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大手始終握著她,今她感到安全。意識逐漸模糊,陷人深沉疲累的夢鄉。
※※※
「她的情況怎樣?」
頭等病房裹,高大英俊的男子陰沉著臉質問醫生。
「除了輕微嗆傷外,並沒有其他外傷。」
「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人類的身體有自療作用,睡眠便是一種方式。等她休息夠了,很快可以清醒。」
「清醒後需要住院觀察嗎?」
「我想並不需要。」
「黎先生,新聞界已經風聞到的事,正朝醫院集結而來。」
孫淑儀溫柔的音色滲進沉重的聽覺,逐漸起了作用。她的眼瞼仍是闔上的,知覺卻已清醒。
聽見照天發出一聲詛咒,這是她接連第二次聽見他詛咒了,感覺有點奇怪。與他相處的六年,不記得聽見他咒罵,是什麼惹火他,令這位向來掛著冷漠面具的沉男子失去自製?
「孫小姐,等醒來,我會帶她到我中心的公寓。你去幫她準備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送過來。」
「那新聞界……」
「我會要丘睿中應付。」
丘睿中是的經紀人,應付媒體本來就是他的職責。照天可不管這差事有多棘手。當他支助他擴展娛樂界的版圖時,睿中就知道自己得應付什麼了。
他陪伴淑儀走出病房外,同守在外頭的助理郭建民交代:「要司機把車開到醫院員工出人的後門待命。你打電話給江律師,要他到警局瞭解火災發生原因,並處理保險理賠事宜。等警方鑒定報告下來,聯絡設計師重新裝演。要睿中說話小心一點,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簡短扼要的下了連串命令,照天不等郭建民回應,轉身踱回病房。
護士小姐告訴他:「病人清醒了。」
他快步來到病床邊,茫然失措地瞪著連接手背上的打點滴管子,像是無法理解她怎麼會從舒適的睡床上移到這裹。
還是個夢嗎?
連那道靠向她、俯下身看著她的男人身影都屬於夢境的一部分?
那溫暖的體熱,眼中灼灼的關懷,加上滿腮隔夜冒出、未刮除的鬍鬚,都真實得不像一個夢。
確定了這一點,她地抬起沒有打針的那隻手,卻意外地覺得自己的手沉重無比,仍試著舉高,撫摸他靠過來的方正下顎。
溫熱、粗糙的感覺,就像他每一次在她床上清醒過來時,貼著她耳鬢廝磨的感覺。於是她肯定了,這不是夢,他是真實存在她眼前。
一道喜悅的輕顫席捲向她,蒼白的粉頰湧上混合著驚訝與歡喜的紅潮。那抹快樂今她幾乎忘了自己何以在病床上,而不是在自己舒適、華麗的四柱大床上醒來的疑慮。
「照天。」她喃喃喚著。
強烈的感情衝擊向黎照天,他無法自制的順勢倒向,伸出猿臂將她的上半身擁緊在懷。他緊靠著她,呼吸急促地猛嗅她的味道,臉頰廝磨著她的,心臟在胸腔急速碰撞,今他肋骨生疼。
直到此刻,他才稍微洩漏自己飽受驚嚇的情緒。
如果他再晚一點到,他就永遠失去了。
那些來不及跟她說的話……該死,到底是什麼?在感覺到她安全待在自己的懷抱裹時,照夭突然害怕再往下深思。或許是醒悟到他竟然讓在他心裹佔有這麼重要的位置,在發現她身陷火窟裹時,他可以毫不考慮己身的性命安危衝進去救她,甚至把她的生命做比自己更重要來保護。
這些代表著什麼意義?寒毛忍不住豎立起來,照天連忙壓抑住那深藏在他已被遺忘的心穴裹的猛烈情愫氾濫出來。
「照天,你弄疼我了。」她微弱的聲音從他懷裹傳來。
他不情願地鬆開她,仰著美麗的小臉,溢光流彩般的眼眸怔怔瞧著他。
照天別轉眼眸,藉著檢視她的身體狀況避開她灼灼的凝。在自己的情緒末平復之前,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太多的情感壓力堆積在胸囗,尚找不到宣洩的管道。
「我怎麼會在這裹?」低柔的疑問打破了兩人間的緘默。
照天蹙起眉,許久之後才答道:「你不記得了嗎?」
第2章(1)
這是間典雅、有品味的單身公寓。
在搬進淡水的豪宅之前,曾經來過這裡幾次,但那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具有北歐風味的客廳,配備著走在時代尖端的視聽組合。嵌在正面牆上的大型視聽櫃,以懸空方式設計,天花板上端有一道可垂直放下的投影電布幕。現代感十足的B&O音響裝飾另一邊牆面。別具氣派的北歐傢俱以黑色為主,簡練純粹的造型,顯現出主人有格調的品味。
