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黑靖大驚,奮力掙扎扭動,偏偏全身力氣四散,完全聚不起來。
他在黑靖快要受不了時將之拉提起來,湊近臉,森然地道:「怎樣?瀕死的滋味如何?」
「你……」她幾乎換不過氣來,氣紅了雙眼。這渾蛋!她要殺了他!一定殺他千刀萬刀……
「我,二十六年來,過的就是這種瀕死的生活,每過一天,就等於更向死亡邁進,但明知如此,卻停不下來,像是要走向懸崖,明知走到盡頭就會摔死,可是,時間總是逼著我往前走,而我,阻止不了,逃不了……你懂那種感覺嗎?那種恐懼,是折磨,是會讓人瘋掉的壓力,你懂嗎?」他厲道。
「那……你為什麼不現在就死?死了就一了百了,就解脫了啊!何必等到三十歲?死啊!去死啊!」她惡意地瞪著他。
東方天驕臉色驟變,狂怒地又將黑靖按進水槽裡。
「唔……咕嚕咕嚕……」她來不及憋氣,連吞了好幾口水,水從四面八方漫進地耳中、口中、眼中,好痛苦……好痛苦……
這感覺,就是死亡的前兆嗎?她……快死了嗎?
天土!天工!
誰在哭喊著?是誰?
高溫的火在閃動,她看到了一片血紅從她胸口噴出,很痛,可她卻笑著……快樂地笑著……
為什麼快死了她還能笑呢?明明就很痛啊……
倏地,她被拉出,紛亂的景象又消散,有人抓住她的頭髮,強迫她抬頭,意識模糊中,她看到了一雙火紅的眼睛。
「這麼容易就死了嗎?」東方天驕冷笑地問。
死?死當然容易,活著,才難哪……
她的唇角,浮起了虛無的笑。
東方天驕眉峰輕擰,怔了一秒,陡地鬆開手,將黑靖推開,慍怒地後退,對自己心底瞬間滑過的那份不忍暗暗生著悶氣。
對這臭小子有什麼好留情的?也許今天不殺他,下次換他偷捅他一刀呢!
只是……只是……
只是之後呢?他找不到對黑靖心軟的理由。原來,人們對自己的情緒並不一定都能明白,對自己的行為,也不一定都能解釋啊!
黑靖似是撐不住了,軟軟地倒掛在水槽邊,全身濕透地昏了過去。
東方天驕定定望著黑靖好半晌,直到怒氣漸消,才走上前一把將人扛起,進入木屋。
☆☆☆☆☆☆☆☆☆☆ ☆☆☆☆☆☆☆☆☆☆
他呆住了。
他是在作夢嗎?還是被鬼蒙了眼,中邪了?
眼前這身雪白的女性胴體,是誰的?
揉揉眼睛,猛搖著頭,東方天驕再盯住黑靖,目光從那一雙只有女人才有的渾圓乳房,慢慢移往那漂亮的鎖骨,嫩白的頸子,尖細的下巴,秀雅美麗的五官……
女的?
這小子……是女的?
把黑靖扛進來,見「他」一身濕透,他好心地想幫「他」解開衣服晾乾,脫光上衣時才赫然發現有異……
在那層怪怪的緊繃彈性背心下,竟是一幅引人遐思的春色麗妍!
雪脂的雙乳,櫻色的乳尖,像魔法般陡地在他眼前迸現,把即使是泰山崩於前也從不會動一下眉頭的他,震得像個傻子。
幾乎呆了有一個世紀,東方天驕才拉得回被定在乳房上的目光,也才把飛到八荒九垓的神智給叫了回來。
怎麼會……黑靖居然是……
倏地,他迅速扯開她的皮帶,解開長褲拉鏈,脫掉那西裝褲,裡面,是一件中性運動型內褲,他毫不客氣地拉下,然後,整個人又呆住了。
黑靖等於全裸地癱在他面前,在那層男性西裝的掩蓋下,是勻稱修長的四肢和玲瓏有致的腰身,十足十的女體,根本……無須懷疑。
他屏息怔愣,思緒有幾秒的凌亂。
是女的啊……
是啊!他早就覺得古怪了,不是嗎?
「他」的裝扮、行為騙過了他的眼睛,卻騙不了他的直覺。太過細瘦的骨架,太過狂麗的長相,如果不是太習慣自家兄弟的絕美,他又怎麼會到此刻才發覺?
