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若是不答應救我娘一命,李泰山寧願在這裡給跪死了。」
「我不是不幫忙,而是我不知道能幫你什麼忙,要不你把話給說清楚了,這樣我才知道該怎麼幫你啊!」
李泰山一聽她的話,連忙給後頭的自家家丁打了個手勢,一個虛弱的老人家就坐在一頂軟轎上頭給抬了進來。
「這是我娘,月初時染了傷寒,看遍了大夫卻總是不好,這幾日病況嚴重了,我親自上了樊神醫的鋪子想要替娘親求醫,可是樊大夫卻說他誰都不醫。」
那個該死又任性的男人,身為一個大夫,怎能說不醫就不醫?
宇文丹花在心裡頭暗咒著,連忙又朝李泰山問道:「然後呢?」
「後來樊神醫發了話,從今往後他誰也不醫,就算金山銀山他也不要,要他醫,只要姑娘你的一句話。」
聽到這裡,宇文丹花的臉色頓時一片鐵青。
那個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本來,這幾日他這樣安安靜靜的,應該是允下她的要求,還她原本平靜的生活,沒想到他壓根就不懷善意。
「姑娘,只要你願意同樊神醫說一聲,讓他救救我娘,任何條件只要你開口,在下絕對二話不說的辦到,成嗎?」
李泰山的眸中含著濃濃的乞求,整個人又像是尊石像似的跪在那兒,宇文丹花望著他,一個「不」字就這麼梗在喉頭,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閉上眼,她原想冷硬地拒絕,可是卻在閉眼前不經意地朝那個幾乎快要油盡燈枯的老太太瞧上一眼。
這李泰山也是孝順之輩,就這麼拒絕他,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她不是樊衣甫,做不到他那種冷血冷心,罷了,就幫上一回吧!
「好吧!」
她的答應讓李泰山大喜過望,直衝著宇文丹花就要向拜菩薩一樣的磕頭,要不是她眼明手快制止他,真要被人當成活菩薩了。
「謝謝姑娘的恩德,以後不論姑娘有任何需求,只消支人說上一聲,在下必定盡心盡力。」
「李爺快快請起,我瞧老夫人的狀況也不是很好,你先遣人將老太太慢慢護送進城,我換個衣裳,交代個事,隨後便來。」
事情,真的不如宇文丹花所想的那樣簡單,當她目送著李泰山和老夫人離去,進了屋、換了衣,才步出廳堂,這才發現還有一群人在廳裡等著她。
在換衣的時候,她終於想起了李泰山的身份,他可是城裡出了名的商賈,來頭並不小。
可她再掃眼,眼前的眾人個個身著華服、穿金戴銀的,她在心中忍不住暗歎了一聲。
瞧瞧那樊衣甫究竟替她找來多少麻煩啊!可幫了一個,能不幫第二個嗎?
先不說得罪人這事,就說他們個個攜老扶幼,還外帶一個病患,不想再見亡魂的她,哪裡能夠袖手旁觀。
這該死的樊衣甫竟然來這陰招,也真是夠狠的了。
幽歎了長長一口氣,宇文丹花就算不想招惹,也還是被迫攪了進去……
***
第6章(2)
又傻了!
瞧著虎子犯傻的模樣,宇文丹花的眉頭忍不住往中間兜了去。
可她還來不及和虎子打聲招呼,就被樊衣甫那大爺懶洋洋地喚了去。
他大爺倒好,她都已經答應了,李爺也將人給抬進鋪子了,可偏偏樊衣甫不見到她,就是不肯診。
逼得她只好丟下一屋子的人,匆匆趕到他的醫鋪子。
纖足才跨進門檻兒,樊衣甫就迫不及待地朝她招了招,非得要她端坐在他的身邊,他才肯好好替李老太太診脈。
每每想起他拿任性的行為,她就難以克制地瞪他一眼,可是愈瞪,他臉上的笑容便愈發燦爛。
「寒氣入了肺,沒得……」
對於這種壽命將盡的老人家,他懶得動腦筋,正想開口讓李泰山回去準備後事時,宇文丹花卻搶先一步的說道:「你別又耍人,李老爺很孝順,就算看在他孝順的份上,你也得幫他一幫。」
衝著這句話,本來打算偷懶的樊衣甫便執起了毫筆,在空白的藥單上快速的寫下了幾個藥名和份量。
「拿去吧,一天四回,得用五碗水熬成一碗水,最遲五日便可痊癒。」
言簡意賅的交代完,樊衣甫很是滿意的看著頗為上道的李泰山,在桌案上留下兩包看起來份量不小的診金,便歡天喜地的離去。
「明明可以救,為什麼不救,需要那麼鐵石心腸嗎?」見狀,宇文丹花忍不住咕噥道,但說是咕噥,可又像是存心說給樊衣甫聽的。
「心緒不佳我為何要救?」樊衣甫不滿地應了回去。
「那現在又為何救?」她沒輸人,結結實實地給頂了回去。
