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啦?」吳素貞睞了女兒一眼,在看到女兒身後走來的偉岸男子時,身子明顯一僵。
「他是……」
「好久不見了,伯母。」駱夙洋客氣地朝吳素貞點了下頭。
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幾張臉,其中就包括眼前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但他還沒冷血到在這敏感時刻跟她計較,所以態度還算客氣。
「你不是……駱夙洋?!你怎麼會在這裡?」吳素貞瞇了瞇眼,她也同樣忘不了曾經被自己無情拆散的女兒的前男友。
「緯昕,他……」白緯昕還來不及回應,就見醫生神色嚴肅的由診療室走了出來。
「媽,晚點再說,我先問問爸的狀況。」稍稍安撫了下吳素貞,白緯昕忙上前追著醫生詢問。「醫生,我爸他怎樣了?」
「白小姐,我跟你提過很多次了,要盡早安排動刀,現在再不動刀的話,恐怕接下來你們就要做心理準備了。」醫生搖了搖頭,對於遲遲無法下決定的病人家屬,他也有很深沉的無力感。
醫生的話說得很含蓄也很清萣,意思是白志熙的病再拖下去,或許沒有機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動刀吧醫生!」就在白緯昕和吳素貞面面相覷,兩人都快相視淚奔之際,駱夙洋為兩個軟弱的女人作了決定。「所有費用我全權負責。」
第3章(1)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尤其對病人家屬而言。吳素貞和白緯昕焦慮的呆坐在開刀房前,兩人四目直瞪著開刀房上方的紅燈,等待著它不知道何時會轉成綠色。
相較於家屬的焦急等待,站在開刀房前走廊上的駱夙洋就顯得有些突兀。
有趣的是,當駱夙洋決定出面要求醫生立即進行手術時,白家的兩名女眷竟沒有任何一個表示抗議,當場就簽立手術同意書,讓白父進行手術。
大概是被錢給逼急了吧?既然有人願意承擔所有的手術費用,白志熙也就沒有不立即動手術的理由了,畢竟他的病情已不容許任何拖延。
「那個……駱先生。」就在等待先生進行手術的同時,吳素貞實在耐不住心裡的疑慮,出聲叫喚駱夙洋。
「伯母,請叫我夙洋就可以了。」駱夙洋頓了下,倚著牆面的背脊緩緩站直。
「我想問你,你怎麼會突然又跟我們家緯昕在一起?」還一起出現在醫院裡,莫不是這兩個年輕人在歷經十年的歲月之後又舊情復燃了?
其實經過這麼些年,她看女兒的感情一直處於空白階段,心底約莫也明白女兒對這男人始終無法忘情,不然女兒不會無法接受別人的追求。
眼看女兒如此,她當母親的也很難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反省過自己,後悔自己和丈夫當年的做法太絕情,半點機會都沒有給駱夙洋,才會導致女兒心裡留下陰影,這全是她和丈夫的錯。
如今經歷過丈夫生病、公司經營搖搖欲墜的磨難,她對很多事都不再那麼計較了,既然女兒有緣再和駱夙洋重逢,不論駱夙洋現在有沒有什麼成就,只要女兒快樂,她都將不再阻止及破壞女兒的感情。
不過她還是得先問問駱夙洋的近況,她才好放心把女兒交給他。
「因為我剛好在跟她談論白氏併購案的細節,恰好醫院打電話給她,所以我就直接送她過來了。」駱夙洋不卑不亢的仔細回答。
「白氏併購案?你代表的公司是……」吳素貞眨了眨眼,有點意外他的答案。
「駱氏地產,這是我的名片。」
他由口袋裡拿出皮夾,再由皮夾裡抽出名片遞給吳素貞。
吳素貞狐疑地接過來一看,頓時臉上青紅交錯。「你是駱氏地產的負責人?」
「是。」
他點點頭,一點都不意外吳素貞的反應。
她八成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名不見經傳的毛頭小子,現下看到他的名片及頭銜,會感到驚訝著實在所難免。
吳素貞沉默了好半晌,直到駱夙洋以為她不會再有任何反應時,她突然幽幽的開了口。「原來如此,恭喜你事業有成,也謝謝你這次對我們伸出援手。」
「這沒什麼,伯母不用在意。」
他挑了挑眉,沒追究她心裡的想法,不過既然她主動跟他說話,那麼他也有話要說。
「只是伯母,我在這裡有件事想請求您答應。」
「什麼事?」
吳素貞微愣,原來他幫忙白家不是沒有條件的,坦白說這個發現讓她對他有點失望。
雖然他們自家沒有道理白白接受別人的幫助,但他若是別有所圖,接近女兒的動機恐怕也不單純。
「是這樣的,我希望能徵求伯母的同意,讓我跟緯昕結婚。」
既然那女人不肯答應,那麼他正好藉著這次的人情,由白媽媽這邊下手,或許成效會好上許多。
聽他這麼一說,兩個女人同時愣住了,尤其是白緯昕,她徹頭徹尾的愣住了,接著以白眼瞪他。
這個可惡的男人!得不到她的應允,竟然意圖從媽媽那裡下手,實在太惡劣也太可惡了!