難怪他總覺得煩躁,總覺得情緒一再被挑動,原來,是他對她女性的特質潛意識裡有了反應……
女的。
這……才是真正的黑靖。
怔怔地看著她,想到他對她做過的事,剛才,他還差點淹死她,而之前在飯店,他還揍了她一拳……
目光定在她臉上的一小塊青紫,那時,他真的有種在欺負小動物的感覺,即使是只很凶狠殘暴的小動物……
嗯,不過他向來還挺喜歡凶狠的動物呢!愈是凶狠,拔掉它們的爪子時才愈痛快……
惡意地笑著,目光往下移,在她的兩隻酥胸上停頓了一下,最後落在她雙腿間的濃密黑雲處,心跳,快了起來。
他有多久沒碰女人了?
記得那是三個月前的事了,純粹的發洩,尋求快感,然後瀟灑離開,什麼都不留下,連一個吻、一個擁抱都不給——當然,精子也絕不外流。
他和女人的關係向來乾乾淨淨,也從不糾葛,記憶中,他的心跳,也從未為任何女人加速過。
那現在這種胸口急促的擠壓感,是單純的慾望,還是摻雜了某種其他的成分?
「嗯……」黑靖在這時動了一下,眉頭緊蹙著,彷彿正作著什麼噩夢。
他眉一挑,傾身向前,以指尖輕輕撥開她凌亂覆蓋去半張臉的劉海。
這張艷麗的臉,很美,難怪她要用大墨鏡和頭發來掩飾。
只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回想起他曾提到她像女人時,她的反應激烈又暴怒,好像「女人」這個性別污辱了她的身份,她寧可自己是男人……不,或者該說,她認為自己應該是個男人!
多可笑的想法,她這腦袋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指尖,從她的太陽穴慢慢移往她的耳廓,將幾縷髮絲塞到耳後,接著,又慢慢滑向她的唇間輕畫著。
這唇嘗起來不知是什麼滋味……
他俯下頭,差點就吻上去了,不過卻在相距一公分時忽然定住。
偷吻一個昏睡的女人,多無趣啊!要嘛,就在她醒著時強吻她、征服她,這才有意思。
緩緩漾開一抹惡劣的微笑,他於是輕巧地又幫她穿好衣褲,扣好扣子,讓她看起來完好無事。
然後,他在她身邊躺下,決定在天亮前先好好睡一覺,在捉弄她之前,先把精神養足。
閉上眼,他噙著笑,正要入眠,突然,一個意念闖進了他的思維,他霍地坐起,轉頭瞪著黑靖,笑容褪去,一臉凜然。
工匠的魂,這世停留在一個女人體內……
那女人,和一隻形狀如美人的紫色瓶子在一起……。
魯默的小師叔所說的女人,他原以為是黑瑤,但如果黑靖是女的,那就表示……她們兩人都有可能!
因為,她們同時都和荷口美人瓶在一起。
那麼……哪一個才是那個在美人瓷上下咒的工匠?
是黑瑤?還是黑靖?
最好是……
他的想法頓止。最好是誰?他希望是誰?
在他心裡,竟有那麼點希望,希望那個下咒的人,不要是黑靖嗎?
你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以為的也不一定是對的,千萬別搞錯了,一旦錯過這次,咒就永遠無解,所以務必做出正確的選擇。如果,你無法確定,就選你喜歡的……
那女孩最後說的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麼?
挑他喜歡的,這話本身就不合邏輯,他怎麼會喜歡上那個詛咒東方家世世代代的元兇?反過來說,誰擁有工匠的靈魂,又豈是任由他喜不喜歡就能判定?
瞪著黑靖,他有點煩躁地躺平。
如果不能確定是黑瑤還是黑靖,乾脆就兩個都帶回去,看要殺哪一個好了。
只是,如果黑靖才是他們要找的人,那他就不能對她出手了……
不知怎地,他竟有點小小的遺憾,像是好不容易看到了極度合自己口味的東西,卻不能吃一口,讓人鬱悶哪!
真是鬱悶。
第五章
「你……為什麼睡在我旁邊?」黑靖大聲怒吼,憤然地瞪著一臉睡得飽足舒坦的東方天驕。
她一醒來,赫然發現他就睡在她身邊,而且……而且一隻手還環在她的腰上。
這混蛋!
雖然她衣服還整齊地穿在身上,但一想到他緊靠著她睡了一夜,她就全身起毒瘤疙瘩。
「只有一張床,我當然睡你旁邊。」他瞄她一眼,輕笑地又道:「幹嘛那麼緊張?兩個『男人』睡一起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她臉色一變,一時啞口。
他看在眼裡,暗笑著,陡地欺近,問:「還是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只是不習慣和別人睡。」她向後退開,怒斥。
「哦?那你以後怎麼和你老婆睡?」他故意問。
「我對女人沒興趣。」她冷冷地道。
「天啊,原來你是gay?」他緊張地起身走開,又道:「那危險的不就是我?」
「放心,我對男人一樣沒興趣。」她氣得咬牙。可惡的傢伙,昨晚差點就淹死她,害她現在喉嚨灼熱發疼,腦袋也又沉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