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小人兒立刻拉下臉規規矩矩站壁角。不過沒有多久,小人兒待不住了。她蹭到景灝的金絲檀木御書桌前,抱著桌邊,下巴抵在滑溜溜的桌案上,好奇地看他在做啥。景灝斜眼看她,發現她很專注地看他手上的奏折。
「皇上,那些黑黑的方塊是什麼?」
「是字呀。小香香想學嗎?」
「想呀、想呀、。」她以前沒進宮的時候,家附近有個學堂,每日都能聽到夫子領著學生背書的聲音她那個時候就好羨慕。
見她一臉渴望學習的表情,景灝抽出一張紙,從筆筒裡挑出一根細細的狼毫毛筆——她的小手剛剛好能握住,沾了點墨,遞到她手裡。
「以後我來教你認字唸書好不好?」
對於學習的慾望超過了一切,香香看著手裡的筆和雪白的紙,再抬頭看皇上,大眼中流露出的渴望。「皇上,香香可以嗎?」
憐異地摸摸她的小腦袋,著重地道:「可以的,以後就由我來教你。」
「謝謝皇上。」她笑得開心了,嘴邊漾起很深的梨渦。
他看她珍惜地摸摸白紙和毛筆,心裡有塊很寂寞很寂寞、被埋得很深的地方,開始悄悄融化。他那個時候覺得,香香可能會陪伴他很久很久,因為她讓他覺得心裡很舒服很舒服。
一旬後,景灝在過十七歲生辰的同時,也迎來了自己的大婚。
皇后富查,父親拜虎為權傾朝野的輔政大臣,氐部大將軍。
景灝還記得那一日大婚,是小丫頭跪在他和皇后腳前,小嘴裡唱著吉祥如意的慶歌,把他和皇后的衣擺結在一起。
喜燭燃燒的油房花燭夜,他和一個很陌生的女人纏綿。他知道這是他作為天啟皇朝皇帝的義務,是人不可抗拒的命運。
紅燭燃盡。
皇后沉沉睡去。不出所料
景灝不動聲色地下床、著衣,打開厚重的鏤花檀木門,他的視線滑向門腳。果然
小人兒是他的貼身女婢,寮在抵抗不住睏意,早縮成一團窩在門腳邊,呼呼大睡。
景灝蹲下身子,無可奈何地點了點她的鼻子。他向四周看了看,附近我人。他抱起睡得昏天暗地的香香,施展輕功,飛上琉璃瓦簷,未幾時,已由皇后的鳳儀宮到達自己的龍極宮。
「皇上。」他肚裡另一條級別更高的「老蟲」——安達海,早已領著幾個小太監垂身在宮前相迎。「奴才已經吩咐人把您的龍床鋪好了。」
「嗯。」
景灝把懷裡的香香交給安達海大張的手。「把這小丫頭安置好。」
安達海接過香香,交給一旁的太監,吩咐他把香香抱回房。
「伺候朕入寢吧。」景灝吩咐完,便轉身往西暖閣走去。「朕還是喜歡自己的床。」
安達海表面不動聲色,只亦步亦趨地跟在主子身後。
他自皇上還是個小娃兒起就伺候他,非常明白皇上的心思,皇上其實並不好女色,也不太喜歡與女人同睡。但帝后初婚,至少也該留宿在鳳儀宮才是,皇上連一晚都忍受不下,是皇后不能討他的喜歡嗎?安達海想到那個張著小嘴睡得正香甜的小丫頭,心底暗吧。就連這個小丫頭,都比皇后能計皇上歡心呢!
第2章(1)
十年後
到處都是霧濛濛的一片,她覺得這個地方好像有些熟悉,又好像很陌生。簡陋狹小的四合院,不過錯處傳來朗朗的背書聲。這是哪裡?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香香打開四合院正廳的房門,屋子裡擺設雖然粗陋,便很乾淨。
她心跳得好快,快步穿守前廳與後廳相連的小門,她愉快地叫出聲,「阿爹、阿娘!」她的雙親喜滋滋地坐在暖炕上,炕上堆著十幾個用紅布包起來的包裹,上面還貼著用金紙剪成的雙喜字。她有些不解,瞠著大眼問疲乏:「阿爹、阿娘,這是什麼?」
阿娘笑得好開心,牽過她的小手,讓她坐到身旁。
「傻丫頭,這是你未來夫婿下的出神啊,香香,你喜歡吧?瞧,這呆是上限的蘇杭絲綢呢,多虧你爺爺當年給你找的好婆家,我們是高攀了呀!」
香香心底一駭。成親?未來夫婿?為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
香香正要問個明白,一抬頭,不見了阿爹,阿娘,卻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男人,穿金戴玉,一見到她,快步跑到她身邊。
「香香,你嫁給我好不好?」
「你是誰啊?」莫名其妙的男人!
