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寬廷勾起嘴角,睨著岑晰,「那你現在怕我嗎?」
「這……」岑晰皎了皎紅唇,遲疑著自己應該要怎麼回話,才是不得罪上司的標準答案。
她是真的懼怕他!
懼怕的是他不帶任何溫度的狹長眼眸,凌厲的目光彷彿可以看透所有的人,令她不寒而慄。
但,她又是如此的敬佩他。
敬佩的是他沉著冷靜的清晰思緒,敏捷的思考總能解決任何困難,使她佩服不已。
她想親近他,卻又怕他的拒絕。
她想同他多說些話,卻又怕碰觸了他的底限。
這算是怕嗎?岑晰完全不明白。
「別想了,才問你這個可以回答是或不是的問題,就足以讓你思考這麼久,我想答案是呼之\yu\出了。」嚴寬廷的話語裡隱含著淺湊的自嘲。
不需要多去揣測岑晰的心思,他便能知道她心底的答案一定是「是」。
他是該佩服自己嚴肅總裁的形象塑造得太好?還是該頹喪自己離開工作崗位後,依然在她的腦海裡留下冷酷的印象?
「我……對不起……」岑晰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的眼一對上他的:心跳隨即亂了節奏,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但,是她的錯覺吧!為什麼她會感覺到他口語裡的無奈?
她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名下屬與昔日恩師的女兒,除此以外,再無其他才是。
「有什麼好道歉的?你同我道歉才奇怪。」嚴寬廷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岑晰,她對他存有敬畏是她無法克制的感覺,為何會要開口同他道歉?
「說得也是。」是呀!怕他有什麼好道歉的?
「只能說我這大怒神的形象深植人心,導致下屬們都對我產生畏懼。」嚴寬廷自嘲的說。
「原來你都知道了?」岑晰訝異的遼著嘴,還以為他不會曉得員工在背後都怎麼喊他。
「從我上任的第二個月開始,就已經聽聞不少人私底下這麼稱呼我,聽著聽著,也就習以為常。」嚴寬廷可是耳尖得很。
噗哧!岑晰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
她好想親眼證實,當嚴寬廷第一次聽見有人這般喊他時,他的表情二疋是恐怖得嚇人。
「你這是在笑我嗎?」他揚起眉頭,佯裝生氣。
「沒有……我沒有在笑什麼。」她趕緊閉上不知輕重的嘴巴,拚命的搖手,「我真的沒在笑什麼。」
「是這樣嗎?可是我怎麼覺得你的嘴角還是不斷的上揚?」他瞇起一隻眼,頗有審問犯人的氣勢。
「我只是……覺得大怒神這個別名取得非常貼切。」岑晰知道自己不應該說實話,但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景仰率先稱呼嚴寬廷為大怒神的創始人。
嚴寬廷的嘴角弧度不減,對於她的實話實說,心底有種莫各的悸動。
他知道自己不是被虐狂,也不喜歡別人在他的背後說三道四,但是「大怒神」三個字出自岑晰的口裡,他竟會覺得這個綽號還挺可愛的。
「是嗎?原來我真的在員工的心目中是這種形象。」
「總裁的確是非常嚴肅,不過我認為總裁身為一間跨國企業的主事者,肩上背負了幾萬名員工的生活經濟重擔,因此嚴正的對待每一件公事是應該的。」岑晰真切的這麼認為,嚴寬廷的嚴苛代表了他的職業道德。
「謝謝你替我下這麼好的註解,我這個人從以前就被稱作木頭,早已不以為意。」
「其實可以想見,我個人認為總裁生性就是律己甚嚴,對員工也不會太過寬待。」倘若不是嚴謹的個性,她絕對無法相信他能夠帶領一間跨國企業,在全球經濟不景氣的低氣壓中還能穩定成長。
嚴寬廷淡淡笑著,無語。
其實他肩上的擔子重到從未有片刻鬆懈的時候,有時夜深人靜,一個人站在陽台上抽煙,在煙霧瀰漫中望著彷彿沉睡中的城市,他也有疲憊與孤獨將他團團圍繞,直想躺在床上,不理會書桌上急待他立即批閱的公文的\yu\望。
沉默的氛圍讓岑晰不敢大聲喘氣,看向電視螢幕正在播放的道瓊指數,卻又禁不住好奇心,眼角餘光偷瞄著他的側臉。
「喔!差點就忘了今晚前來拜訪的目的。」
「咦?」她用疑惑的眼神望著嚴寬廷,等待解惑。
「這袋給你。」他將茶几上的紙袋推向她,要她收下紙袋裡的東西。
「這是?」岑晰從紙袋裡取出一隻紅色保溫瓶,一臉不解的看向他,「請問,保溫瓶裡面裝的是什麼?」
一手拿著保溫瓶,感覺沉甸甸的,顯然裡頭裝滿了液體之類的東西,而他把保溫瓶給她的用意為何,她完全不明白。
「是我請廚師特地準備的解酒湯,我看你今晚喝了不少,明天起床時身體應該會有些不舒服,到時喝下保溫瓶裡的解酒湯,想必會好上許多。」嚴寬廷很仔細的解釋今夜造訪的緣由。
「總裁,系實在不需要為我如此費心,你的這番好意,我怎麼好意思接受?」岑晰被他的貼心舉動嚇了一大跳,他就算是答應恩師要好好的照顧她,也不需要如此上心吧!
