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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江貝嘉

  她張口結舌,感動的不知所云,只能緩緩地低下頭去,輕輕將玉首抵在他胸口。

  「十年了……我早忘了該怎麼笑……」

  「飄雪。」風雲緊緊將她擁著,貼著她的秀髮,為她拂去發上沾著的雪花,「相信我,我爹絕不會做出殺害寒家堡的事!如師父所言,未馳城一定是被陷害的,江湖險惡,逞毒耍陰的陰謀家不勝其數,真相若大白,不論仇家是誰,風雲誓死為寒家堡復仇!」

  寒飄雪仰起淚眼,梨花帶淚的玉容看了就叫人心疼萬憐。

  「你何需如此?寒家血仇理當我一人擔當。」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明白嗎?」

  「風雲……」

  「別哭了,我陪你回寒家堡一探,若師父所言屬實,相信你也不會再懷疑未馳城是你滅門之敵了。」

  「風雲。」她再次埋首於他懷中,肩上的擔子實在太苦太重了,她從不曾感到如此疲累,再次回寒家堡,她竟是無比恐懼。

  「我真的不想……再想到那件事了……」她無助的哭著。

  風雲撫著她顫抖的背脊,疼惜地吻著她的髮梢,他的吻,連紛落的雪花都溫柔了起來。

  「放心,有我在呢!」

  第七章

  昔日飛黃騰達、氣勢磅礡的寒家堡,如今已面目全非,景物淒涼。

  寒飄雪佇立在被白雪覆上一片毫無生機,傾倒毀壞的寒家大門前,內心的苦不堪言。

  「飄雪……」風雲在她身後,輕輕地將手平放在她微顫的肩上。

  寒飄雪深吸了一口氣,嗅到的全是冰冷,她微歎,強做鎮定。

  「進去看看吧!」

  雙雙跨入傾斜的木栓之內,穿過長長一道庭廊,寒飄雪望著旁側一尊半身塑像。

  「這裡曾是一座蓮花池,池中的美人雕像,是爹爹請人照娘的模樣刻的。」如今池塘已毀,人像也斷成一半,讓人不勝唏噓。

  他倆又來到另一處宅院。

  「那裡是我們讀書的地方,過了這扇門,花園後是我們三姐妹的廂房。」寒飄雪推開一扇搖搖欲墜的木門,依稀可以看出這間雅致的大房間曾是多麼華美秀麗。

  寒飄雪旋身在她待了十年的閨房中,尋覓著幼時無憂的記憶。風雲隨侍在旁,環視著這個她從小成長的地方。

  「這個還在。」寒飄雪蹲在蒙灰的妝台前,從木櫃底下搬出一個小巧的精雕木盒,吹去厚厚的一層灰,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開。

  風雲也隨她蹲下身來,看見盒內紅色的絨布上擺了一支雪白的珍珠頭簪,鑲著細碎的翡翠鑽子,細緻的金線精巧地繞飾在碎鑽之上,發出璀璨的光芒。

  「好美的髮簪。」風雲不由得啟口。

  寒飄雪輕輕地將髮簪拿起,淚水終於奪眶而出,髮簪上的墜子隨著她發顫的手搖搖晃晃。

  「這是娘……在我十歲生日那天送我的,她說……等我成年禮那天,再親手為我戴上……」

  風雲看著她,伸出手將她手中的髮簪拿起來,順勢將她拉起身,在銅鏡上拂出一道清晰的影像。

  寒飄雪怔怔地望著鏡中的他,溫柔地將髮簪插在她的髮髻上,銀白摻著翠綠的色澤,在她烏髮上更顯燦爛。風雲為她理好秀髮,擁著她的肩朝鏡子看了看,滿意的笑著在她頰上印下一吻。

  「美極了!」

  一道清晰透明的水線再度滑下她的臉頰,風雲將她扳過身面對自己,為她拭去滾落的淚珠。

  「哭了就不美羅!」

  「風雲……」

  「咱們商量一下,你不要連名帶姓的叫我,聽起來怪生疏的。我叫你雪兒好不好?要不然叫你飄飄好了,不行,飄嵐飄霜也是飄飄,還是雪兒好。」他自言自語,而且還十分專注地思索著。

  很多時候,寒飄雪實在摸不著他的思緒,他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風,總叫人難以深探其心,但其實多數的時候,她會覺得他的胡鬧像傻瓜似的,他的樂天又似孩子一樣,然而,這正是他可愛之處。

  「嗯!那兩丫頭叫我雲哥哥,你不要這樣叫,我可不想只當你的哥哥而已;師父他們叫我雲兒,不好,不好,又不是小孩兒,你說吧!你喜歡叫我什麼?」

  寒飄雪不知該回答什麼,她瞭解他的用心,他一直用熱情的心來溫暖她冰冷的情,他一直努力的想讓她忘卻家仇苦悶,只是……

  她還在尋覓,尋覓笑的方法。

  「飄雪……雪兒?」

  風雲靠近她的臉,黑亮的瞳眸直盯著她瞧,臉上的表情猶如正在討人家歡心的孩子。

  寒飄雪心中微震,儘管他的神情是如此迷人,但她還是無法熱烈的回應他,只能生澀地別過頭,急忙跑出房間。

  風雲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陽穴,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飄雪這麼鐵石心腸的女子了,迷倒天下群雌、戰無不勝的赤狼風雲,還不曾像這樣使出渾身解數,電力大放送的獵艷絕招呢!