她轉個身,想走開,卻被男人急急攔住。「我是你未來的夫婿呀!」
「夫婿?我從來沒聽說過自己有什麼夫婿!」
「你你你,你進宮了就把我忘記了嗎?你狠的心吶,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別攔我、別攔我,爹啊娘啊,兒子不孝,只能來生再報答兩位老人家啦。」
瘋子,不過是不答應嫁給他,就要死要活的,這種男人沒出息!她可是嫌棄得
「喂喂喂,你要死別要在這裡死啊,你在這裡死,我以後解釋不清啊,去齋宮啦,那後院有口枯井……」
「哇啊啊,香香,你不認我倆從小定的這門親就算了,竟然還說出這麼狠毒的話……俗話說最毒婦人心,我我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你見識到了就快滾啊!」
香香吼出來,順便還想跳過去賞他一腳、助他一臂之力,誰知,動作太大,她自己先摔倒了,哎喲!她大叫一聲,從莫名其妙的夢中醒來。她擦拭掉額上的汗水,傻愣愣地呆坐了半響。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一把掀開被子,速度神快地跳下床。
快快快,她快來不及了,她又要被安公公罵了,快快快快快!
手指飛速地盤上花後。哎喲,怎麼這麼多後子啦!跳跳跳地穿上秀鞋。還好。她已經被皇上徼不用穿那可怕的「花盤底。」靈巧的手飛速地梳頭,沒多久,漂亮的燕尾髻完成,戴上相互的花鈿,插上太后親賜的點翠珠花,她快速洗臉漱口,匆匆喝了一碗水後,風一般地衝出門。
剛出門,才轉個彎,就在於且個小太監哭喪著臉朝她迎來。
「哎喲,香香姐,你都睡到幾時了,皇上若是晚了上朝時辰,你等著被安公公剝皮吧」。「小順子,安公公呢?」香香一聽,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快。
「安公公昨晚扭著腰了,皇上特命他在床上躺著,我們又不是不要腦袋了,誰敢去拜拜他老人家啊?」小順子一急就開始碎碎念,「香香奶,你簡直是在害我們嘛,明明知道除了你,皇上不要任何人服侍的——」香香不耐煩地打斷他,「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皇上的朝服都準備好了沒?」
「準備好了」
「用香熏過了?」
「熏了。」
「今兒個有些冷,熏貂圍領可拿出來了?」
「昨日你不是自己已經拿出來了?」小順子瞪她一眼。她拍拍腦袋,「抱歉,我一時急了,忘記了。好啦,好啦,你別瞪我了,要是皇上罵你,我給你擔著不就行了。」
切,什麼擔著,皇上那麼寵你,安公公也不敢動你一根手指頭號,最後倒霉的還不是我?小順子嘀嘀咕咕,沒敢把話說出口。香香知道他在背後偷罵,裝作沒聽見,腳步在要踏進西暖閣給了他一個鬼臉。
「再偷罵我,我就跟皇上告狀。」
小順子嚇得臉都白了,愣在原地雙腿打顫。瞧那呆樣!香香滿意地回身,準備面臨艱巨的任務——叫愛賴床的皇上起身。
炭爐上的火正旺,擱著長嘴金壺。香香熟練的提起金壺,走到洗手架前,往金盆裡倒水,小心兌了此冷水,用手試了試,水溫略高,把帕子放到水中打濕,擰乾。她拿著帕子,往皇上龍床去,龍床最外轉的紗幔已經被系到現金邊金色龍柱上,她啃上紅木腳踏,把金鍛床帳的一邊掛在帳色上。
呀!皇上又踢被了!香香臉蛋一紅,景灝赤裸裸地趴在柔軟的大床上,他睡覺有怪癖,再冷的天也不愛穿衣服,她抗議過幾次,他說絲綢床單和被套好滑,他喜歡皮膚在上面磨擦的感覺,她說會得風寒,他也不聽。她晚上伺候他寬衣,不給他脫褻衣,第二天,他照樣光溜溜。反正說了也不管,她只能順著他,誰叫人家皇上最大呢!
香香把蠶絲被拉回來,蓋住景灝的身體。她坐到床頭,用熱帕子為他淨臉,一邊輕搖他的肩。「皇上!皇上該起身了。」
他不動如山。「皇上,您上朝要晚了耶。」景灝皺皺鼻子,沒有把臉埋進枕頭,因為勤快的香香正在用熱帕給他擦臉臉擦好了,他閉著眼睛,主動把手伸出去。香香咯咯笑逐顏開出聲來。柔順地給他擦手。皇上這麼大的人了,還跟著三四歲的娃兒似的,對於起床是能拖一刻是一刻,火不燒到屁股,他就不知道急。
瞧這時辰,早膳肯定是沒有時間弄了。
香香使出必殺技,貼到景灝的耳邊小聲說「皇上,您再不起來,我就把小順子叫進來,當著他的面,把您的被子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