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言露語之十九 湛露
一滴毒藥、兩滴毒藥,滴落在湛露手邊的茶杯裡,湛露眨眨眼,看著面前這位絕色女子,「請問這種毒藥真的可以讓湛露精神麻痺,手腳抽筋,口吐鮮血,倒地而亡嗎?」
「是的。」那女子胸有成竹地對湛露微笑,「請相信我,我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
「如果湛露服下這種毒藥,公孫,你可以解毒嗎?」湛露轉身去問那個銀髮男子。
銀髮帥哥走過來聞了聞,「很簡單的毒藥配方,關鍵不在解毒之方,而在於解毒的時間。如果在你服毒之後半盞茶的時間裡沒有解毒,你必然就會毒發身亡了。」
湛露吐著舌頭,「好厲害的毒藥,沒有你在跟前我肯定不能亂喝。」
「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尋死?」銀髮男子不解地蹙眉問。
湛露歎口氣,「因為你們這一對對的男女主角太不讓我這個作者省心,上一本的言蘿喊打喊殺,幾次跳出來威脅我,要讓我死無全屍,這一回你和仇無垢又是別彆扭扭的繞來繞去,寫得我已經要吐血.還有眼下手邊這個剛從死灰裡重生的君澤,以及躲在陰暗角落對著我冷笑的南隱……唉,想起來都生不如死,若是哪一天我寫不下去了,就喝毒藥自殺,省去多少煩惱。」
銀髮男子冷冷道:「我看你還是別妄想了,這是你身為作者的命,不可推卸。就算是你死了,我們也不會放過你,別忘了言蘿可是閻君轉世……」
湛露渾身一個機伶,終於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還有啊,有件事要提醒你,這解藥藥方雖然簡單,但是配製時間需要耗費三年,眼下我和無垢要遊走四方,可沒有時間和你窮耗,你若是想死,還是換個死法比較好,否則到時候沒人及時救你,就會弄假成真咯。」
湛露的臉色大變,手邊的毒藥杯嘩啦灑倒,桌上立刻白煙蒸騰。
「哎呀!我的稿子!天啊!我苦命的君澤!」
只可惜作者的哀嚎無人響應。
第一章
一群孩子圍在書桌前,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桌上那一排的瓶瓶罐罐。
「這只玻璃瓶子好漂亮,聽說是老師從西域帶回來的呢!」
「那瓷瓶子上畫的是牡丹花?我知道,那是中原的國花。」
「竹瓶子裡放的是什麼呢?聞起來好香好香。」
孩子們一副心神嚮往的表情,聊著說著,就是沒有人敢觸碰這些瓶子。
人群的後方,一隻手越過眾人,拿起那只竹瓶子,有個男孩子的聲音如金屬般明麗,此刻響起——
「這裡裝的是東嶽國的舌蘭香,這種香料只能用竹瓶子盛裝,否則會破壞香氣。」
孩子們急忙轉過身,急切地嚷嚷,「公孫師兄,老師不讓我們亂動這些瓶子的!」
那個被喚作公孫師兄的男孩大概有十五六歲了,較之別的男孩子,身材顯得秀頎許多,因此在眾人中很有一種鶴立雞群的味道,一雙俊逸的眼中透出的自信顧盼有神,讓他顯得更加傲然。
「老師讓我們來這裡看什麼?不就是看這些瓶子。你們光看不動,是發現不了瓶子裡的秘密的。老師只是讓我們不要亂動,而不是不能動。」
孩子們戰戰兢兢地又看向那些瓶子,雖然有人因為公孫的話而動搖,但仍沒有人敢動它們。
公孫索性站到桌邊上,將瓶子一個個拿起來講解,「這只玻璃瓶子裡裝的是向日草,因為它喜陽怕陰,乾燥後要密封保存,所以裝在玻璃瓶子裡最好。
「這瓷瓶子裡裝的是梅花的花蕊,可以安神定氣,心緒煩躁的時候打開蓋子聞一下就好了……」
孩子們用滿是崇拜的目光看著他,有人輕聲讚歎道:「公孫師兄,你懂得真多!」
「平時多聽老師教導就知道了,這不過是些最淺顯的知識。」公孫不以為意的搖搖頭,但是那張年輕精緻的俊容上卻有著掩飾不住的幾分得意。
「是哦,不過是些最淺顯的本事而已,何必賣弄呢?」門口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恬淡悠然,卻讓他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怎麼?聽你的口氣,似乎是看不起我剛才說的話嘍?」他哼聲道:「有本事就不要總是躲在後面,在人家身後冷嘲熱諷,又算什麼本事呢?」
「無垢,你又在跟公孫師兄鬥嘴了!」幾個女孩子張口勸阻,「人家公孫懂得多,說給大家聽是好心。」
名叫無垢的女孩子不過十一二歲,此刻坐在門檻上,繫著一條淡青色的裙子,頭髮綰成兩個盤髻,雖然陽光灑落週身,但氣息冷冷淡淡,連嘴角的笑容都藏著一絲不合年紀的成熟。