  不但用了最慘烈的苦肉記,差點連小命也丟了;他無孔不入的施下愛的咒語來打動芳心,企圖迷得她感動入骨,讓他有機可乘,成功偷得好幾個甜蜜芳吻;更欲罷不能的掌握氣氛高潮,把生命置於度外的霸王硬上了……

  其實也是兩廂情願的嘛!且事後飄雪並沒有一劍捅了他,表示她早就芳心暗許,只是現實所迫,她不得不佯裝高傲冷漠。

  風雲真是心疼極了,不早早解決寒家堡的恩怨,他何時才能抱得美人歸呢?!

  他立刻追了過去。

  寒飄雪來到後院的平地,果然如無心大師所言,寬廣平坦的草坪,原本是爹爹訓練家丁的練武之地,而如今成了寒家堡的墓園。其中正前方建造高雅莊嚴的墳墓,便是她爹娘之墓。

  她壓抑著激動的心,強忍著滿眶的淚緩步向前,紅字雕刻的大理石墓碑上刻著:一代豪俠寒龍天與愛妻之墓,風火題。

  她一陣踉蹌,跌進了風雲寬闊的胸膛裡,她再也忍不住反身抱著他痛哭起來。風雲擁著她,望著墓碑上的字,心中對無心大師湧起無比敬仰。

  「原來爹每年七月初九就會消失一天,原來是掃墓來了。」

  七月初九!寒飄雪泣不成聲,狂顫不已,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天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傷痛。

  「我明白了!」風雲突然大叫了聲。扶著寒飄雪的雙肩看著:「我明白了!」

  寒飄雪睜著淚眼,怔怔地望著莫名驚喜的他。

  「我記得三年前家父欲將未馳城交給我時,我極力反抗,他老當益壯,我年輕愛玩,實在不想這麼快接手家業。爹認為未馳城已獨霸一方,我又是四絕之一,主持已相當穩定的未馳城恰是時候。他決定遊走江湖,行醫濟世,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藉此找尋淪落天涯的友人之女——就是你們,你們三姐妹就是我爹要找的人,他口中的友人就是你爹寒龍天!」

  他不知道爹要奶娘帶她們到朝天寺嗎?寒飄雪有了困惑。

  「我曾問過他,但我爹那個人就是這樣,自己的事永遠自己解決,他只透露是對方的遺言,他一定要辦到!」

  「你怎麼現在才說。」寒飄雪哭道。

  風雲竟邪氣一笑。「忙著追你,我都忘了嘛!」

  她聽了差點昏倒,他這一忘可差點讓她殺死他兩次呢!

  「種種跡象看來,未馳城絕非滅了寒家堡之仇家,而且我爹很可能已追查出真正陷害未馳城的兇手。但寒大俠負傷太重,只能在臨終前,將你們托付給我爹,而且事情的發生,是在你們逃脫了之後。」

  這樣推測也無不可能,那麼真兇只有風火知道了。

  「你最好相信我的說法,我的猜測通常是八九不離十的。」風雲對自己的解釋自是自信滿滿。

  她相信,赤狼風雲之所以聞名天際,靠得就是他那張死的都能說成活的利嘴。她當然希望是真的,和他為敵,是她最不願意的事。

  「所以雪兒,你應該覺得開心才對,也許你的仇人早就被我爹消滅了,而我們,根本不是敵對的。」他握著她的雙肩喜道。

  「若是如此,的確可喜,只是命運對我的玩弄,也太長久了吧…」她無奈地泣道。

  「雪兒……」他胸口一疼。

  她說的沒錯,結局若真是這樣,那確實皆大歡喜,然她背負的十年血恨,無疑是命運的無情捉弄。她一個人,苦了這麼久,他真的捨不得,捨不得……

  「飄雪。」撫著她的粉頰,拭去她的淚水,他柔聲對她說,「這樣也好,你終於可以解脫了,雖然十年來很辛苦,但至少你往後的每一個十年都可以快樂無憂。」

  寒飄雪含淚深深地望向他,她緊抿著唇哭泣。風雲的話是甜蜜的安慰,十分有說服力,她不敢想像,自己的一生若解不開這個謎,那會是多麼可悲的事。

  「而且你有我呢!」他笑得溫柔極了,「我跟你保證,你將來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我都會讓你開心的過。」

  「不要再對我說甜言蜜語了,我……我不敢奢望。」她撲進他懷裡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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