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是說過什麼指腹為婚之事,可阿爹都沒放在心上了,她又何必對那事太認真?她可是還有著吃遍天下之鴻願呢,哪能隨便嫁人。
「我和你之間還有啥事?不就是我阿爹要你照顧我一年嗎?」她懶懶說道。
「沒錯。」楚狂人放了心,卻還是皺眉說道:「不過,你現在就給我從『孤騖軒』搬到客舍去。」
這下子,諸葛小雨的瞌睡蟲全被趕跑。
她倚著牆的身子倏地坐得筆挺,她咬著唇,一排編貝全在唇間烙了痕。
水亮眸子瞥他一眼,臉上分明寫著不服氣及不想順從。
將軍這裡的櫥櫃大,她高興擺多少零食,就擺多少。
她晚上貪看些鄉野傳奇小說,就愁燈燭不明。正巧他每晚都在西廂書房看書,或者手繪海圖,她便能順理成章地拎著熱茶與點心也窩進書房裡。如此美妙處所,她可不信這島上還會有其它地方可以比擬。
諸葛小雨一念即此,柳眉一擰,長歎了口氣。
「裝可憐樣也不成,你就是得搬出去。」楚狂人說,心裡卻不禁暗喜。
這諸葛小雨就這麼愛待在他身邊嗎?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麼能如此肆無忌憚地表現出心儀?
且慢。
楚狂人腦中念頭一轉,神色乍然一變。
若是她搬到客舍,在那裡被別人發現是女兒身,大夥兒少不了要對他們兩人曾經同居一室之事,抱以曖昧眼神。
他是銅牆鐵壁,流言蜚語誹謗不了他。諸葛小雨再怎麼力大無窮,畢竟還是名女子,總不能讓她名聲全毀於一旦吧。
楚狂人愈瞧著她,心裡愈益發掛意起來。
「你還是住在這裡好了。」楚狂人板著臉,不悅地說道。
「好!」諸葛小雨高興地扯住他的手,猛朝著他笑。
「你日後別老是亂碰人,男女……授受……」楚狂人話沒說完,自個兒便先惱了。
「你該不會要說男女授受不親吧?我阿爹以為那是最荒謬的禮教。」諸葛小雨忍住竊笑,一臉等著要嘲弄人的表情。
「不管男女是否授受不親,你如果再這麼亂碰我,後果你便自行承擔。」
「啥後果?」她睜著黑白分明大眼,全然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之神態。
楚狂人厲眸一瞇,扣住了她的後頸。
「這般後果。」他低頭吻住她那張愛發問的唇。
諸葛小雨悶哼一聲,因著嘴巴被他撞痛了。
楚狂人聞聲,旋即放輕了吮纏力道。她的唇溫馥香甜,有著淡淡的香甜栗子味道,嘗起卻來比任何佳餚都還甜美。
諸葛小雨嚇得沒法子動彈,也不明白他為何要嘗著她的舌,她只曉得她被他嘗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只得有樣學樣地想以舌尖推開他的。
誰知道她不趕人還沒事,她的舌才觸到他的,身子便被他摟得更緊,舌尖也被他吮得更密了。一股兒軟麻從他舌尖碰觸之處漾開來,她的力氣全化成了糖蜜。
諸葛小雨身子一軟,便沒法子再多想,只能無力偎在他懷裡,任由他唇吮齒囑在她的血液裡撩撥出一道又一道的熱……
「有栗子的味道……」她喘著氣,牙齒不自覺輕咬了下他的唇。
楚狂人勾唇一笑,身子往後稍挪,想看清她神情。
她睜著氤氳眸子,回望著他,稚嫩小臉上儘是意亂情迷。
楚狂人頭皮一涼,恨不得將自己干刀萬剮,處以極刑。
他明明就不打算與她有任何婚配,又怎能因著一時心猿意馬便輕薄了諸葛小雨呢?
「幹麼一直瞅著我……」她低喘著氣說道。
楚狂人驀將她推在一臂之外,飛快下了榻。他頹著肩,像吃了敗仗似地倉皇逃離了「孤騖軒」。
諸葛小雨不解地看著被他重重關上之門扉。
她一手捂著唇,一手壓著怦怦亂跳胸口。
她喉頭發乾,猛嚥了幾口口水,想伸手拿杯水,手掌卻無力到連端水力氣都沒有。
發生啥事了?她不是力大無窮嗎?
諸葛小雨望著自己微顫雙手,蹙眉良久卻想不出原因。
楚狂人親她的嘴,是因著喜歡嗎?倘若是像她阿爹偷親她娘那般的喜歡,他又何必逃難似地離開她身邊呢?
倘若他不是喜歡,那他又為何要親她的嘴呢?
