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到身下的睡床沉重地往下沉,一縷溫暖的鼻息拂得她臉癢癢的,按著便是混雜著咖啡與酒香的柔軟唇瓣拂過她眼瞼。
她知道照天酗咖啡,偶爾會喝點白蘭地。每次趁她睡著偷襲時,總是會先吻她的眼睛。
他說他喜歡她的眼睛,尤其是睡著時,可省略他猜測那雙彷彿被霧氣遮掩住想法的明媚眼眸裹真正的情緒。
她忍不住揚起嘴角,這舉動暗示著她已意識到他的到來,即使在睡夢中,身體仍他甦醒,等待他的進一步。
果不其然,他貪婪的舌頭順著她滑嫩的肌膚移向她濕潤微散的芳唇,在上面施壓。
他戲謔地逗弄她的肩,輕咬著,舌頭探入她嘴裹嬉戲,極富技巧地引誘她,令她忍不住將手伸出被單,想要攀向他……
直到激情緩緩平復,照天才翻向另一例,將摟進懷裹。少不了在那裡進行第
兩人身上都發著汗,要是乎常,照天會將她抱進浴室裹沖澡,二回合。但今天他似乎很累,沒多久她便聽見輕微的鼾聲。
她忍不住抬頭一探究竟。
照天臉頰上的鬍碴子已經刮乾淨,她覺得有點可惜。其實他那副胡碴沒刮、浪蕩野拓的模樣,別有一番令人心動的俊美。
但這樣也很好。基本上,黎照天是個橫看豎看,正看倒看,整齊、頹廢,有穿衣服、沒穿衣服都好看的男人。
他身材高大勻稱,長相剽悍俊朗,充滿不容人忽視的男子氣概。
兩道濃密整齊的臥蠶眉,褶痕深秀的眼皮此時疲憊地垂下,以些微凌亂且濃黑的睫毛掩飾住莫測高深的眼神。
通常是莫測高深的。只有在他情慾勃發時,她才可以完全掌握到裹頭的熱情,熾熱灼人且勢在必得。就像她第一次見到他那樣。
輕輕顫抖了起來。
原來在兩人第一次見面時,他就對她勢在必得了,怪不得會提出那項協定。
她不禁要猜測,如果她當時沒答應,照天是否會放過她?
不,他是個不輕易接受人拒絕的男人。就算她再堅持,最後還是會屈服在他的強勢下吧。
眼光陰鬱地移開他的臉,在他懷裹翻轉身軀。照天的一手一腳挪過來壓在她身上,彷彿是在制止她離開。
她勉強以眼角餘光瞄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時針指在大約是匹的位置上。她又瞄了眼被窗簾遮住的落地窗方向,隱約透出光明的白光。
到照天公寓時,大概是早上七點左右,沒想到她一覺睡到現在。
老實說她現在有點餓,同時很想沖個澡,但如果吵醒照天,地想做的那些事只會繼續耽擱下去。
這實在是今人氣餒。
在瘋狂與他做愛之後,忽然想起自己或許不該讓他為所欲為。
沒錯,她是他的情婦,可是照天就要結婚了,在這個前提之下,兩人似乎不應該再繼續在一起了。
倒不是對他毫不留戀,而是她一直知道照天終有一天會結婚,並且新娘不會是她。
憑黎家的家世,照天會娶的新娘多半是其財團的千金。這種聯姻對雙方都有利,但個人情感不考慮在其中。
當初答應成為他的情婦時,並沒有想這麼多,或許是照天的條件開得太優了,不管他們在一起多久,哪怕是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他都會如約定的將她捧紅。
她原本估料的是一星期到一個月,畢竟她對自己還有點信心,不至於一天就被人趕下堂吧。而以照天風流的名聲,願意黏她一個月她就該偷笑了,沒想到兩人卻維持了六年。
六年,漫長的六年呀。她把一個女人最美好的時光全給了他,而照天待她也不薄。除了黎家少夫人的名分外,她幾乎得到了這名位所有的榮寵。
她該滿足了,只是什麼仍覺得空虛呢?
