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撇嘴,「十年的恩怨,哪能這麼快就想明白?」
「哎呀,這本來很好辦嘛,你和我來。」說著,諸葛鏡拉起她直奔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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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鏡果然神通廣大,居然打聽出公孫住在哪裡,將仇無垢直接推到公孫所住客棧的樓下。
「上去和他談談,問明白他的心意,你不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諸葛鏡笑道:「我在樓下給你守著,放心,我不會偷聽的!」
仇無垢還有些遲疑,但拗不過她,只得硬著頭皮走上樓,按照店小二所指的房間走去。
漸漸靠近公孫的住房,她的心跳開始加快,越來越緊張,斟酌著開口的第一句話,眼看就要來到門口,忽然她停下腳步,只因為她聽到從房內傳出說話的聲音。那聲音絕非來自公孫,難道她找錯了?
「哎呀呀,你看看,多虧您提醒,我們竟然不知道,那個諸葛鏡原來與仇無垢那妖女是一路的?我說他怎麼那麼熱心,問東問西,走了十多年的江湖,差點在小河溝裡翻船。」
仇無垢一愣。是什麼人在說她與諸葛鏡?
「不用客氣。在下白天不敢為你們示警,是怕那諸葛鏡花言巧語蒙騙了諸位,也不屑與他當面對質。不過既然在下有意助各位一臂之力,當然要和盤托出。」
這淡雅的聲音一起,仇無垢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手腳冰冷。萬萬想不到,公孫居然在背後與她的敵人同聲一氣,結成同盟,要置她於死地?
哼,她還滿腹的柔情憂愁,一腔的勇氣真誠,只盼能與他化解十年的積怨。她甚至天真地以為,白天的一吻已讓彼此的關係有了前所未有的改變,如冰河變成烈焰,山川夷為平原。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白日作夢的妄想而已!
她越想越氣,重重地哼聲後轉頭就走。
屋內的人聽到動靜立刻開門跳了出來,當先的就是當日在離愁谷被毒蛇攻擊的黑風三俠中的老二,一見仇無垢,嚇得臉色大變,叫嚷著,「是仇無垢那個妖女!」
仇無垢信步下樓,頭也不抬,踱步走向諸葛鏡。
諸葛鏡自然沒想到會生出這樣的變故,剛要問她怎麼回來了,卻聽到一陣騷動,又見有人追出,立刻明白過來,一把拉住仇無垢,將她護在自己身後,沉聲道:「我們走!」
「諸葛公子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入內喝一杯茶?」公孫站在樓梯口悠然問。
諸葛鏡抬起臉看著他,保持微笑,「不打擾公孫兄與朋友談事了,我家無垢鬧著非要吃點心,這家客棧的點心又不合她的胃口,我們要趕去下一家。」
「諸葛公子實在是溫柔又體貼,仇谷主能覓得如此良婿,真是讓人羨慕。」公孫的眼裡都是冰冷的怒意。
仇無垢一聲不吭,拉著諸葛鏡就往外走。
黑風三俠同聲大喊,「且慢!」
「怎麼?你們想留下我們嗎?」仇無垢猛然回頭,手中是兩粒赤紅的藥丸,「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三人雖然不知道那藥丸的名頭,也可以想像其厲害,進退不得,不由得回頭去看同伴。
公孫瞇著眼睛慢聲道:「是霹靂赤煉彈?沒想到仇谷主除了毒藥,還做了這種殺傷力極強的暗器。據說這種毒彈只要丟在地上,噴發出來的火花毒氣可以讓方圓十幾丈內的人都斃命,難道仇谷主不怕傷著自己?」
「我向來不在意玉石俱焚。」她盯著他,「只是不知道各位有沒有我這樣的膽量?」
黑風三俠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雖然知道此時是抓她的好機會,但的確沒有膽量上來抓人,尤其在公孫將她手中的紅丸說得如此厲害之後,更是百般忌憚。既然周圍其他同伴都沒有上前助陣,他們也不會輕舉妄動。
公孫一笑,「在這裡的都是江湖上有名號的大人物,何必拿自己的身家與你這等只會使毒的三流後輩硬拚?」
眾人聽了立刻頻頻點頭。
她盯著他的眼睛,用同樣冷嘲的語氣說:「公孫公子倒是名門世家出身,所以與這些江湖上的大人物親近並不奇怪。只是你們這群有名號的大人物,既然不屑與我這個只會用毒的三流後輩硬拚,為何還勞師動眾地一再找我麻煩,處心積慮要對我不利?」
「你這個妖女,仗著一點點用毒本事危害武林,還不知悔改,當然是天下人得而誅之!」
聽到這樣的唾棄言詞,仇無垢再度冷笑,「妖女?我若是妖女,你們又算什麼?打著正義旗號的偽君子而已!個個貪生怕死,欺軟怕硬。自以為殺了我,你們就可以成名,卻又不敢冒生命之險。哼,膽小鬼!」
她霍然轉身,拉著諸葛鏡大步走出去。
那些被她罵慘的人中,就數黑風三俠的老三脾氣最大,忍不住喊道:「再讓她這麼囂張下去,我們的臉面還往哪裡放?我去殺了她,大不了一死!」
公孫伸臂攔住他,「何必現在力拚,徒然送了性命。既然她旁邊那個諸葛鏡是各位口中厲害非常的明鏡城人物,各位也總要想想,是否要得罪明鏡城呢?」
眾人聽得心中一寒,都不大敢再吭聲了。江湖中又有幾人敢得罪明鏡城呢?
