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劍箏見兩人眉來眼去的深情模樣,衝動的又要殺來,宇文丹花想也沒想就要閃到樊衣甫身前,心中總想著他不過是個文弱的大夫,又方毒發恢復,無法抵擋這樣的攻勢,可出乎她意料的,樊衣甫竟隨手抽去了她的髮簪,然後手腕勁力巧用,玉簪宛若利劍一般疾飛而去,段劍箏閃避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玉簪沒入她的手臂。
「嗯!」吃痛悶哼一聲,段劍箏卻一點也不服輸,抬頭,怒瞪著樊衣甫,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把手中僅有的解藥毀去嗎?你該知道一旦我將解藥毀去,那麼你在有生之年,便要時時承受極大的苦痛。」
緊抿的薄唇冷冷勾笑,樊衣甫顯然一點也不在乎她的威脅,只是閒閒涼涼地說道:「請便!」
他若真怕她,早就乖乖同她拜堂成親了,就是因為無懼,才惹得她時不時就要來鬧上一番。
這個愚蠢的女人竟然看不透,真正惹人心煩。
眼見威脅樊衣甫不成,段劍箏便將矛頭指向宇文丹花。「難道你就由著他任性不要命嗎?」
「我……」
完全弄不清兩人糾葛的宇文丹花正要開口,但耳際已經響起了樊衣甫的暴喝。
「滾!再不滾,就別怨我捏斷你的脖子!」
那威喝甚是嚇人,只見原本還張瓜舞爪的段劍箏,俏臉閃過一絲驚懼,然後狠聲說道:「你別得意,你以為這個無心的男人究竟為什麼對你另眼相待,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你這張臉。」
「什麼意思?」
對於她那沒頭沒腦的話,宇文丹花完全不懂,正想再開口問個清楚,段劍箏已經在樊衣甫再起殺機之前,一溜煙地溜了。
***
夜風輕拂,驀地將幾許涼意送進了屋裡。
宇文丹花見他不發一語地坐回榻上,整個人更是舒適地倚在床頭,顯然並無多言的打算。
他不想說話,她也沒開口。
因為她此時腦海中一片亂烘烘的,想著的竟是方纔那突如其來的一吻和他許下的承諾。
原本,她想找他問清楚這一切是什麼意思,但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
他應該是個重然諾的人吧!
宇文丹花心中這樣臆度著,江湖兒女本不拘小節,再說她對名節這種事向來也不太放在心上。
如果一個吻就能換來以後樊神醫無止盡的幫助,倒也挺划算的。
覺得自己做了個好交易的宇文丹花嘴角不自禁微微上揚,這是寨毀人亡後,頭一回她打從心底感到開心。
有了儲仲泉資助的十萬兩,再加上樊衣甫這個神醫的相助,她相信自己可以好好安頓寨裡那些孤兒寡母,讓他們過上一段好日子。
不急著再次向他確認他的承諾,宇文丹花只是靜靜地起身,打算回那破舊大宅和他們分享這份喜訊。
「你要去哪?」瞧她毫不猶豫的起身,還踩著貓兒似的輕巧步伐離去,原本好整以暇靠在床頭養神的人,倏地睜開了炯炯有神的銳眸,問道。
「我要回家啊!」宇文丹花理所當然的說道,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去和那些嬸嬸嫂子們分享今兒個發生的好事。
「你今天究竟為何而來?」眼見她這般船過水無痕的模樣,像是沒讓方纔那吻亂了心緒,樊衣甫的心中頓生不悅,忍不住衝著她那纖細的背影開口吼道。
「我來……」是啊,這一連串的意外害她都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她連忙從懷裡掏出銀子,然後轉身走向他,將銀子遞給了他。「這是上回小山生病時,我欠的診金,還給你了。」
「你怎麼有銀子?」望著那閃著白光的銀子,樊衣甫並不接過,反而追究起銀子的來處。
那時她還困窘得拿不出銀兩付診金,現在才不過幾日,她怎麼可能就有這些銀兩?
「我……」宇文丹花望著她,抿唇不語。
那些錢的來路並不光明磊落,可她也不想說謊,所以她選擇什麼都不說。
白花花的銀子,不拿白不拿,他拾眸掃了宇文丹花一眼,也不逼問,只是默默地收下那錠銀子。
銀子嘛,有人嫌多的嗎?
