉靜水眸盈滿重重的疑惑與不解。
到底事實的真相是什麼?
她如今的生活,真是一場騙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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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房間,厲戎一出屋子,幾個候在外頭等消息的人便圍了過來——
「她醒了?」福嬸率先搶到發言權。
「有無聽她提及姬火蘭的事?」俞飛緊接著問。
「現在的情況如何?需要我再進去瞧瞧嗎?」夏元白本著醫者父母心的心情關切不已。
「醒了!沒有!又睡了,不用!」短短九個字,厲戎一次回答完三個人的問題。
這麼簡短的回話,頓時讓發問的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接腔才好。
無視三人的奇怪表情,厲戎沉聲又道;「她可能從姬火蘭那兒聽到了些失憶前的事,這陣子大家注意著她些,別又出了意外。」
此話一出,福嬸不禁嘟嘟囔囔的惱罵起那專門生事的姬火蘭,而俞飛則是表情詭異,倒是夏元白輕輕歎了口氣——
「唉……當初如影誤會你殺了孟平,一心想與你玉石俱焚,誰知卻被你關進石室,並廢了一身武藝,心知報仇無望又走之不得下,萬念俱灰的寧願忘了過往的一切,我這才讓她服下孟婆草,讓她將一切的恩恩怨怨遺忘;誰知如今又……唉……」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他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了。
聞言,厲戎神色沉斂,卻沒有多說什麼,轉而沉聲質問俞飛,「可有姬火蘭的蹤影?」
「呃……還、還在搜。」頭皮發麻回答,俞飛真是有苦難言。
唉……整座山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真要藏一個人也不是多難的事兒,加上姬火蘭本身就擅長迷蹤術,搜索起來就更難了。
「那你還在這兒幹什麼?」震怒。
因為關心如影嘛!
心下暗忖,俞飛可不敢真的說出口,趕緊摸摸鼻,識相閃人,跑得像有惡鬼在追,一下子就消失在眾人眼前。
福嬸、夏元白見狀,不由得暗笑在心,知道如影暫時沒有什麼激烈的大反應後,這才稍稍安下心,眼睛皆偷偷朝厲戎瞄去,只見他微垂著臉,不知在想著些什麼,兩人默契十足的又相覷一眼,不約而同的默默離開,讓他獨自沉思去。
深幽的眸光透著幾絲歎息,厲戎反覆沉思著……
她……從姬火蘭那兒聽到了些什麼?為何對自己被擄、險些喪命一事,連問都沒問一句?如影,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啊……
第八章
接連著幾日,如影陷入一種異常的安靜中,除了哺育稚兒,偶爾讓夏元白診脈確定身子無礙,或者是喝著福嬸三不五時送來的補湯外,其餘時間,她經常默默的看著,看著村子的人、看著厲戎、看著自己週遭所有的一切……
「影丫頭,發什麼呆?」驀然一道笑嗓打醒了她的沉思,福嬸提著一鍋大補湯來了。
「沒什麼!」坐在迴廊下的如影搖了搖頭,視線自動落到她手中那鍋補湯,臉色有點慘白。
糟!又要喝補了,這些天她已經不知灌了多少補藥進肚內,喝到現在,光聞到味道就想吐啊!
彷彿看出她的排斥,福嬸不禁又笑又斥,「你這什麼臉啊你?早產的身子還能不多補補,調養調養嗎?再說福嬸我可是辛苦燉了一整個早上,不喝就太對不住我了。」
就是覺得不好拒絕人家的好意,她才會一次又一次喝下啊!
暗自歎氣,見那福福態態的身影已經自動提著那鍋補湯進屋去,很快地又盛滿一碗端至自己面前,如影只能無奈的接過,一口一口慢慢喝著。
不急著走,福嬸一屁股往她身邊落坐,東拉西扯的閒聊起來,而如影只是笑笑的應和著,直到喝完碗中補湯,她才若有所思地開口了——
「福嬸,為何偌大的村子裡,就只有我和厲戎生了孩子?」以前沒特別注意,但這些天來,在她的細心觀察下,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之處。
照道理說,村子裡有十來戶人家,年輕夫婦也有不少對,怎麼就不見哪戶有稚齡幼兒,甚至連老人也沒有,村中最老的大概就是福嬸了。
一個村子內,怎麼可能只有年輕人?
這太奇怪了!
「呃……」嗓音一頓,福嬸乾笑連連。「別人家夫妻生不生孩子,這福嬸我怎麼作得了主?」
糟!影丫頭察覺出不對勁了嗎?再讓她問不去,自己可不自動露出馬腳?還是快走為妙!
思及此,她飛快站起身,慌忙叫道:「哎呀!我忘了灶上還有一鍋湯,得回去瞧瞧才行!」話落,冷汗暗流,急急忙忙走了。
真的……有問題哪!
眼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如影暗歎口氣,起身進屋回房,見躺在搖籃中的兒子依然甜美酣睡,她唇畔漾起一抹慈愛的淺笑,彎身輕吻了柔嫩的臉頰一下,然後環顧室內一圈,最後視線停在櫃子上方。
那是她從來不願去觸及的一塊地方,上頭擺滿了厲戎的親手雕刻,但如今……她是不是該去正視了?
沉凝許久,如影終於緩步上前來到櫃子前,正視著那一尊尊刀法粗獷的木雕像,看著看著,她忍不住一陣心酸……
雖然線條簡潔、姿態各異,但還是瞧得出來,每一尊雕的都是她!
都是她啊!
微顫著手,取下其中一尊撫摸細瞧,當裙擺處那米粒般大小的兩行刻字映入眼簾時,她莫名落下淚來。
魂夢也相依
相忘亦何妨
「魂夢也相依,相忘亦何妨……魂夢也相依,相忘亦何妨……」喃喃念著這兩句話,如影眼淚無法控制的不斷滑落,像為了證明什麼似的,她每尊雕像都拿起來細細的看、細細的找,果然不意外總會讓她在雕像的某處尋到那兩行字。
魂夢也相依,相忘亦何妨……天!他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情刻下這兩行字的?
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成串落下,她不懂自己是怎麼了,只覺得莫名的悲傷像是刺骨之椎般,讓她的心好痛、好痛……
抱著滿懷的木雕像,她虛軟的跌坐在床上,哭得無法自己,直到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面前輕聲響起——
「為何流淚?」不知何時,厲戎已經來到房間內,看著她懷中的雕像,眸光不禁一閃。
「厲戎……」抬起淚流滿面的臉蛋,怔怔地瞅著他,憋了許多天的疑惑讓如影終於忍不住問了。「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