「懂得多不見得都要說出來,言多必失,有時候說多了是露拙。」
公孫的俊眉一挑,「這麼說來,你在老師面前總是少言寡語,就是為了藏拙嘍?」
「不說不代表我不懂。」無垢的唇角揚起,柔美如畫的五官都染上一層難以形容的神韻,讓周圍的男孩子幾乎看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灰塵,定到桌邊,用手一指,「你剛才說這舌蘭香必須裝在竹瓶子裡才能保存香氣,那是錯的。其實這種竹子是西疆特有的菱竹,它的香氣與花香混在一起,有可能會變成劇毒。」
公孫的俊眉微擰,「你憑什麼這麼說?」
「古書上早有記載:舌蘭,澗邊花草也,可做香料,忌與菱竹親,可生劇毒。」
他哼道:「只怕是你杜撰出來騙人的。」
無垢細白的手指在書架上一掃而過,「這裡的書你可都讀過了嗎?其中有一本《古草說》,第二章中就記載著我剛才說的那一段。」
立刻有孩子爬上書架找到那本《古草說》,按照她所說,果然找到那句話,人人面面相覷,沒有吭聲,但是公孫的一張俊顏已漲得通紅。
「老師的書,未經允許,你怎能私自偷看?」他強自裝出義正辭嚴的樣子,掩飾自己的尷尬。
她幽幽笑道:「老師沒說就不能看嗎?」這話完全是模仿他剛才的口氣。她的手指一晃,「老師讓我們來這裡等他,又在桌子上擺了這麼多的瓶子,定是想讓我們發現什麼。你只知其一而未解其二,好為人師,萬一有哪個同學打開竹瓶,不就會當場暈倒?」
他細白的牙齒咬著下唇不斷冷笑,「口說無憑,你說有毒就有毒?」
「不如你來親自聞聞看啊!」她舉起竹瓶放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只覺得周圍孩子們的目光都停在自己身上,狠狠地咬牙之後,手腕剛要動作,卻聽——
「讓你們進來等為師,你們在幹什麼?」
陡然聽到老師的呼喝,孩子們都嚇得變了臉色,垂手肅立退開兩旁,只留下公孫和無垢相對而立。
「無垢,你在做什麼?」老師走到兩人面前,嚴肅地看著他們。「誰讓你動為師的瓶子了?」
無垢巧笑嫣然地回答,「公孫師兄說這只瓶子裡裝的舌蘭香只能用竹瓶保存,我卻說竹子的香與舌蘭的香氣混合會變成劇毒,師兄不信,我讓他自己聞聞看。」
老師臉色一沉,「胡鬧!毒藥豈是隨便可以聞的?」他一把將瓶子奪過去,喝道:「擅自動為師的東西,無垢,你到院子中罰跪三個時辰!」
公孫本來陰沉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對著她眨了眨眼,像是在嘲諷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無垢倒是無所謂地轉身出門,毫不在意地在院子中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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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叫自作自受。」吃過晚飯,幾個女孩子湊在一起圍坐在屋簷下,看著院中還在罰跪的無垢小聲議論。
「好好地非要跟公孫師兄過不去,難怪會受罰。」
「就是,師兄比我們早入門三年,老師提起他都是滿口的稱讚,這個仇無垢有什麼了不起的?老是一副不與人親近的囂張樣,我就看不慣。」
「沒錯沒錯,好像她就高人一等似的。要說起來,公孫師兄出身名門望族,人又長得那麼俊,對人也和氣,比她強一百倍。」
遠遠地,仇無垢的臉好像轉過來看向她們,女孩們一驚,卻見她只是淡淡地笑笑,又將視線轉回去。
「你看你看,那眼神分明是瞧不起我們嘛,都被罰跪了還得意揚揚的。」
「咦,公孫師兄過去做什麼?」
只見公孫端著一隻盤子走到仇無垢面前,彎下腰微笑道:「無垢師妹,肚子餓了吧?師兄給你帶了幾個饅頭來,吃飽了再跪才不至於餓昏。」
「多謝師兄的慇勤愛護。」仇無垢也以微笑回應,「無垢現在不能吃師兄手裡的東西。老師向來有命:受罰之時不能進食,否則罪責加重。師兄入門五年,這個規矩應該比我更清楚。」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看師妹受苦,師兄也於心不忍啊!」他盯著她的眼睛,笑得很冷,「你從一進師門就處處與我過不去,我是哪裡得罪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