位於客廳盡頭的吧檯以圓錐與長方體結合,洗練的外型,具有實用且美觀的設計。看得出來,是主人常用來招待朋友的好所在。
沒有太多時間進一步瀏覽,但也足夠和記憶裹的印象做比對。
似乎沒什麼改變。
雙手掛在照天結實的頸項,他強壯的手臂撐在她背後、臀下。突然覺得自己好嬌小。
她有一百六十八公分,但被照天這麼魁梧健壯的男人抱在懷裹,不免感到小鳥依人般的嬌弱。何況她體力尚未完全恢復,身體仍處乏沒有力氣。
照天從車上一路將她抱下,雖然她抗議說自己可以下來走,他還是霸道地不肯放手。在車程途中,他大略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他是在午夜兩點左右開車回來,從大門口便看到她房裡的火光。他高聲喚醒僕人拿滅火器救火,隨手抽了條被單浸濕,衝進她位於樓上的房間。當時情況相當危急,火舌甚至舔吻到床幔。十萬火急間,他及時用濕被包裹住她,抱著她逃開。
當時她的房間是密閉的,究竟是怎麼起火的,還需警方進一步調查。然而向來只要有一點煙味便會受不了的,竟然只在睡夢裹咳嗽,不曾驚醒過來,著實令照天想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莫名的不安盤據心頭,隱約意識到一股危機臨身,卻無法捉摸住。
「大概是太累了吧。」她疲憊地道。「晚宴回來後,我洗了個澡。你知道我睡前都要喝杯熱可可,喝完後很快就睡著了。」
只因為太累而醒不過來?照天無法信服。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屋裹裝有火災偵測系統,為什麼沒有作用?故障了?事情會這麼巧?
這也是他當機立斷決定將帶回自己公寓的原因。他無法信任別人照顧。
照天抱她走進臥室。
裹頭沒有太繁複的設計,僅藉著布藝的質感與木皮紋理,將尊貴的氣派表露無疑。名貴的進口床組強調燈光、電話一應俱全的功能。照天將放在豹紋圖飾床單士,舒適的雙人床在身體下展開,屬於照天的味道瀰漫在鼻息間,勾動許久之前的記憶。
他們曾經在這張床上翻滾。她知道自己是頭一個也是目前止唯一一個與他在這裡纏綿過的女子。這份認知,無疑地取悅了她。
「要不要喝點什麼?」他的聲音顯得緊繃、沙啞。
搖頭。
「吃點東西?」
她還是搖頭。
在醫院裹打過點滴後,一時之間還沒有食慾。倒是照天折騰了一晚上,應該餓了吧。
「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
「不用管你?」他幾乎要氣得大叫。
她可知道現在才叫他不用管她已經太邏了嗎?
在經歷過這場今他險些嚇破膽的夢魘之後,他唯一想吃的就是她。只有她曼妙的胴體才能安撫他受到驚嚇的胃口。
可是她的身體仍然很虛弱,他只得暫時忍耐。
「你睡一下。」不理會朝他投過來的驚異眼光,照天走出臥室,陰鬱地到廚房自己煮咖啡。
倒了些許白蘭地在咖啡裹,他端著咖啡來到書房。
裹頭設備齊全,除了一張英式風格的骨董寫字檯外,還有成套的辦公室設備,包括電腦及傳真機。
黎照天偶爾會在這裡召開幕僚會議。僅有心腹手下才有資格被他召到這裡會面。
他撥電話給郭建民,要他取消今天的所有會議,如有重要電話或緊急事件需他處理,再轉到這裡來。
之後他打開併購國際百貨集團的檔案,陰鬱的眼光落在對方開出的第一個條件。
上頭有他爺爺的簽名。看來他真是把他利用得十分徹底,連婚姻都可以拿來當籌碼。
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了,不是嗎?
為何還會覺得心情沮喪?
他不是一百認為娶誰都無所謂嗎?
不是這次,就是下一吹。他暹早都會把婚姻押在另一門生意上。既然如此,這次又有什麼不同?廖心肜的陪嫁可是一整個國際百貨集團呀!
他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
照天的心情更沉鬱了。
※※※
這個夢比起上個夢還要真實。
上一秒鐘她還沉浸在安靜、寧馨的睡夢裹,下一秒鐘所有的知覺甦醒過來,每一個細胞都敏銳地等待著,彷彿意識到會發生的事。
這不算是本能,只能說是這幾年來培養出來的默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