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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寄秋

  蘇輕憐耍出無賴的絕招,哼哼唧唧的賴皮。「積少成多嘛,好歹是女兒的孝心,你想,我若多陪娘幾年,娘的日子過得多滋潤呀!我還能替娘捶捶背,捏捏腳。」

  「去去去,少來煩我,哪邊涼快哪邊待,我等著媳婦孝順。」她假意推了女兒一下,嫌她膩人。

  「媳婦再親有女兒親嗎?知冷問暖的,娘呀,你變心了,移情別戀,不再喜愛你的心頭肉了。」

  她被推開又賴過來,纏得趙玉娘又好笑又無奈。

  「你呀,就是被我和你爹慣壞了,寵出了任性和無法無天,你看看你的哥哥姊姊們多聽話,有哪一個像你這般胡鬧,成天往外跑。」就因為她天生體弱,他們才縱著她由著自個性子,不去約束她規矩和禮教。

  當初怕是養不大她,所以趙玉娘和丈夫特別縱容這個生來受罪的幼女,他們不去想她還能活多久,能快活一日就讓她活得舒坦一日吧。

  一日復一日,弱質纖纖的小娃兒雖沒多長几兩肉,但好歹也養出精神,面頰紅潤、兩眼有神、神采飛揚,他們也就放心,不改以往的繼續寵溺,希望她的將來能更多彩多姿。

  蘇輕憐由鼻孔輕哼了一聲。「孩子生得都一樣多無趣,白羊堆裡總會有一、兩頭黑羊,兒養九十九,母憂一百年,沒我讓你操心,你這日子要怎麼過,太平淡無味了。」

  「又胡說。」趙玉娘邊笑邊拍打女兒上臂。

  「是金科玉律才對,娘心裡是贊同女兒的話,可又不好說出口,我了的,我和娘心意相通。」哈,沒打到,還好她閃得快,身手利落。

  一巴掌落空,趙玉娘也笑了,女兒太聰慧,她想管也管不了。「了什麼了,有點姑娘樣,女孩家長大了總要嫁人,留來留去留成仇,娘不擋你的姻緣,省得成了你的大仇人。」

  一想起剛嫁出門的大女兒,趙玉娘心裡就難過,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成了別人家的,心中不失落是騙人的。

  可要是小女兒出閣,她肯定是更不捨,那是她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擔心被風吹走的寶貝,她多想她一輩子不長大,只當賴在娘親懷裡撒著嬌的小人兒,整日嘻嘻哈哈沒煩惱。

  蘇輕憐故意睜大一雙秋水般的眼瞳,翦翦雙眸俏麗生動。「哪是呀,女兒不怨娘,反過來還感激你,婆婆、妯娌、小姑小叔的,我最受不了了,娘要是疼我就別趕我,把我養成老姑娘吧,我給你綾羅綢緞,珠光寶氣,把你供成老菩薩。」

  聞言,趙玉娘氣笑了,捨不得掐女兒就橫瞪一眼。「籐哥兒呢,你把他往哪擱?」

  「籐哥兒誰呀?我不認識。」她裝不熟的眨眼。

  還裝?這丫頭打小鬼主意最多,老是出其不意給人驚嚇。「咱們隔壁齊府的二少爺,別說你不認識。」

  她「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喔,是齊二少呀!有點印象,他生意打理得不錯,在大哥的酒樓有參股。」

  見她打死不承認,趙玉娘輕輕掀了她的底。「年年吃人家的杏子,一罈子杏脯也不知打哪來的。」

  「娘……」蘇輕憐不依的輕拉娘親衣袖。

  「還有杏樹下那道小門……」當她毫不知情嗎?

  窗戶紙被戳破了,她也沒轍了,東窗事發,趕緊嬌聲告饒。「娘呀,你有大神通,要替女兒保密,不可以告訴爹……」

  話說蘇大人,蘇大人就到了。

  穿著一身官袍的蘇正通大步地走進正廳,面上儘是掩不去的喜氣和歡愉,但眼中微微泛紅。

  那是嫁女兒的不捨。

  「什麼事不可以告訴我?」兩母女有秘密了。

  耗子見到貓跳得有多快,蘇輕憐蹦起來就有多迅速。

  「爹,你辛苦了,快坐下來喝口茶,你每天日理萬機的操勞公務,你的身體要緊,別累著。」一邊說著,一邊遞上一杯溫茶,態度勤快地令人傻眼。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說,你又做了什麼讓你娘煩心的事?!」蘇正通攏了攏垂至胸口的鬍子,官威十足。

  爹呀,你是蘇青天嗎?眼睛這麼利。

  「爹,女兒乖巧順從又婉約賢淑,哪會做出什麼讓爹娘操心的事,今天是姊姊嫁人的日子,也不知道婆家會不會對她好,當了人家媳婦有沒有受委屈,她這一去要再見上一面多難呀!」