這一夜,諸葛小雨苦惱到連晚膳都忘了吃。
更甚者,從小到大總是一夜好眠之諸葛小雨,此時竟是輾轉反側、寤寐終夜,終至雞鳴時分,方才倦極睡去。
唉,腦子裡儘是楚狂人身影,要她如何安穩入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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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小雨粗枝大葉不是一日、兩日之事,可這回便連她都發覺了情況不對勁,她已經整整七日沒見著楚狂人了!
副使說他到皇宮裡處理他國入侵之事,這事她可以理解,但她昨日分明就已瞧見他在練武場上操軍哪,那他為啥不回到「孤騖軒」?
害她昨夜又因為思索這個問題而沒法子成眠。
這一早,諸葛小雨拿了些曬乾稻草編成了圓壺形,並子裡頭鋪上一層厚棉,做了個「茶壽」——這是娘教她做的玩意兒,好讓她在冬日裡也能喝到熱騰騰的茶。
諸葛小雨在「茶壽」裡擺進二亞熱茶,小心地捧在懷裡,走到練武場上。
「將軍呢?」諸葛小雨對著廚娘的兒子小李子問道。
「在和副使說話呢。」小李子朝著諸葛小雨猛笑。「你很多天沒來了,大夥兒都念著你呢。」
「我這幾天忙。」忙著想楚狂人為什麼要避著她。
「大夥兒說要找你比腕力。」輸給這個小不點,任誰都會不服氣吧。
「改天吧。」諸葛小雨隨便擠了個笑容,目光突然發起直來。「啊,我找到將軍了!」
諸葛小雨抱著「茶壽」,一個勁兒地往前衝到楚狂人面前。
「將軍!我用『茶壽』帶了壺熱茶給你,即便一個時辰後再喝,也依然能燙嘴呢!」她興奮地炫耀著。
楚狂人冷冷看她一眼,不予置評,隨口找了件事,先遣走了副使。
諸葛小雨一瞧楚狂人冷著一張臭臉,猜想他八成是快凍僵了,她馬上低頭從茶壽裡取出茶壺,再從口袋裡取出一隻陶杯。
「你沒其它事好做嗎?」楚狂人粗聲問道,雙拳握得死緊。
「有啊,我不正在送熱茶給你嗎?」諸葛小雨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不喝。」楚狂人別開頭,不看她一眼。
諸葛小雨低頭望著手裡那杯還冒著熱氣的茶,覺得心頭直髮冷。
「那我自己喝。」
諸葛小雨拿著陶杯,盤腿便在沙地坐了下來,橫豎楚狂人現下就佇在她面前,總不能再躲著她了吧!
楚狂人小山般地矗在諸葛小雨面前,瞪著她小小口地啜飲著熱茶,還不時揮手和士兵們微笑寒暄之悠閒姿態。
「諸葛小雨!你給我滾進木屋裡!」楚狂人將諸葛小雨吼進了一旁堆放兵器之木屋裡。
士兵們全都以同情目光看著諸葛小雨背影,只有諸葛小雨不明就裡地拎著她的「茶壽」,因著要和楚狂人獨處而開心著。
楚狂人一腳踢上木門,一旋身便罵人。
「你沒事少在這裡和那群小兵們眉來眼去,影響到他們練習。」
「啥是眉來眼去?」她剛才不過是和別人揮揮手罷了。
「還想裝傻,你以為我沒瞧見你一進到練武場,就和小李子打得熱絡的那副模樣嗎?」
「那樣哪算熱絡,我又沒送茶給小李子。」她嘟著唇,不以為然地說完,還瞥了他一眼,滿臉「誰都知道我對你比較好」之神態。
楚狂人對於她種種出人意表的行徑,早已經見怪不見,現下自然也不會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多事之秋,再和她爭論什麼。
「總之,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就給我乖乖留在『孤騖軒』裡,一般女子該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他命令道。
「你為什麼不在?你要去哪?」諸葛小雨一聽到「他不在」,馬上眼巴巴地追問到。
「羅夏國叛變,起軍要攻打我國,我明日便要出征。」楚狂人冷聲說道。
諸葛小雨的臉垮了下來,她蜷縮著雙肩,活像被爹娘拋棄之孩童。
楚狂人強迫自己冷下心腸,硬是不給她任何回應。
諸葛小雨咬著唇,胸口悶悶地痛著。她不明白為什麼才想著會見不著他,她心裡便難受得像餓了一天一夜似地。
可在腦中電光石火地閃過一個念頭後,她整個人便又神采奕奕了起來。
「那麼我也跟你去。」諸葛小雨抬頭看著他,開心地宣佈道。
楚狂人臉上烏雲滿佈,旋即從齒縫裡磨出兩個字來。
「不行!」
「為什麼?」她學他皺著眉,雙臂交叉在胸前,一臉要與之討論軍國大事的正經模樣。
「整個船上都是男子,萬一你是女子之事被人識破了……」
「我還以為你不讓我上船,是因為怕我會搗亂呢!」諸葛小雨一笑,打斷他的話,容光煥發得像是被誇獎了一樣。
諸葛小雨的話像一道巨雷劈上楚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