公孫見眾人不再衝動追擊,心情總算一緩。在眾人面前他裝出淡然從容的表情,但實際卻是心緒複雜紛亂,難以平靜。
沒想到仇無垢會深夜來找他,撞見那一幕。雖然不知道她為何而來,但是看到她那樣震驚憤怒的眼神,他不禁後悔,知道自己已經對她造成無法挽回的重創,而這,並非他與這些人合謀的本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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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無垢走得很快,連諸葛鏡幾乎都追不上她的步伐,不由得連聲叫道:「無垢,別走那麼快,這裡的路我不熟啊!」
仇無垢腳步陡然一頓,終於停下來,諸葛鏡剛要說話,卻見她身子一晃,只手撫在旁邊的一堵牆上,渾身輕顫,噴出一口鮮血來。
諸葛鏡大驚,一把從後面抱住她的腰,「無垢,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受的傷?」
「沒事,別大驚小怪。」她用衣袖擦掉嘴角的血絲,裝作沒事的還想往前走。
諸葛鏡擔心她摔倒,一手摟住她,低聲問:「是那個公孫傷了你的心?」
她咬緊下唇,一聲不答。
有些話她不想對諸葛鏡說,因為這其中牽扯的事件和感情實在是太多。
十年前的同窗之誼、閣樓上的瞬間動心、逼他吃毒的無奈決裂,以谷中藥草脅迫他的每年一見……這其中,有多少無奈,又有多少柔情,除了她自己,誰也不能理解,不會明白。
吐出的血和砸碎的心一樣,都是補救不回來的。可笑的是,原來從一開始她就會錯他的意思。
他是名門公子,她是毒婦妖女:她是他的仇人,他恨她入骨,即使她為他默默付出十年,他也不可能諒解。
也許,十年前就該斬斷這一切,也許,今生本不應該與他相識,也許……人生就是有這麼多的也許才被稱作人生。
只是,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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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兩滴……紅色的液體從白玉瓶傾倒入琉璃碗中,兩片翠綠葉子在琉璃碗中靜靜地躺著,隨著紅色液體的滴落,綠色葉子逐漸變色。
諸葛鏡湊在旁邊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問:「這是在配製什麼毒藥?」
「見血封喉。」仇無垢淡淡地回答。
諸葛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嚇人的名字!」
「在中原的南方,據說有種高大的綠葉喬木就叫見血封喉,有很強的毒性,可惜我無緣得見,但我想,這種藥的毒性也不比那差。」她說得很有自信。
「你配製毒藥都是為了什麼?」諸葛鏡問:「該不會就是為了公孫吧?」
「別再跟我提那個人。」她冷冷道:「我不認得誰是公孫。」
「只為了那晚上的事情就把他徹底否定,是否太孩子氣了?」諸葛鏡軟語安慰,「我看他不像是那麼壞的人,也許另有隱情呢。」
「隱情?他這個人向來自負,心中只有自己,沒有別人。出賣我交結眾人的事他絕對做得出來的,而且他以前也表示過,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對我不利,他定然站在敵方那邊。」
「他真的說過這種話?是太小肚雞腸了些。」諸葛鏡歪著頭說:「那你這毒藥就直接送給他好了。」
「送給他?他也配?」她哼了聲,「也許在他心中一直以為世上的敵人就像我這樣,下最重的狠手都只是讓他吃點毒藥而已,若他真的這麼認定,他早晚有天會被這份自信打敗,敗得一場糊塗,體無完膚。」
諸葛鏡聽她說得咬牙切齒,不由得笑了,「那這十年裡讓他只跟你一人鬥來鬥去,究竟是為他好,還是為了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