  「少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你要是心中無鬼怎會面帶虛色,快從實招來,少你皮肉痛。」他拿出公堂上辦案的表情,嚴謹凌厲,一絲不苟。

  蘇輕憐暗暗叫苦,她爹也太認真了,裝得派頭也夠嚇唬人了,她忙向娘親一使眼神,求救去了。

  「還不是看朧月嫁了,她捨不下咱們兩個老的,正鬧著不想嫁人呢,還說養咱們到老。」這丫頭呀,盡會拖她娘下水。

  一見逃過一劫,蘇輕憐又調皮的吐吐舌。

  「就她那幾畝地?」板著臉裝嚴肅的蘇正通裝不下去,面色一柔的笑出聲,取笑女兒人小心大。

  「不是幾畝地,有六、七百畝了,要不是給了姊姊兩百畝地添妝,我快有一千畝地了。」大地主婆的願望啊。

  「胡鬧,哪有姊妹拿土地添妝,你以為朧月跟你一樣嗎?」送銀子最實際,他準備了陪嫁兩千兩。

  「有地多好,想吃什麼就種什麼,靠老天爺賞飯吃,不用看人臉色,田里的收成不比鋪子,不會有人惦記著。」沒人會去搶田里的粗活,可是鋪子的生意火紅,人人都會眼紅的盯著這塊肥肉,婆婆小姑、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都想來插手,分一杯羹。

  蘇正通聽了,直對著妻子道:「聽聽,滿嘴的胡言亂語,小小的年紀也不小了,趕緊把她嫁出去,省得留在家裡當禍害。」

  趙玉娘附和的點頭。「是該相看人家了,相公心中可有人選,說出來咱們合計合計。」

  蘇正通想了一下,「徐家的老三不錯,知書達禮又上進,還有陳縣丞的兒子,文采一流……」

  趙玉娘打斷他的話,「你沒想過隔壁的齊府?」嫁得近才不必時時憂心。

  他面露為難,「不過是商賈人家……」

  「你三弟不也是生意人,也沒見你嫌棄他滿身銅臭呀。」趙玉娘拿丈夫的兄弟來堵他的嘴,她是看不起蘇家老三的。

  一提到不成器又愛擺闊的三弟,蘇正通不由得揉揉發疼的額頭,生意做得不順的老三居然找上他,要他幫忙關說,疏通疏通關係,想仗他的勢大干一回,真是讓人頭疼。

  而之前齊正籐以極低廉的價格幫蘇輕憐買下她小叔那果園,請人來除草整地了之後,施了一次肥,等肥吃進了土裡,一株株腰高的果苗栽入泥土裡。

  如今一年過去了,有了精於果園管理的管事細心看護,果樹已比人高,沒多久便會開花結果,只是數量不會多,得等三年果樹完全長成才能迎來豐收。

  第九章  我不會變(1)

  「說好了給我時間考慮,你怎麼出爾反爾、不守信用,到我娘面前說三道四……」

  蘇輕憐的嗔惱還沒抱怨完,一道含笑的清逸身影立於身前,手指輕輕的滑過她鬢邊碎發。

  「這個給你。」

  金燦燦的流光閃過眼睛,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什麼東西?」咦,他送她一對金耳環。

  「你再瞧仔細了,我送你的絕非俗品,肯定是你喜歡的。」投其所好,得她歡心的並不多。

  聽他一講,她又多看了兩眼,驚喜地笑瞇了眼。「是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面容好逼真。」十分慈祥。

  「我仿著廟裡的神像畫的,再讓手工精良的師傅打造而成,把土地的守護者帶在身上,保你年年風調雨順,田里的作物全都大豐收。」瞧她樂不可支的樣子,他知道他送對了。

  蘇輕憐對珠釵、簪子的興趣不大,兩大盒的首飾沒見她戴過幾回,由著丫頭去裝扮,以簡潔明快為主。

  「不愧是生意人,真會說話,明明是平凡無奇的奉承也被你說得像朵花似的,你拿這套油嘴滑舌去哄騙女人肯定無往不利。」這對土地公、土地婆打造得真傳神,像活了似的。

  蘇朧月出嫁時,蘇承文、蘇承武以娘家的兄弟送嫁,陪送到平陽縣,到了三日回門又親自接妹妹回府,一來一往甚為波折。

  蘇朧月回門後,母女又抱頭哭一回,蘇輕憐在一旁負責看著她們。吃飯時父兄們灌姊夫酒,翁婿舅兄鬧了好一會兒,依舊規矩,女兒回門不能在娘家過夜,小兩口又早早啟程回平陽。

  送走了蘇朧月,靜下心的蘇輕憐才想到要找人算帳,她一得空就留了紙條,讓人來見。

  原本的小門還在,以她的個子還鑽得過,可是對身長又抽長的齊正籐而言,那真是小了點,他頭過肩不過,打算把門鑿大些,進出也方便,爬牆太費勁了。

  「生意人講誠信,要哄也只哄你一人。」旁的女子他看不上眼,全是俗不可耐的庸脂俗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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