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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風光

  「蘇蓮、蘇蓮吃得了苦!」蘇蓮把心一橫,撿起了地上的饅頭,就要塞進嘴裡,而這一幕也讓四周官兵有些佩服。

  蘇蓮完全明白了,她如今的表現,確實是讓凌雲軍丟了臉,居然還被龐富貴這樣的人拿來說嘴,連她都覺得對不起凌庭卿。

  她也知道自己現下身體狀況有多不好,卻又不願勉強自己吃一些苦,兵員吃的米糧都是百姓的血汗,百姓期待兵員能替他們保家衛國,而她卻把食物扔了,即使是無意為之,不也辜負了百姓的期待。

  萬一真的昏了過去或是生了病,這些做足準備要打仗的人,難道還要分心來照顧她?這一路她已經受夠了,在這一干驕傲的凌雲軍員前,如果一再表現出懦弱與退怯,便一輩子在他們面前抬不起頭。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應該要振作起來,不僅不能讓凌庭卿丟臉,還要讓他以她為榮,這樣她才有資格站在他身邊啊!

  至於凌庭卿,畢竟寵她已經成了本能,對她板著臉這麼久也快到極限,幾乎無法再忍受旁人欺負她,尤其是龐富貴這個陳諶身邊的走狗!她有這份心,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夠了,凌庭卿大手一伸,將她手上的饅頭拍落。

  「再去領一份軍糧,你若吃壞肚子,一樣是軍隊的累贅。」

  他的話一說完,立刻就有人動了起來,一份新的食物又送上,至於龐富貴被忽視後那咬牙切齒的表情,根本沒有人在乎。

  自然不會有人知道,在凌庭卿的私心裡,蘇蓮必然會是凌雲軍未來的將軍夫人,如果她能在這一次的軍旅生活中,得到他們的認同,也不枉他鐵面無私,即使會遭受她的反感,也不能妥協徇私。

  這也是他忍受龐富貴跟前跟後,甚至嘲諷蘇蓮,他也不回嘴的原因了。

  他的好弟兄與他的女人,未來可都是要結成一股繩的,眼下讓她跟著眾人吃一次苦,便能避免日後產生分歧猜忌。

  瞧瞧,如今的凌雲軍員對於蘇蓮的堅毅與決心,就在這一回過後,都有了明顯的轉變,也不再那麼排斥她了。

  當然,若是蘇蓮真能吞下那顆髒饅頭,就更加有說服力了,但他仍是狠不下心……

  「你必須認清楚自己的角色,跟在我身邊的人,就要吃得了苦。」最後,他撂下了這麼一句語重心長的話,希望她會懂。

  這是一種暗示,她想要以什麼身份待在他身邊,或者有沒有資格待在他身邊,她也該好好地想一想了。

  跟在凌庭卿身邊,就要吃得了苦!蘇蓮記著這句話了。

  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大軍兼程趕路,終於到達了最接近南疆,被鬼頭族佔領的石原城旁的高黎城。

  歸屬於朝廷的皇武軍,護送著陳諶大搖大擺進了高黎城,至於凌庭卿的凌雲軍,則留在距離高黎城百里外的一個隱密山谷裡。

  皇武軍在城裡有房舍遮風擋雨,凌雲軍只能在山谷中搭帳蓬餐風沐雨;皇武軍在城裡享用著熱呼呼的食物,凌雲軍仍只能啃乾糧;甚至皇武軍夜半全體休息了,凌雲軍卻仍在凌庭卿的領導下,嚴格地操練著戰術。

  蘇蓮是以雜役兵的身份待在凌雲軍,所以不必跟著他們一起操練,然而她光是在一旁看,凌雲軍嚴格而精密的兵陣及殺招演練,都在在震撼了她。

  這才是真正的戰場!這才是真正的殺戮!

  她站在山谷旁的陡坡頂,身旁有一人頭綁紅帶,執著旗幟正在揮舞著什麼,另一名頭綁紅帶的兵員則擊打著蒙上厚布的大鼓,或許是怕聲音傳了出去,鼓聲咚咚咚十分低沉。

  她觀察了一陣子,似乎悟出了點心得,在一段操練結束,中間的休息時間,她便及時上前問道:「這位大哥,請問你這旗陣,可是用來指揮部隊的?」

  紅帶兵王青肅然道:「這是自然。戰爭之時,四周皆是廝殺吶喊之聲,是不可能有機會聽到別人說話的,因此自然要用旗號來表達主將的意志。」

  蘇蓮似懂非懂,「所以那位大哥……」她指向打著無聲鼓的另一名紅帶兵。

  「一般作戰白日下軍令用旗號,若是晚上作戰看不到旗號,自然是用鼓聲。不過咱們凌雲軍是兩種交替互用,除了用以欺敵,更可互相支援,免得一方出事,群龍無首。」

  王青亦是看著蘇蓮這瘦弱的小兵,一路上是如何撐過來的。而她敢當面頂撞龐富貴,也讓他頗佩服,於是他也不藏私,掏了掏胸口,拿出一本兵法遞了過去,「將軍說想瞭解軍陣、瞭解作戰、瞭解計謀,至少要熟讀兵法,這本書就送給你了。」

