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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桑茉

  雲碧瑤這天殺的瘋女人,竟然連嫂子這樣溫順美麗的自家妹子都痛下毒手,他武大狼生性好打抱不平,這就代頭兒好好懲治這喪心病狂的魔女。

  「嗯,你自己小心一點。」刀戒天不甚放心的交代,才看向商蓮笙,「我們走。」

  「你們一個都別想走!」額間烈焰一閃,雲碧瑤瞪大著血眸,執起斷劍便飛身往抱著雲若雪的刀戒天擊去。

  「喂!你這個瘋女人搞清楚狀況行不行,你的對手可是我武三爺!」魁梧虎軀一躍,緊跟在後,赤手空拳加入戰局。

  眼看雲碧瑤凌厲攻勢就要逼近,刀戒天偏首急聲吩咐道:「蓮笙,你先走!」

  蓮笙不會武功,他又要護著若雪,分身乏術之際,無法再分神看顧一人。

  霎時間,後院裡呼喝生風的拳腳打鬥聲和刀劍相擊聲不斷,四周刀光劍影、氣流浮動,擾亂林內平靜,驚動飛鳥。

  武大狼追著雲碧瑤,而雲碧瑤纏著刀戒天,刀戒天則要護著懷中妻子,局勢十分紊亂,三方遲遲破不了混戰的僵局。

  刀戒天心繫雲若雪安危,深怕自己若出掌交手,動作間會加重她的傷勢,面對來勢洶洶纏鬥不休的雲碧瑤,只得以守代攻不斷閃身避招,趁隙擺脫糾纏。

  不行,他不能再躲了,在這麼拖延下去,對若雪和孩兒不利。

  他驀地止住往後飛躍閃避的身子,轉過身,正面迎視持刀襲來的雲碧瑤,毅然決然以自身做誘餌,讓後面跟來的武大狼能有機會對雲碧瑤出掌。

  大狼,現在全靠你了……低下頭,無限柔情的眸光,凝視著懷中昏迷的妻子,再抬起頭,刀戒天緩緩闔上眼,靜心等待將至的劍襲。

  咻——倏地,凌空飛至一柄長劍,筆直射向雲碧瑤持劍的右手,精準的劃過她腕上的經脈,割開的腕脈,頓時血流如注。

  一道黑衫人影飛快的自刀戒天身後竄起,迎向右手遭廢、卻還是神情瘋狂止不住殺戮之意的綠衫女子。

  啪啪數記悶響,是出掌擊中肉體的聲音,甚至能聽聞到胸骨斷裂折碎的喀拉喀拉聲,然後斷劍噹啷落地,女子淒厲的慘叫聲即起。

  「啊——」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過突然,就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間。

  刀戒天猛然睜開眼,驚愕的瞪視著眼前血腥的情景,而身旁揚起的詫異男聲,牽去他不明所以的目光。

  「沒想到這邢無命說到做到,真打算殺了雲碧瑤,他還真的連自己的主子都下手了……」此時才跟上的武大狼,同樣愕然的瞪著眼前一幕,口氣裡掩不住唏噓。

  只見雲碧瑤手筋已被挑斷,又身中數掌倒臥在地,那奄奄一息的身軀,就像個被扯爛的破娃娃似的動也不動,若不是嘴裡正咳著血,還以為已經死了。

  「刀門主,你還是趕緊送若雪小姐回屋裡治療吧,倘若你信得過我,雲碧瑤就交由在下處理,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平板生硬的語調,聽不出情緒。邢無命並未回身,僅是直挺立在雲碧瑤身畔,俯視著傷重癱倒在地的她,靜默的俊容上,卻已悄然滑下兩行淚。

  她額上的火紋已經消失了,但她迷離渙散沒有焦距的瞳光、急速褪去血色的面容,和咳著血不斷抖搐的身軀,都在告訴他——她就要死了,死在他無情的手裡。

  為了解救入魔的她,他無所不用其極,最終不惜選擇親自斷了她的心脈,廢去她的功夫,可方纔那掌掌致命的凌厲攻勢,是打在她身,痛在他心。

  邢無命蹲下身,以指抹去她唇邊不斷嘔出的血,然後彎身抱起她虛軟的身子。

  離去前,他偏頭睇了刀戒天一眼,語氣幽幽的啟口:「你知道我羨慕你什麼嗎?」

  刀戒天聞言,僅是一臉平靜抿唇不語的靜待下文。

  「我羨慕,被她愛著的人是你。」而不是他,自始自終都不是。

  雲碧瑤的愛太過偏執、激狂,但他卻欽羨能被她這樣義無反顧愛著的刀戒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刀戒天詫異問道。她愛他?!