「一點也不會費心,只是你今晚似乎喝了不少香檳。」他瞧著她,那張沒有任何化妝品的白皙小臉透出淺淺紅暈,模樣看起來就像貪杯的小白兔,令他的下腹無預警的傳來一陣火熱。
他知道自己會有這種反應十分下流,對於認識不久的女孩有著無法控制的\yu\望,讓他在心底咒罵自己。
「我想只是香檳而已,應該不會醉的。」岑晰也知道自己理虧,說話的聲音明顯的小了很多。
其實她非常瞭解自己的酒量不是很好,往往在家中同父親喝半杯加了冰塊的白蘭地就能醉上一整夜,早上起床還昏昏沉沉的,大半天沒辦法做事。
今天晚上她居然忘了之前的教訓,一口氣喝了十多杯香檳,看她明天早上要怎麼面對成堆的工作?
第6章(2)
「香檳是有氣泡的白葡萄酒,酒精濃度在百分之十二至十四左右,剛喝下去不容易感覺醉意,但隔天早上醒來可就不一定了。」嚴寬廷瞧岑晰白嫩得像是每天躲在家裡認真讀書的書蟲,想必她的酒量應該好不到哪裡。
「真的?」她的雙腳微微顫抖,這時才猛然驚覺,難怪今晚連喝了這麼多杯香檳卻一點醉意也沒有,還以為是來到台灣,酒量神奇的變好了。
「所以我今晚才會拿解酒湯給你,以防你明天早上起床宿醉,還得上班。」他板著一張臉說話,對於這丫頭,可是一點也放不下心。
「謝謝總裁如此關心。」他的好意,岑晰滿懷感恩的收下了。
「嗯。」不曉得為什麼,嚴寬廷的視線無法從她不搽唇蜜就能透出淡淡粉色的雙唇移開。
她拾起頭,看了眼放在電視櫃上方的時鐘,「總裁,已經十一點多了,你是不是應該回家休息了?我記得你的住家距離這裡有二十多分鐘的車程。」
「你不必擔心我太晚才能回到家裡休息,我今天晚上住在我妹妹的房子裡,所以不需要任何車程,只需要走出去,按一下電梯按鈕,搭乘電梯到樓上,很快就可以躺在床上休息。』嚴寬廷向來不喜歡跟任何人報備自己的行蹤,唯獨對岑晰,卻有一種想要把他所有的一切告訴她的詭異\yu\望。
「所以今晚你會住在這棟大樓裡?」岑晰記得他說過,他妹妹曾經住在這裡。
「嗯,我妹妹和妹夫現在定居英國,這裡的房子就空著了,所以我妹妹要我在公司工作太晚時,來她的房子裡過夜,畢竟這裡距離公司不過五分鐘的車程,比我的居所要近多了。」
「總裁的妹妹真貼心。」聽說他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她從來沒見過他們,身為獨生女,她非常想體驗有兄弟姊妹的感覺。
「貼心?我看不是吧!」嚴寬廷對岑晰的話頗不以為然,揚起一邊眉頭,「她根本是想要一個不用發薪水的警衛。」
說到嚴晴,做哥哥的他可是有一肚子苦水不知道往哪裡吐。
「她目前定居英國,所以這間屋子長年沒人居住,你也清楚,房子如果太久沒人入住,對房子本身不是一件好事,雖然一開始管家一個月會派人來打掃一回,但是這樣根本算不上有人在房子裡走動,所以她是以要我爭取休息時間為由,累的時候就來她家過夜,對我弟也是講一樣的話,說到底,目的就是要兩位哥哥當她家的警衛罷了。」
聽他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堆,著實讓岑晰感到驚喜。
從認識他到現在,她聽他說話幾乎都不超過三句,今天晚上他怎麼這麼大方,同她說個沒完?
是因為今天太開心了嗎?龍心大悅的他才對她敞開心房?
想必是的,她瞧他總是微皺的眉頭鬆懈了,冷冽的嘴角因為春天降臨而融化開來。
是呀!是春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