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眼淚,也無法灌溉他的心荒。
痛了好久好久,他才覺得能哭是件好事,因為哭過一場,所有梗在心口的痛苦,都能夠解放。
古辰芳沉默,聽著他話裡淡淡的哀傷。
「請你不要因為這樣,而感到不開心。」段松波怕她因為聽到,這樣的話,而心生不悅。
就是因為到過絕境,他才知道不管多小的幸福,都必須好好把握。
他一度很埋怨自己的人生,甚至責怪老天爺的不公與殘忍。
幸好老天爺沒有因此遺棄他,讓他很幸運地遇見她。
「我跟莞兒,是無法被比較……她不是我,我不是她。」古辰芳握住他的手,「讓她住在你心底,有寸候,你可以想想她,沒有關係的。」
她明白與親人生離死別的痛苦,莞兒曾經有機會成為他的女人,最後卻離開了,古辰芳可以感同身受。
若不是如此,她也沒法遇見他,甚至是擁有他。這樣想起來,她比莞兒擁有更多。
在他說起全天下早就忘記金碧王朝還有一個這樣短命的公主,古辰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碎,是如此可憐又無奈。
而莞兒,何嘗不是這般?
「既然當年我已經哭過了,如今你也可以,儘管這是兩件截然不同的事,但也同樣將他們的一切都摧毀殆盡。」
「我只是覺得自己好羞愧,居然忘記應該記住的事。」古辰芳淚水不斷地奔流,「我竟然逃開了,逃避那些要面對的事。」
段松波將她擁進懷裡,任由她的淚水沾濕自己的衣襟,興許這樣,她就不會覺得被他看見很丟臉了。
「為什麼我會記不起來呢?這樣自欺欺人的活下去。就連爹爹的死,到現在也還不明白。」她只想重振古家威名,卻沒有想過找尋殺害爹爹的兇手。
「就算想弄清楚,單憑你孤身隻影,也是毫無辦法,他不也逃了嗎?有時逃開也是種辦法,只要能活下去,讓往後變得更加有意義就好。」
「都怪我不夠努力,不夠強大!」她哭啞著,得知一切以後,更加討厭自己。
「你比誰都明白,這世上不是所有事物,單靠努力就可以獲得,所以才來風雲鏢局,不是嗎?」若她沒有這樣的覺悟,恐怕非要爭個魚死網破,才肯罷休。
努力是成功的敲門磚,但覺悟也是必要的能力,兩者非得兼具,才有機會迎頭趕上目標。
古辰芳任由淚水舞流,已經沒辦法思考。
若無他的安慰,她可能會作繭自縛,把自己逼進絕路。
「既然拿下盟主之位,是你自前最想做的事,我便為你拿下。」回到從前那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他已經無法做到,但他還是可以讓她得到想要擁有的事物。
「以古家的絕劍,讓江湖看看你們並沒有消失,好嗎?」
丁稟亦看著小師妹一臉憂心仲忡,心神全都放在擂台上、段松波身上。
「別擔心,段公子身手矯健,一路打到這裡,必定能夠全身而退,平安歸來。」
他很佩服段松波,一路從複賽打到決賽,只要再贏一場,就能夠進入最終賽,很快便能分個高下。
各大門派皆將目光落在他身上,因他來歷不明,不知師承何處,讓人多方揣測。
直到如今,段松波並未公開施展古家絕劍,幾個曾經找過他們麻煩的門派,礙於名譽倒是不敢明目張膽地說他就是古家人,怕傳出去會讓自身蒙羞。
各大門派紛紛派出得意門生迎戰,豈知竟都成為他的手下敗將,更有人被廢武功,直的走上台,橫的抬出來。
這一戰若再贏,恐怕讓江湖五大門派顏面無光了。
這簡直和當年古家一人獨佔鰲頭的情景一模一樣啊!
不過唯一不同的是,沒人知道段松波的來歷,就算身為古家人,他來自何處,當年是否已是古家門下弟子,底細全然不清楚,根本就橡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個人啊!
「我總覺得段公子很眼熟。」看著擂台上過招的身影,丁稟亦不得不佩服段松波,他出手不但俐落,而且從容不迫,直到現在都還沒使用到……他拔劍了!
終於等到這一刻!
