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秘書長如此看重我,但我真的不像你說的這般優秀。」岑晰從來不認為自己天賦異稟,就算是頂著哈佛大學博士的光環,也從不感到驕傲與自負。
因為更優秀的人是父親的得意門生嚴寬廷,對她而言,他就像是她永遠追不上的巨人,無論她多努力、多認真,他都是她無法望其項背的絕頂天才。
「你優不優秀,我心底清楚得很。」他出社會時,岑晰這小丫頭都還沒出世呢!他的眼光之精準,絕對不是她能想像的。
捷運站的入口就在一公尺前,秘書長停下腳步,看著岑晰。
「總裁的確是擁有絕對的吸引力,任何女孩喜歡上總裁,我從來都不感到訝異,我看得出來總裁對你似乎有特別的情感,但那是不是愛情,我就無法向你說明了。」他低沉的口吻不似上司對下屬的命令口氣,反而像慈祥的長輩對晚輩的殷殷叮嚀。
「秘書長說的,我都明白。」岑晰才不會傻得以為嚴寬廷對她的特別照顧是出自於愛情。
「我只想告訴你,如果在愛情中是失敗者,那你應該要在工作中找回自信,這才是好女孩應該有的行為,我相信這些你早已明白了。」秘書長很清楚的知道岑晰不是那種被愛情擊敗後就會一蹶不振的傻丫頭,但還是忍不住提醒。
「秘書長的話,我會牢牢記在心底,明天開始我會更加努力的工作,絕對不會事負秘書長對我的期待。」岑晰仰首,自信的笑了。
雖然她無法管住自己飛蛾撲火一般愛上嚴寬廷的心,卻能控制自己努力向上進取的心。
「快進去吧!路上小心。」秘書長看著前面的捷運站入口,催促著。
「是,我知道了。」岑晰朝秘書長揮揮手,便走入捷運站。
晚上十點的台北東區,打扮新潮的年輕人紛紛出籠,他們有說有笑的擠在捷運車廂裡,愉快的討論今天的血拚戰利品。
被包圍在人群之中,岑晰卻莫名的感到一股寂寞無情的侵蝕著她。
略顯疲憊的臉龐倒映在捷運車廂的玻璃上,她卻不爭氣的想起蕾娜今日將纖纖手指搭在嚴寬廷的手肘上,那畫面清清楚楚,想忘也忘不掉。
她的心隱隱作痛,眼睛微微濕潤。
用力閉上眼睛,她不敢看玻璃上挫敗的自己,因為那一點也不像她,不像從來就沒有感覺過頹喪的她。
今天就好,只要今天就好。
讓她沉浸在不顧一切的愛情中,盡情的沉醉,盡量的愛戀,而明天之後,她將會努力把天之驕子的他排除在心底之外,任憑誰也無法阻擋她想在工作上發光發熱的決心。
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岑晰告訴自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嚴寬廷落下的絕望眼淚。
岑晰走出捷運站後,拎著皮包,踩著高跟鞋,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靜謐的巷子不見人影,只有幾隻野貓在車頂上曬月亮,就在她享受涼風拂面的清涼感時,一輛停在大樓大門口附近的黑色房車映入眼簾,讓她的心臟不爭氣的狂跳。
那是一輛嚴捷集團出產的Jupiter黑色房車,恰好與嚴寬廷的座車是同款同色。
下一瞬間,岑晰扯動嘴角,暗暗取笑自己,怎麼會把這輛車直接聯想成嚴寬廷出現在這附近?縱使他的親妹妹曾經住在這棟大樓裡,也不表示這輛車就是嚴寬廷的車子。
畢竟住在這附近的居民,經濟能力都屬於中上,絕對買得起一輛價值七百多萬、號稱名車新秀的Jupiter。
呵……自己實在病得不清!
岑晰搖搖頭,走到大門前,自皮包裡撈出鑰匙開門,進入電梯,按下她居住的五樓按鈕。
當電梯門一打開時,一道高挺的身形無預警的竄入她的眼底,嚇得她倒抽一口氣。
「回來了?」嚴寬廷穿著黑色V領針織衫,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模樣看起來十分優閒。
「總裁?」岑晰不可置信的睜大眼,詫異的望著他。
「可以請我進去裡面坐坐嗎?」
他想,倘若他不先說些什麼,讓她回過神來,恐怕兩人要相對無言的站在外頭一整夜吧!
