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他這回乖乖喝完。
「九爺,你靠這邊坐好,我再去倒一碗茶,喝完就可以睡了,明兒才不會頭疼。」悅眉將他靠著床邊擺好,起身到桌邊倒茶。
熱茶徐徐注入茶碗,水氣蒸騰而上,她放下陶壺,正打算端起茶碗時,驀地一雙手臂就環住了她的腰。
「眉兒。」祝和暢將臉埋進了她的肩頭,不住地摩挲著。
突如其來的擁抱令她震驚莫名,本能地就要去拉開他環在腰上的手臂,可她讓他緊緊圈住了,整個人倚在他熱騰騰的胸膛動彈不得。
「九爺,別……別這樣!」她慌了,無助了。
「眉兒,你不開心?」他在她耳邊喃喃問著。
「九爺喝得這麼爛醉,嬸兒也不開心的。」
「我悶……瞧虎子成親了,很開心,可也好悶呀……」
「大家喝得開心,有什麼好悶的?九爺,快放手。」
「我悶呀,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依然拿臉孔偎緊了她,一雙手已經不安分地摸了起來,聲音好低沉,又帶著某種渴求的意味。「眉兒眉兒,你告訴我好不好?眉兒……」
男人粗硬的鬍渣刺癢著她的脖子,引起她一陣強烈的戰慄,戰慄過後,是全身極度的酥軟無力,而那厚實手掌撫過的地方,她就失去了自我意識,身子再也不是自己的,而是任由他串制、掌握。
還有呼在耳邊的熱氣,帶著沖淡的酒味,漫著濃濃的茶香,彷如從天而降、緊密兜下的羅網,將她給完完全全罩在他的氣息裡。
「九爺,你醉了……」
「我沒醉,我知道你是眉兒。」他將她轉了過來,仍然緊擁著她。
她不敢抬頭,她無法承受這過度迫近的距離。
「眉兒……」他又喚她,抬起她的下巴,霸道地要她看他。
仍是四目相對,但他們不再瞪視,她看到的是一雙充滿渴望的深邃瞳眸,那裡頭起了狂風巨浪,逐漸逼近的眸光就是一步步拍來的浪濤。
他低頭覆上了她的唇瓣,她終於淹沒在滔滔大海裡……
她無法吸呼,幾乎窒息在他熾熱的親吻裡。他先是輕輕地摩挲彼此的唇瓣,似乎想要讓她熟悉這種親密感覺,隨之輕柔咬著、舔舐著,再啟開她完全不知所措的小嘴,深深地去品嚐她的溫潤香軟……
怎會這樣?悅眉全身攤軟,無力地閉上眼睛。她以為自己會憤怒、驚慌,甚至推開他、打他一巴掌……然而在唇舌交纏裡,她融入了只有他和她的小小方寸裡,慌亂的心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她從未感受到如此的平靜。打從一早虎子娶親,她就忙著,一直忙到為九爺送上濃茶……而自己十九年的生命不也一直忙亂著嗎?她總是企圖尋索一個可以攀附的安定所在,甚至走過大城小鎮,忙著到處去找她最終的歸處:然而此刻,在這個纏綿火熱的親吻裡,她心境一片澄明,她明白,她不必再找了,她安身立命的所在就是九爺。
她果然是愛上九爺了。
「眉兒、眉兒,你在哭?」他心急地柔聲詢問,輕吻依然沒有停歇,不住地落在她的臉頰,一再地吮去她的淚珠。
「九爺,不行……」她喜歡他,但他呢?