  「沒什麼意思。」邢無命不想解釋太多,又逕自說道:「好好善待若雪小姐,她是個很好的女人,我邢無命在此祝福你們夫妻二人白頭偕老了。」

  話聲一落,邢無命抱著雲碧瑤拔地躍起,飛身離去,眨眼間,已不復見那一黑一青的身影,徒留刀戒天幾人愣然的面面相覷。

  自此以後,江湖間未曾出現過邢無命和雲碧瑤身影。

  有人傳言他們雙雙殉情,有人則傳言他們一起入了魔道,眾說紛紜。

  日頭已過午,樹梢上知了唧唧,看似愜意悠閒的午後卻籠罩了異常低迷的氣壓。

  中苑東廂的寢房外,圍聚著一些人,之間一干人等各個眉頭深鎖、憂心忡忡。

  當中,莫冬梅和額頭上還包紮著傷口的香菱甚至視哭紅了眼,而向來個性爽朗大剌剌的武大狼,則雙手環胸難得安靜地靠站柱旁、沉著臉不發一語。

  同樣不語的,還有緊鄰著門扉而立的刀戒天。

  他臉上和身上猶沾染著雲若雪的血,如今已乾涸成點滴血漬,加以一頭凌亂狂放的披肩散發,和陰沉肅然的臉色,讓整個人看來更顯觸目驚心,恍若一尊浴血修羅。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動也不動,僵著同樣的姿勢多久了,深邃的黑眸只是緊緊盯著掩上的門扉,一心牽掛著稍早送進房內讓商蓮笙醫治的妻子。

  她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何況他們夫妻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還有一份白首之約要履行,還沒等到孩兒出世,所以她不會狠心的就此撇下他,一個人先走。

  眾人噤聲不語的氣氛,有些凝重詭譎蔓延縈繞許久,直到房門開啟——商蓮笙清冷的視線緩緩梭巡過眼前眾人,她一臉沉鬱,似乎透露出病情危急的端倪,巡視的目光最後定在刀戒天染血的冷硬面容上。

  「她的情況如何?」刀戒天冷靜沉聲問道,卻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夫人傷的太重,出血太多,我已暫時替她止血,但夫人身上的半截斷刀還未取出,怕若強行取下,會因大量失血而承受不住,而今……」她頓了一下,欲言又止。

  「那怎麼辦才好,夫人她,嗚嗚……」想到向來待自己如姐妹的夫人,竟受了這麼重的傷,香菱心下一急,不禁又悲從中來。

  方纔夫人讓門主抱進房時,她瞧見了那亮晃晃的刀子還刺在夫人身上,那樣穿胸刺骨的傷口,一定很痛。嗚,都怪她沒用,若她不暈過去,說不定還能救夫人的。

  「香菱,稍安勿躁,讓蓮笙繼續說完。」莫冬梅安撫的拍拍垂淚哭泣的小丫頭,顏色則示意對方繼續。唉,眼下這情況誰能不焦急呢?

  商蓮笙見狀點了點頭,又繼續說下道:「加上夫人的羊水已破,無法順利引產,倘若要藉著母體之力將胎兒產下,就更要顧慮到夫人的體力,萬萬不得貿然拔刀,如不慎引發敗血,則母子二人性命不保。」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武大狼也急了。

  聽商蓮笙這麼說下來,嫂子不就凶多吉少,等於是一腳踏進棺材了?

  「有,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始終安靜聆聽的刀戒天再度啟口,陰鶩的鷹眸則燃起希望。

  望向刀戒天隱隱含著希望的眸光,商蓮笙深吸了口氣,輕聲宣佈:「開刀。」

  「開刀?」眾人聽聞,表情儘是一致的愕然和狐疑。

  「什麼意思?」刀戒天鷹眸倏地瞇起,透露出危險氣息。

  「即是以刀劃開傷口,取出體內斷刀,再同樣依循此法,取出腹中胎兒。」

  「那不就跟開膛剖肚差不多!」武大狼聽聞,不敢置信的嚷道:「商蓮笙你瘋了不成?這不是女人家在廚房切菜剁肉那麼簡單,你少危言聳聽,盡出些餿主意。」

  況且這可是攸關人命兩條,萬一弄不好搞出個一屍二命,那還了得!

  第10章(2)

  商蓮笙冷冷瞪了焦躁鬼叫的武大狼一眼,又巡過沉著臉色沒有開口的莫大娘,以及顯然被她所言嚇傻的香菱,然後,視線對上面容緊繃著的刀戒天。

  「門主,此法是太過驚世駭俗,但依據醫書前例記載,先人確實有成功過。」

  「真的……只有這個方法嘛?」他始終繃緊的身子,頓時無力的垂下。

  「是。」她點點頭,冷漠的神情有絲悲憫,「時間所剩不多,請門主盡速定奪。」

  「你可有把握?」

  「有,五成。」她不是頭一遭在閻王面下留人,當然是有萬全的準備。

  刀戒天合上眼,內心痛苦的掙扎交戰,卻不敢躊躇太久,再睜開眼時,眸裡已不見猶豫,他口氣堅定地說道:「好,就依你的方法,但你要記著,我要的是他們母子均安,誰都不能有差池!」三招也許太過冒險,確實唯一能救活她和孩子的方法。

  「蓮笙明白。」商蓮笙斂下眼,準備折身回房,繼續和閻王強人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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