當寶劍出鞘時,一道青光異常勃發,在陰冷的穹蒼之下,更顯翠綠通透。
「他怎麼會有青霜劍?青霜不是那個……」丁稟亦頓了一下,傻愣住了。「他是傳言中的蘭陵將軍?」
「他說他不是。」之前他赤手空拳,至多抄走人家的武器,,倒是第一次拔出青霜劍,證明他面對的敵手,不是泛泛之輩。
古辰芳才不管丁稟亦的訝異,她僅是擔心段松被的安危。
一路從初賽晉級,終於有機會面對強勁的對手,他臉上頭一回出現興奮的表情。
這樣的模樣,讓她不免心頭一陣顫寒。
「蘭陵將軍不是死了嗎?」青霜劍的威名之大,她難道不知?
「那把劍是他打賭贏來的。」
「難怪覺得眼熟。」丁稟亦拉住古辰芳。「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怎麼了嗎?」
「他是朝廷的人!」
「如果他是,也都是曾經了。」
「你居然要這樣的人,重振古家。」丁稟亦指著台上的段松波,「古家就是被朝廷所害,如今他若是拿下盟主之位,五大門派的長老,是不可能認同古家重回武林的。」
他的身份可議,古家想返回武林,勢必困難重重。而讓丁稟亦擔心的,不單單僅是這個。
第9章(2)
在兩人爭執的當口,有人同樣認出青霜劍,現場一片嘩然。
「那是青霜劍啊!」
「是蘭陵將軍!蘭陵將軍呀!」
「他沒死、沒死吶!」
丁稟亦看著古辰芳,面色凝重。「你下了一招很險的棋,如果古家絕盡,也是你咎由自取。」
「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段松波雙手抱胸,臉色鐵青,腳站三七步,好似街頭地痞流氓。
「你們的意思是,我沒資格,還是古家沒有資格?」他們這群老傢伙是皮癢欠人揍是不是?他是敬老尊賢,而他們卻把他當成屁了!
廳堂內,武林三大門派五大長老齊聚一堂,又以少林、武當、峨嵋三大掌門為首,聲勢相當浩大。
然而,形勢卻頗為慘烈,許多掌門帶傷參與,有的甚至不敢前來,有的更是命喪黃泉?
古辰芳立在段松波身後,兩人孤身面對他們,雖然對方都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卻不顯一絲一毫的畏懼。
說穿了,他們老早就在等候今日的這一刻。
「我可是打敗許多門派,最後站在擂台上的。」他眉一挑,不客氣地說。
武林辦擂台賽,目的便是不讓某些門派獨霸江湖,然而他們今日的行徑,無疑與土匪相同嘛。
「武當掌門人,您說是吧?」段松波冷笑,斯文的臉面平添一抹陰沉。
點到名的掌門人,臉色扭曲變形到簡直回不來,他終其一生都在維護武當的名譽,不僅敗在以古家絕劍之下,在決賽之時,許多弟子還被他輕而易舉的挑斷手腳筋,活生生地被廢掉。
他豈能吞嚥得下這口氣?這分明就是對武當的一種侮辱!
其他門派就更別提了,三大門派無一不遭到段松波撂倒,唯有峨嵋避過一劫,因為掌門人未開戰,便先棄械投降,雖未造成傷亡,卻更讓門派名譽掃地,淪為天下一大笑柄。
至於三大門派之外的其他人,若抵死不放棄者,段松波下手也相當狠烈,不乏有人當場命喪黃泉。
古家絕劍,三日之內威震武林,讓江湖豪傑不可置信。
銷聲匿跡的古家,居然又重回江湖,並且以銳不可當的姿態,襲捲整座武林。
「若古家沒資格,試問目前有誰能坐上盟主之位?若真有人,段某定會讓位。」
此話一出,猶如幾個巴掌打在眾人臉上。放眼所及,哪個不是他的手下敗將?根本沒有資格坐上盟主之位。
「古家是否為了當年的事而耿耿於杯,才會在今日借此報仇?」
段松波抓抓下巴,「我是不知道當年你們跟古家有何恩怨,我是最近才人古家習劍,那些事我不管。」其實他根本沒有想要盟主之位,是古辰芳在意,他只好拿下。
是有些費力氣,畢竟他隻身要力敵這麼多人,不免被傷了一些,不過僅是皮肉,不及筋骨,所以並無大礙。
古辰芳那時擔優得不得了,可是一看到他還可以嘻嘻笑笑,居然也不煩惱了,憐愛還真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啊!
「你們當年抓走古家掌門,不久我爹爹使遭到殺害,棄屍他處,面目全非。」古辰芳話說得顫抖抖,非常氣憤難忍。「武林還對我古家門徒趕盡殺絕!」
今日段松波僅是打敗上擂台的門生可不是殲滅他們的眾家弟子,他們有什麼資格指責他們的不對?
「古前輩到底得罪武林什麼?竟讓五大長老下此毒手,甚至做到抄家滅門的地步!」段松波決定趁機理清當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