那道空虔的氣流從體內深處逐漸湧出,擴展著它的地盤,繚繞迴旋向腦部,牽引出許久之前的記憶。
那一幕幕直到如今,仍銘刻心間、歷歷在目的過去。
※※※
第2章(2)
和照天相遇的那個下午,屋外淒風苦雨,屋內苦雨淒風,總之是慘到極點就是了。
高中畢業後,在一家連鎖漢堡店工作,晚上到西餐廳彈鏑琴。
她原來也有個美好、溫暖的家庭。很不幸的是,五年前父親因為肝癌去世,那時候家裹還有點積蓄,母親便和母含辛茹苦地扶養他們姊妹弟三人。
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她高中畢業前夕,旦夕禍殃降臨她家。身負養家重責大任的母親車禍身亡,辦完喪事後,結算下來的財產所剩無幾,比較值錢的唯有他們剩下的一家四口棲身的公寓。
母年歲已高,妹高二,弟弟國二,她總不可能拿剩下的錢上大學吧。她投那麼冷血自私,也不可能坐吃山空,只好拋下土大學的美夢,賺錢養家。
在這樣如老牛般,日也操、夜也勞,工作了三個多月後,一個常在那家西餐廳出沒的傢伙跑來向她自我介紹,說他是XX唱片公司的小開,說她外形亮麗,有如天仙,適合到影視界發展,頻頻問她有沒有興趣。
她當時快被錢逼瘋了,於是大著膽子隨他離開家鄉,到舉目無親的台北。沒想到她的運氣還真好得出奇,這位叫丘睿中的,還真的是XX唱片公司的小開,不但出錢幫她拍了一堆沙龍照,還以極優厚的條件將她簽下來。
正當她大作明星夢,還到錄音間錄了歌──其中有三首是她自己作詞作曲,滿心期待著名利雙收時,這家XX唱片公司卻因經營不善而瀕臨倒閉。
唱片發不了不是問題,的難題在於這三個月來,除了公司發給的微薄車馬費外,她沒有其他收人。如何面對一家子等著她買米下鍋的嗷嗷待哺老少?
情況危急到她差點想賣了自己,到酒廊去上班。她的老闆猛抓著頭,捉摸不出主意來解決自家的危機。
所謂夭無絕人之路,丘睿中竟在穿越人行道時,差點被一輛超級名貴跑車撞上。對方和他一照面,睿中喜地發現此人竟是他小學時的同班同學,偏巧還是跨國企業的小開。
這下子找到金主,丘睿中自然是不肯放棄,立刻發揮他舌燦蓮花的本事,把這位金主給請到公司裹,還準備了完整的企畫案請他觀視。
金主不耐煩聽他連篇廢話,把他丟給隨行而來的助理,信步踱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噢,也不是空無一人。
他的眼光落到坐在窗戶邊、欣賞雨景的女孩。
是賞雨嗎?還是與兩相對而泣?
夾著香煙的手停在半空中,玩味的眼光停佇在女孩優美的側面輪廓。
所謂的梨花帶雨,就是這樣子吧?
他在雨後新晴,看過猶沾著雨水的白色梨花。那份清新高雅,淒楚動人,深深鐫刻在心版。
眼前的少女就像當時的梨花給他的感覺。
她貝齒輕咬著粉嫣柔潤的紅唇模樣,與順著玻璃滑落而下的雨珠相輝映的淚容,還有強忍著不哭出聲音不時聳起落下的肩膀,在在令他心悸。
他發現自己竟然渴望將她擁人裹,替代著她的貝齒咬住她的紅肩,或者嘗嘗她臉上的淚是鹹是苦,擁住她瘦削的肩膀安慰。
這些近似柔情的渴望,是他從未有過的。他不禁蹙起眉來。
就在這時候,少女的表情丕變。
之前還一副沉浸在悲傷中的淒楚可憐,這會兒卻柳眉倒豎。挺直秀立的瑤鼻微微輕聳,像是在聞著什麼味道。按著,那雙猶水氣飽滿的眼眸,如雷達般準確的投向他的方位。再下來更好玩了。
梨花帶雨的嬌柔在她臉上一掃而空,替代的是恰北北、視他為深仇大恨的凶狠眼光。
只見她大步朝他走過來,就在他幾乎以這名少女意欲謀殺他時,一隻欺霜賽雪、絕對有資夠去拍美手廣告的柔荑,準確無疑的捏住他指間仍在冒煙的香煙,以不必要的暴力抽出,深惡痛絕的擠壓向辦公桌上的煙灰缸,熄滅之後,她始終屏著氣不敢呼吸的表情出現如釋重負,但在輕促的吸了一口氣後,那張表情豐富的美麗臉龐立刻厭惡的皺了起來。
原來她厭惡的、想謀殺的並不是他,而是香煙。
這結論令他越發感到有意思。
「你!」她以標準的茶壺姿態,將那只謀殺香煙的手指向他。
那模樣實在是有夠滑稽的。
她臉上淚痕未乾,鼻子還一聳一聳的忍著鼻水往下流,霧濛濛的眼睛卻冒著凶光,活像個無理取鬧、壞脾氣的小女孩。
他真的很想笑,但還是勉強忍住,故作正經的與她對。
「我?」他的聲音慵懶地拉長,那極其性感的嗓音顯然嚇了她一跳。
她眨了眨眼,拚命想裝作不受影響。
「不要隨便在別人的地方抽煙。你想慢性自殺,其他人可不想跟著你一塊死!」她高傲的揚起美麗的下顎,盛怒下的表情美得驚人。
某種他並不陌生的性感火焰在下腹處燃起。雖然知道自己的性慾驚人,但還是很訝異她竟然什麼都沒做,就勾起他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