「當然,請進。」她這才發現自己傻愣住,趕緊自鑰匙串中找出自家大門的鑰匙,纖白手指微微顫抖的開了門。
「那我就不客氣了。」瞧她緊張的模樣,嚴寬廷忍不住想起妹妹小時候曾經養過的小倉鼠,毛茸茸又可憐兮兮,讓人不得不憐愛。
岑晰先進到屋裡,按下電燈開關,陰暗的客廳頓時燈火通明,整齊溫馨的擺設全然暴露在日光燈下。
「你家非常乾淨。」嚴寬廷好像將這裡當做自己的家,將手裡拿著的紙袋放在小茶几上,高挺的身軀接著坐在鋪有玫瑰花布的柔軟沙發上。
「謝謝稱讚。」她摸不著頭緒,對他的突然造訪感到萬分不解。
他扯動嘴角,狹長的眼眸望著站在左前方的岑晰,低沉好聽的嗓音徐徐說道:「你要不要先去洗澡?」
瞧他說得理所當然,卻震撼了她不知所措的心湖。
「洗……」岑晰還傻傻的準備附和,卻很不恰巧的瞬間驚醒,微醺的眼眸張得老大,「什麼?叫我先去洗澡?」
第6章(1)
貼著純白色磁磚的乾濕分離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岑晰站在蓮蓬頭下,舒服的沐浴,淋浴間裡滿是玫瑰香味。
一張俏臉被溫熱的水柱打濕,讓原先因為誤會而泛紅的雙頰更顯紅潤。
岑晰很不願回想方才在嚴寬廷面前的窘困模樣,腦袋卻一直忍不住浮現他疑惑的神情。
才進到屋裡,他便開口要她先去洗澡,讓她馬上聯想他是不是想對她做些有的沒的,不過當時她怔愣了一會兒,隨即發現自己是誤會了。
他可是與蕾娜彷彿天造地設一對的人中龍鳳,嚴寬廷怎麼可能會對她這初出茅廬的菜鳥秘書有興趣?人家只是要她去洗澡,根本與情愛無關。
「怎麼了?」那時嚴寬廷瞧她一動也不動,不解的問。
當下岑晰才知道自己不只發花癡,還發傻了,趕緊露出笑容,「不需要先洗澡,我等總裁離開後再洗澡就可以了。」
「沒關係,我晚上沒有事情要做。」他嘴角微勾,「對了,我可以看電視嗎?」
「當然。」她點頭回應。
「快去洗澡吧!今天累了一整天,洗個澡,衝去身上的疲憊。」嚴寬廷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逕自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看了起來。
岑晰這才拎著皮包回到自己的房間,很快的脫去身上的衣物,進入淋浴間洗澡。
就算早已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她的心卻依舊卜通狂跳,即使很認真的洗了臉,臉上的紅潮還是無法消退。
約莫三十分鐘後,她吹乾長髮,穿了一件白色雪紡紗長洋裝,罩上寬鬆的粉色針織外套,走出房間,只見嚴寬廷神情專注的看著財經新聞,好像沒有發現她已經來到他的身後。
「總裁,請問你要喝什麼嗎?」看見小茶几上只擺了他帶來的紙袋,讓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粗心大意,忘了在沐浴前先詢問他有沒有要喝點東西。
嚴寬廷眨了眨眼,視線離開電視螢幕,轉頭,望向岑晰,內心突如其來的振動是確確實實的。
「不用了,今晚我喝了不少。」他婉拒她的好意。
從第一次見面,截至方才離開他的視線為止,岑晰總是穿著一身合宜的套裝,微鬈的長髮整齊的綁在腦後,完全是專業秘書的造型,就連笫一次與他共進晚餐,也是穿著端莊的天藍色洋裝。
一直到現在,眼前的她換上細屑帶白色雪紡紗長洋裝,外頭罩著寬鬆的粉色針織外套,一頭長至背部的深棕色秀髮披散在身後,小臉卸去所有的彩妝,模樣看起來就像二十出頭的女孩,是這般天真爛漫。
「是嗎?」岑晰傻傻的笑著。
氣氛有些尷尬,至少在她看來,她的不知所措多過於自在,縱使這裡是她的居所,依然無法安然在他的面前做最真實的自己。
她想,自己的突然轉變是從發現對嚴寬廷不該有的心動開始吧!
「你怎麼不坐下?」嚴寬廷瞧她一直站著,開口提醒,「這裡是你家,又不是我家,還要我請你坐下你才肯坐下,難道我真的這麼令人害怕?」
他覺得她好像變了一些,似乎少了第一次見面時的無拘無束,多了拘謹與拘束,他想,一定是自己在工作中的嚴肅神情嚇壞了她吧!
「不,不是的。」岑晰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趕緊整好裙擺,坐在他左側的單人沙發上。
「我真的很可怕嗎?」他揚高一邊眉頭,疑惑的問。
「這……」她遲疑了一下,決定不說謊,斟酌用語後,半誠實的說:「有時候是很嚴肅,讓人心生畏懼。」
不過她在心底將「有時候」三個字打了個大叉叉,更正為「時常」,這才是正確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