「好了,這會兒我不欠你,倒換成你欠我了。」見他收下銀子,宇文丹花心中懸著的大石驀地落下,甚至有了心情打趣。
「瞧起來,你倒是很開心啊!」
那抹笑讓她原本沉凝的臉龐整個亮了起來,少了驕蠻的她,看起來順眼多了。
「當然開心啊!」
以前不論那些叔伯搶回多少珍稀財富,她都不覺得開心,甚至認為那些東西都是可有可無的。
可現在,她卻覺得雖然只是區區的十萬兩,可未來的生活卻有著無限的希望,她自然覺得很開心。
那種打從心中泛出的喜悅恁扎眼,瞧著宇文丹花只差沒有手舞足蹈的開心模樣,樊衣甫心中一抹惡意驟起,忍不住想要開口戳破她的開心。
「你知道你自己方才惹上了什麼麻煩嗎?」
「我……惹麻煩?」
宇文丹花初時不懂,但當她瞭解他所指為何時,倏地愣住。
方纔她只想著有銀兩、有免費大夫可以使喚,人生多美好。
可當他一提,她才想到方才段劍箏落荒而逃時,那種讓人打從心底發毛的憎恨眼神。
那女人瞧起來就是一個不會輕易放棄的人,所以可以預期從今以後,她絕對會把她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朝樊衣甫的方向瞧過去。
但見他那深邃幽黯的眸中閃爍的是一抹還來不及收起的幸災樂禍,讓她知道他絕對是故意的。
並非是在情急之下的迫不得已,他是故意將無辜的她扯入這場紊亂裡的。
為什麼?
怔愣之餘,她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將滿腹的疑惑脫口而出,只是沉浸在那震驚的情緒之中,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他開口回答,她這才知道自己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因為段劍箏很像你!」
但她卻完全聽不懂他的話,那答案對她來說活像是天外飛來一筆,八竿子打不著一塊。
彷彿知道她不懂,樊衣甫薄抿的唇辦勾笑,痞子似的。
「曾經你也做過這種蠢事,害得許多人因為你的蠢事而痛苦,所以理所當然應該讓你嘗嘗那種滋味兒。」
樊衣甫向來自認為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君子,每當想起那陣子他為了儲仲泉的生命疲於奔命的勞累,他就忍不住想將這筆帳算在宇文丹花的頭上。
「你……」她只是斂了性子,可不是沒有性子,當樊衣甫這樣理所當然的說出他的惡意時,她很難不起怒氣。「你這是在為誰討公道來著?」
人家正主兒都沒說什麼了,他這個局外人又憑什麼多言?
「我自然是在為自己討公道,你不知道那陣子我為了仲泉他們這對苦命鴛鴦花費了多少的力氣,這筆帳難道不該找你討嗎?」
「……」瞪著他那一臉的理所當然,宇文丹花的唇張了又張、闔了又闔,卻始終吐不出一個宇兒來。
明明就是惡劣至極的行徑,可為什麼從他口中說出來就好像天經地義一般,找不著一丁點兒破綻,惹得她想要大發脾氣卻又不能,只能硬是嚥下這口氣兒。
「既然你看我這麼不順眼,又嗜錢如命,幹麼要拿自己的醫術做餌,莫不是你打算出爾反爾吧?」宇文丹花的丹鳳眼兒微微瞇了瞇,一抹厲光驀地激射而出。
她可不真是沒脾氣的娃兒,被人這樣要著玩也總有極限,可樊衣甫偏偏就要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
「我自然不會做這種事,我說得出口必然做得到。」
「喔,那就好!」得到了他的保證,雖然覺得被耍,但也沒那麼氣了,怒氣來得快倒也去得快。「沒事的話,那我走了。」
還了銀子,又得到了他再次親口的保證,宇文丹花好不愉悅的腳跟兒一旋,便要踩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至於段劍箏是不是會衝著她來,那可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你……去哪?」
再見她那纖細且婀娜多姿的背影,樊衣甫的眼兒又瞇了起來。
從那背影著實可以感受到她內心的愉悅,而且是非常的愉悅,讓人忍不住想要……使壞。
「不想聽聽我和段劍箏的糾葛是怎麼來的嗎?」
「不想!」宇文丹花想也不想就往後頭揮了揮手。
有些事不知道真的比較好!
第4章(1)
終於!
買下了田,再買下了太陰山山腳下的一片荒地,荒地的周圍有著一畦畦的水田。
這裡是離黑風寨廢墟最近的地方。
有著富庶的田地,只要再雇幾個長工,那些嬸嫂孩子們便可以自給自足,日子應該就還過得去。
菱唇泛著笑,宇文丹花整個人沉浸在一股子的喜悅之中。
「有必要笑得那麼得意嗎?」
冷淡的譏諷驀地破空而來,壞了宇文丹花的好心情。
「咱們有了自己的家,難道你不開心嗎?」
像是沒聽到宇文汝花語含的譏諷,宇文丹花並不吝於將自己的喜悅與妹妹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