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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典心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徐厚鬆開手,也不顧跌在地上的白浩然痛是不痛,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作為嚴重警告。

  「相信就好!」

  「是是是是……」白浩然連連點頭,嚇得只差沒躲到桌子下。

  眼看徐厚又要走,他鼓起全部勇氣,叫喚了一聲。

  「徐大鏢師,請等等。」

  「又有什麼事?」吼叫聲迴盪在室內,嗡嗡作響。

  白浩然脖子一縮,硬著頭皮陪笑。

  「我怕徐大鏢師路上辛苦,所以想讓人陪著您入京,讓您使喚。」

  徐厚瞇起眼想了想,才點了點頭。「那就快點。」

  「是、是!」白浩然連忙叫喚著。「喂,那個誰誰誰……人呢?人呢?人都跑哪裡去了?」四周空蕩蕩,不論護衛或家丁,老早全逃光了。

  「還不快快來人。」婦人也跟著喚著。

  隨著婦人的叫喚,一個瘦弱的小廝,帽子壓得低低的,勇敢的站了出來,走到白浩然的面前,低頭應聲著。

  「老爺請吩咐。」

  「就你了。這一路之上,可要乖乖聽徐大鏢師差遣。」白浩然說道。

  「是。」

  偷偷瞄了徐厚一眼後,白浩然聲音壓低,迅速吩咐著。「還有,給我機靈點,在路上盯著他,別讓這傢伙碰壞了夜明珠。」

  「是。」小廝始終低垂著頭,唯唯諾諾的說道。

  耐心用盡的徐厚,看著主僕嘀嘀咕咕,也不知在說什麼,不耐煩的抱著錦盒,一邊往外走,一邊揚聲喊道——

  「要跟就快點,本大爺不等人的!」

  「快去快去!」白浩然連忙催促。

  小廝連連點頭,跑得匆忙,頭也不回的追了上去。

  眼看徐厚與小廝踏出家門,白浩然才鬆了一口氣,頹然坐在太師椅上,大口大口的猛喘氣,一手頻頻拍著胸口。

  呼,太好了!

  這下子他有救了!

  旁人將公孫明德說得如何公正嚴明、剛正不阿,但是事到臨頭,他卻派人來取白家的夜明珠,豈不是暗示著,只要交出夜明珠,此案就能從輕發落?

  夜明珠雖然珍貴,但是能換得從輕發落,他縱然心疼卻也絕不吝惜。

  只不過,儘管公孫明德要了夜明珠,白浩然卻還不敢掉以輕心。他太明白官場凶險,保險得是愈多愈好,他還得用別的東西,買通別的大官,才能更加保證大罪化小、小罪化無。

  一改先前的謙卑恭敬,他又變回大老爺的嘴臉,一邊走出大廳,一邊厲聲喝問著:「人呢?給我滾出來!」

  知道危機已過,護衛、家丁們一個接一個,慢吞吞的現身,個個雙眼垂地,吭都不敢吭一聲。

  白浩然看也不看身後的妻子一眼,指著端著空蕩蕩的茶碗,預備走出大廳,回返後宅的丫鬟問道:「小姐呢?」

  「回稟老爺,小姐還病著呢!」

  「她是要病多久?」白浩然咬了咬牙,揚聲下令。「再去找大夫來替她診治,另外什麼阿膠、燕窩、鹿茸、魚翅、雪蛤全部都燉上,餐餐餵著她吃,務必把她的病養好。」

  丫鬟與家丁們異口同聲的答應。

  「是!」

  ☆☆☆☆☆☆☆☆☆☆  ☆☆☆☆☆☆☆☆☆☆

  自由!

  美好的自由!

  扮成小廝模樣的白秋霜,一路上苦苦強忍,直到走出了人口稠密的湖州城區,出城十多里,路上看不到什麼來往行人時,才眼眶含淚,偷偷的露出欣喜的笑容。

  喔喔喔喔,太好了!太好了!

  她終於自由了!