原本的好脾性全因為這個任性的男人而消失殆盡。
「因為你來啦!」
好理所當然的說法,聽得她的心一蹦一跳的,全都亂了章法,但她又不能表現出內心的慌亂,只好極力克制住。
「這又關我什麼事?」
「若不是你把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還出爾反爾,我用得著心情不好嗎?」
利眸一瞪,駭人的精光盡出,虎子都聰明的往後退了三步有餘,可宇文丹花卻完全沒被嚇著。
「等會再醫個人吧!」
瞧著聚集在門外愈來愈多的人,宇文丹花知道樊衣甫重新執醫的消息已經不陘而走,方才聚攏在她家的人又全都回到醫鋪子前了。
「要我醫人,簡單!」
這話聽起來便是有下文,宇文丹花也沒裝笨,直接問道:「條件是什麼?」
「同上回一樣,你當我的女人,我醫你開口要我醫的每一個人。」
「你需要那麼固執嗎?」
這陣子她仔細的想過了,從那天的景況來看,這男人和段劍箏的糾纏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以往他不需要女人替他擋著,沒道理現在需要。
在她看來,他會這麼要求,其實不過是想將她扯入這渾水之中。
至於為什麼,或許是因為當她還是黑風寨的地下寨主時,曾經得罪過他吧,所以這回他是來報老鼠冤的。
「答不答應在你。」
樊衣甫好大方的給了她選擇權,他心中很清楚,他對她很是大方,因為先前的那步棋,就算他不逼她,多得是旁人會逼她。
而改頭換面的她,心軟得緊,瞧不得人死,更瞧不得生離死別,她的心軟正好成了她的弱點。
「如果我不答應的話……」
「這幾年我銀子也撈夠了,若是你不答應,我正好把鋪子收起來,好好的遊山玩水去。」
樊衣甫將自己、心中的盤算說了出來,語氣不帶半分威脅,可是威脅的勁道卻十足。
「你以為我很閒嗎?我還有許多事要打理,得開繡房讓嫂子們有事做,還要種菜養雞,還得督促長工……」
她隨便一說,這些事兒就佔滿了她一天的時間,她哪裡還有時間分神過來這兒呢?
聞言,樊衣甫點了點頭,順手就把剛才李泰山擱在桌上的兩包銀子遞了一份給她。
「這是做什麼?」
「這是李員外要給你的酬金。」
養雞養鴨多辛苦,只要好好的端坐在這,誰不乖乖奉上亮澄澄的銀子!
「這我不能要。」她又沒做什麼,沒有資格拿。
寨毀人亡是老天爺對於任性的她的懲罰,宇文丹花曾經發過誓,從今以後都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樊衣甫望著她的眸子幾許思緒流轉,這是他頭一回這麼瞧著她,那眼神認真得讓人心慌。
別開了眸,錯開他那令人心亂如麻的眼神,如若她還弄不懂自己的心思,她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回視,可就因為認清了,所以她害怕。
怕自己一時不注意就墜入了他眸中的深淵,萬劫不復。
「拿去吧,你說這銀兩夠不夠給寨裡的孩子蓋一間大大的書房,再請個老師,教他們讀書認字?」
「你……」這個該死的男人,總知道該怎麼往她的弱點撒餌。
「我真的不能拿,我發了誓要靠自己的力量領著他們活下去的。」
雖然心動了,可是宇文丹花卻堅持不肯拿那筆錢,雖然拿了的確會讓她的日子輕鬆很多,但是……不想再糾纏了啊!
「你……也同她一樣的固執。」
說這話時,樊衣甫的眸中染著深深的思念,而那種真摯的眼神卻徹底地吸引了宇文丹花的注意。
「你說的是誰?」
「青青。」
如果她一直是那個刁蠻任性、認為全世界的人都該對她好的宇文丹花就好了,這樣他便不會錯認,更不會因為她,而勾起他早已深埋的情緒和思念。
「青青是誰?」
「一個善良可人、對誰都好的小姑娘,我與青青……」樊衣甫似是失了神一般喃喃說道。
對於這個從來不曾見過的樊衣甫,宇文丹花雖然有些詫異,但雙耳卻忍不住仔仔細細地聽著。
「青青和我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她爹還是咱們鎮上的大夫,那年咱們家鄉鬧了旱災,我們從有積糧吃到沒積糧,再從有樹根挖到沒樹根,直到她爹眼見生活真的不行了,就打算帶著女兒到別的地方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