  「謝謝這位大哥。」蘇蓮開心地接過。

  雖然她這一路上為扮男裝都是把臉塗黑,但王青見了她的笑容,仍是不能控制地心疾跳了一陣。

  這少年生成男人真是可惜了,要是生為女人,該是多麼俏麗啊……

  第5章(2)

  在王青胡思亂想時,那名頭綁紅帶的鼓手顧慶也走了過來,不甘示弱地同樣拿了本書卷給她,「吶,這就是咱們凌雲軍各種行軍布戰方式的鼓號和旗號,雖然你不用上戰場,也要看得懂,能記多少就記多少吧!」

  「謝謝!」拿到了這些東西,蘇蓮忙不迭地觀看起來。

  接下來三天,她便跟著王青與顧慶在山頂上學習,更常在部隊休息時,親手試著操作,甚至連鳴金收兵了,她仍兀自一個人練個不停。

  雜役兵,除了負責部隊裡一些吃喝拉撒的雜事,更重要的是晚上要看守軍隊的柴火、醫藥、布材、鍛材等。這個職位自然是凌庭卿替她挑的,即使帳內擺了一堆雜物,但這樣她就能晚上獨自一人睡在軍帳。

  「軍政曰:「言不相聞,故為金鼓;視而不見,故為旌旗。」夫金鼓旌旗者,所以一人之耳目也……」

  蘇蓮小心翼翼地就著月光,翻著王青給她的《孫子兵法》,並不是因為書本破舊或價值太高,而是她的手這幾天練習旗陣與鼓陣,早被磨得都是水泡,再加上還得處理軍隊雜事,原本白細的玉手變得傷痕纍纍,輕輕一碰就痛得令人皺眉,她只好動作輕一點,才不會那麼痛。

  月兒慢慢地升上天空,抵達了頭頂的上方,整個山谷裡,除了巡邏將士偶爾的腳步聲與山谷內的蟲鳴獸啼,就不再有其他聲音了。蘇蓮讀著讀著,竟累得閉上了眼,睡了過去。

  一刻鐘後,一個健壯的男人揭開軍帳,無聲進入。但或許是白天太過勞累,又或者來人的動作太過輕巧,蘇蓮竟仍沉沉睡著,一點都沒有察覺對方的潛入。

  來人走到了蘇蓮的身邊,第一個動作並不是劃她脖頸一刀取她性命,亦不是想要偷取什麼東西,反而輕手輕腳地抓起她佈滿傷痕的右手。

  「該死!一點都不會保護自己。」來人搖了搖頭,解開她手上隨意包上的醜陋布塊,由懷中拿出特製的金創藥,敷在傷口上後,親自為她重新包紮起來。

  這便是凌庭卿,他這幾日忙於軍務,只想著她在雜務帳中應該很安全,想不到她給他的竟是如此大的驚喜。

  她卯足了全力學習軍務,也試著融入大夥兒之間,不再叫苦,不再喊累,也跟著眾人吃難以下嚥的軍糧。而她很快地學會了以旌旗與大鼓做出正確又明快的軍令,凌雲軍員對她的輕蔑與敵視也慢慢削減,因為這根本不是一個雜役負責的工作,她卻自願去學,盡力融入他們的圈子。

  凌庭卿餘光瞄到落在旁邊的書本,撿起來一看,赫然是一本兵法,令他不由得心疼起來。

  「傻丫頭,給你機會學,並不是要你廢寢忘食……你能堅持到現在不掉一滴眼淚,已經得到我認同了,唉。」

  一股柔情頓生,他俯下頭,在她眼瞼上輕輕落下一吻,但似乎這樣還不足以表達他的情意,他的吻又印上了她的頰,最後停留在她的唇上。

  他溫柔的品嚐著她柔軟甜蜜的唇,心裡才比較有了踏實的感覺。這裡是戰場,見不到她,他心中掛念;見到了她,他又怕自己少了那份在戰場上大殺四方、一去不回的心志,直叫他矛盾萬分。

  可是在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明白,無論要他捨棄什麼,他都是要她的,她已經是他骨血中的一分子,看了她這麼多年,她早深深刻印在他的腦海之中,只要閉上眼,就能浮現她的輪廓。

  所以兩個人距離多遠,又有什麼差別呢?

  這記吻既綿長又旖旎,若是她醒著,一定會覺得他帶來的情濤有如緩緩漲潮的大海,無聲無息地淹沒了她。

  一吻既畢,凌庭卿無聲地歎了口氣,替她蓋上薄被後,又悄悄地離去。

  然而當他的身影消失在帳門處,蘇蓮原本緊閉著的雙眼,突然打了開,眼中佈滿了難言的柔情與動容,被他包紮過的小手抬起,輕觸了下仍留有他餘溫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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