「眉兒,別哭呀。」他捧起她的臉,焦急地看她。
「九爺,你醉得可真厲害。」她不敢問,也不敢看。
「我沒醉,我多喝了一點酒。」他瞇著眼,一邊拿指腹為她拭淚,一邊傻呼呼地咧開笑容道:「眉兒,你真愛哭呀,剛認識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是石頭做的,脾氣又臭又硬,嘿嘿,跟爺兒我半斤八兩啊。」
「我還是臭脾氣……」
「不,你很香,好香啊。」他說著,就湊上鼻子,貼住她的臉蛋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嘻嘻地笑了。
即使彼此鼻息親密交纏,她卻十分清楚,他的確是醉了。
心頭湧上莫名憂傷。這樣也好,他醉了,明天醒來就忘記了,也免了曰後相處的尷尬,而她也得以暗暗收藏起今夜的悸動。
「九爺,我扶你去睡。」
「呵呵,你扶不動,我自己來……」他東倒西歪地往前走。
「不是那邊,是這邊。」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將他轉個身。
才走一步,他就撲向床鋪,連帶地也將她拉倒了下來。
她倒在他的胸膛上,兩人緊密地疊在一起,他的手仍緊緊地環抱著她,她想起身,然而他卻有著男人的本能,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下面。
「眉兒……」他的氣息濃重,帶點不知所以然的喘氣,雙眸亦變得狂亂而迷濛,雙臂更加使力箍緊,彷彿深怕一個不小心,會讓下面這個纖細的身子從縫隙中溜走。
悅眉再度窒息!他的手臂是這麼有力,他的身軀是如此挺拔,還有那緊緊抵住她的強烈男人慾望,在在都令她無法抗拒,她的身、她的心已讓他所掌控,完完全全地沉淪了。
火燙的熱吻又回到她的臉頰,隨之侵入她的唇瓣,不斷地追逐糾纏,有如草原上的大風,一陣又一陣,狂野強勁,難以停歇,而那雙大掌也滑進了她的衣衫裡,恣意地撫摸她美好的渾圓,放肆地揉捏那小巧的尖挺,重重的鼻息呼在她的臉上,她的身子幾乎快燃燒起來了。
她閉上眼睛,不覺也伸手擁住他,試著去回應他熾熱的尋索,才輕觸到他的舌尖,她又被他這陣狂風給捲了進去,唇舌縫蜷,手足交繞,緊密相擁,兩人幾乎融為一體……
「九爺……」她低聲呻吟,好不容易在熱吻的間隙喘了一口氣。
「眉兒,告訴我……我醉了嗎……」那嬌喘低吟更令他血脈賁張,往她吻了又吻,再緩緩移下,由唇瓣而下巴,揭開了她的衣襟,到了脖子、肩胛,再沿著懸在胸前的玉鐲子邊緣,深深吻著她白皙柔軟的渾圓,喃喃地道:「你好美、好軟……唉,我到底在做什麼?」
「你……你在愛我……」他的綿密親吻讓她全身都酥軟了。
「是嗎?」他似乎有些困惑,停止了親吻,撐起身子,目光凝定在她嫣紅如醉的臉蛋上,隨即搖搖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什麼是愛呀?那都是騙人的。」他的笑容很快就垮掉了,嘴角撇了下來。「爺兒我發過誓,喝!這輩子再也不會去愛女人了……」
她還躺在他的身下,還讓他重重地壓著,也還沉醉在他所帶給她的極度迷亂裡,他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淋得她渾身冰冷,立刻清醒。
然而,那賭氣且失意的語氣卻讓她心疼了。她望進了那雙略帶憂憤的眼眸,心中立刻明白,小鉦的傷很深很深的啊,即使他已不再留戀過去情愛,但傷口就是捅得這麼深了,這要教他如何再有勇氣去愛呢?
除非有一個女子願意不離不棄地愛他、陪他,讓他重新相信,原來這世上仍有一份真實不變的愛,他還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她可以嗎?她不禁輕顫起來了。她甚至不清楚她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即使他對她那麼「好」,但這是同情?還是憐憫?抑或她還算是一個滿管用的丫頭或夥計?而且,就算他不喜歡她這種死纏爛打的女子,她還是要不顧臉面、自作多情去愛他嗎?
「眉兒、眉兒,怎麼了?你冷嗎?」他察覺了她的顫抖,很努力地眨了眨醉眼,緊張地抱住了她。
「我不冷。」只要在他的懷抱,她從來下冷的。她輕輕綻開微笑,望著那張為她而浮現憂心的臉孔。
這一刻,她懂了,她就是這麼執拗,從以前到現在,依然沒變;所不同的是,她不再苦苦抓住下放,她會放鬆拴在兩頭的繩子,給他時間慢慢去發現自己的心,即使到了最後,他的心不在她這邊,她也不會後悔。
畢竟,她擁有了許多美好的回憶,她已經足夠堅強,再也不怕受傷了。
「眉兒,你怎麼又哭了?」他想要為她拭去淚水,卻還是困惑地盯住她,神情有些渙散了。「糟,我糊塗了,我為什麼會從上面往下看著你?我不是在喝虎子的喜酒嗎?」
「九爺。」她沒有必要解釋,只直接伸出兩手環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了下來,主動吻上了他。
唇瓣相疊,又如乾柴烈火,瞬間引燃彼此的熱度。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姑娘家也是有欲求的,尤其是與他纏綿親吻的此刻,她的血液越流越快,身子越來越燙,體內似乎有一股熱流急欲湧出……
「眉兒、眉兒啊……」但他似乎吻累了,戀戀不捨地滑開她的軟唇,像個頑皮孩子似地磨蹭著她的臉頰,不住地與她耳鬢廝磨。
在下一個瞬間,她竟然聽到了他的打呼聲。
她笑了,也不驚動他,就任他壓著,拉過了他灰撲撲顏色的被子,往密密相擁的二人蓋妥,隔開了寒涼夜色。
被窩有著兩人的體熱,很快就暖和了。她仍帶著淡柔的笑容,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髮、他的臉孔、他的身體,感覺著他結實的肌肉和粗壯的骨頭。他睡沉了,動也不動,就任她「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