「原來是這樣,但是這……這要緯昕同意才行。」吳素貞也嚇得不輕,不過既然她已決心不再插手女兒感情上的事,況且她也不想讓駱夙洋對她產生賣女求榮的誤解,所以她將決定權交還給女兒,不表示任何意見。
「伯母的意思是,只要緯昕同意,你沒有任何意見?」駱夙洋喜上眉梢,挺意外吳素貞竟會表現出這樣的態度。
因為他現在不再是個窮小子,所以她才不加反對嗎?如果是的話也太現實了,可換個角度想,或許也是窮怕了吧?
只有苦過的人才知道追著錢跑的痛苦,就像當年的他一樣,所以他也沒說人家長短的立場,總之只要能順利娶得白緯昕就行了。
再不趕快結婚,總有一天他會被養母念到耳朵長繭的!
「你。」吳素貞沒有異議的點頭。
「媽!」白緯昕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眸,不依的喊道。
「我說了,感情上的決定權在你,要是你不答應,我也不會硬逼著你非嫁不可。」吳素貞露出這天第一個淺笑,似乎在笑這女兒犯了傻症,聽不懂她話裡真實的意思。
「只要伯母不反對就好,剩下的我來跟緯昕溝通。」駱夙洋不自覺地勾起嘴角傻笑,縱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興奮個什麼勁兒。
他之所以想和白緯昕結婚,絕對不是為了勞什子什麼愛不愛的理由,而是為了應付養母的期待;若他真的因此而感到開心,最多最多也只是因為終於能給養母一個交代罷了。
對!只是這樣沒錯--他在心底說服自己,好降低自己內心因為太過開心而產生的自責。
白緯昕霎時沉默不語,咬了咬下唇,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心頭卻不由自主的泛起一抹甜。
他真有那麼想娶她嗎?會不會這麼多年來,不曾忘情的不只是她,其實還包括他?!
約莫十個小時過後,白志熙的手術總算結束了,醫生帶著笑意走出手術室,教在外等待的白家女眷們鬆了口氣。
由於白志熙還在等待室裡尚未恢復意識,所以吳素貞堅持留下來等丈夫恢復意識,並催著女兒趕緊回家休息。
既然白緯昕要回家,那麼駱夙洋理所當然是唯一的護花人選,在吳素貞殷切的叮囑下,駱夙洋閱車載著疲累的白緯昕踏上歸途。
回自家的一路上,白緯昕累到倚著椅背閉目休息,而駱夙洋也不吵她,就這樣安靜的載著她,憑著十年前的記憶將車駛向自家。
「到了喔,緯昕。」車子停在自家的大門前,他伸手拍了拍白緯昕的臉,喚她起來。
「嗯……」她好夢正甜,突然被打擾,有點不耐的輕吟出聲。
見她累得連眼皮都睜不開,他心生不忍,遂自行下了車,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小心翼翼的將她由副駕駛座裡抱出來。
大概是因為這微幅的震動,讓沉睡中的白緯昕瞬間驚醒。
她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腳騰了空,緊張的攀住身邊最容易穩住身體的物體,而那物體自然是駱夙洋無異。
「不是吧!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這麼熱情。」他低聲輕笑,順勢將她抱緊一些,然後語帶揶揄的調侃她。
「我怎麼……你快放我下來啊!」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他緊摟在懷,她不由得赧紅小臉。
「我叫過你,是你起不來我才自作主張的抱你下車。」他澄清自己並沒有扮演登徒子的意圖。
「抱就抱了,你趕快放我下來啦!」
她急得冒汗,總算有點狼狽的跳離他的懷抱。雙腿一站在地面上,她無限嬌羞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不論如何,我還是該謝謝你。」
駱夙洋就著微弱的街燈凝著她。「這麼多年來,你多禮的毛病還是沒變。」
「……這樣不好嗎?」禮多人不怪啊!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說。」他輕輕鬆鬆的推得一乾二淨,忍不住多嘴關心。「我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不過別讓自己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