  要不是她自小飽讀詩書,教養良好,謹言慎行慣了,她簡直想趴跪下地,親吻這通往自由的康莊大道。

  打從京城傳來消息後,她就以最快的速度「病倒」,開始了看起來纏綿病榻,侍兒扶起嬌無力,實際上吃飽喝足,努力儲存體力、打包首飾銀兩的日子,預備一逮到機會,就腳底抹油,快快逃離看來華美無比,實則跟監牢相去不遠的深宅大院。

  爹爹的意圖,身為女兒的她,怎麼會不曉得?

  再不找機會逃走,她肯定會遭殃,成為爹爹抵罪的犧牲品。

  就連娘親也不贊同爹爹的做法,幫著她掩飾,替她收拾細軟,還覷了機會就通知她快快改裝,才讓她有機會,跟著這個粗野的男人逃出來。

  白秋霜面對著空曠的前方,深深吸了一口氣,享受著自由的甘美氣息。

  啊,自由的感覺是多麼的美好、多麼的幸福、多麼的教人感動、多麼的教人感到前所未有的——

  第1章(2)

  「喂!愣在那裡做什麼?」粗啞的男性嗓音響起。

  美好的情緒,瞬間被敲擊得粉碎。

  噢喔,她差點忘記了!

  白秋霜垂下雙肩,清麗的臉上笑容盡失。不,她不算自由,在她與完全自由之間,還有一個阻礙——而且,還是一個很大很大的阻礙……

  她認命的轉過身去,看著眼前那個高壯得活像是,一堵磚牆似的男人。

  雖說眼前這個人,算是她的恩人,但是娘親有交代,出門在外不比在家,千萬要掩飾女兒身,所以她老早決定,不向這男人透露半點實情。

  只要離開家愈遠,她就愈是安全,現在無論如何,她都要爭取時間與空間,快快遠離江南。

  但是,一瞧見徐厚,白秋霜就情不自禁的皺起眉頭。

  這男人皮粗肉厚不說,態度又粗魯得很,沿路上指揮東、指揮西,還從褲兜裡撈出熱呼呼的銀子,要她去買酒買肉,害得她直往衣服上搓手,連想都不敢想像,他是把銀子放在哪裡。

  他們搭著篷車,離開她出生的湖州城。

  這一路之上,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還不客氣的朝地上吐骨頭,要是遇上有車或有人擋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更是如江河開洩,辟哩啪啦的從他嘴裡罵出來。

  為了美好的自由,白秋霜忍了又忍,但是這一會兒,他吃飽喝足,又開始用那低沉的聲音、粗魯的語調說話了。

  「好了,本大爺吃飽了。」徐厚摸了摸肚子,大大的打了個呵欠,模樣簡直像是齜牙咧嘴的大熊。他順手一丟,把韁繩丟給白秋霜。「拿去!」

  「啊?」

  她低下頭來,看著手裡的韁繩,一時不知所措。

  「啊什麼啊?乖乖的給我駕車,本大爺要去後頭瞇盹。」他使喚得毫不客氣,半點禮節都不懂,連個請字都沒說。「好好駕車,可別給我顛了!」他警告著。

  「知道了。」白秋霜刻意壓低聲音,學著男人應聲。

  「知道就好。」

  徐厚嘀咕著,龐大的身軀擠進車篷裡,砰然往後一倒,四肢開開就準備好好的睡上一覺,還放了個響亮的屁。

  哇,好臭好臭好臭!

  可怕的臭味襲來,白秋霜大驚失色,急忙鬆開韁繩,雙手掩住口鼻,寧願窒息而死,也不願意聞到那臭烘烘的屁味。

  聽見韁繩落地,徐厚一邊抓抓屁股,一邊懶懶的睨了睨。

  「幹麼?遮什麼遮?不知道人會放屁啊?」

  白秋霜雙眼含淚,慢吞吞的鬆開雙手,被迫聞著那陣逐漸稀薄,卻還是余「香」繚繞的異味。

  嗚嗚,她當然知道人會放屁!只是,她出生官宦世家,不論是家人訪客或丫鬟家丁,都隱諱著這事兒,可從來沒有人,會無禮到當眾就……

  「還不快駕車?還想聞本大爺再放一個屁?」徐厚挑起眉頭。

  「不、不不不……」她急忙搖頭,就怕真會被熏死,連忙抓起韁繩,笨拙的學著他先前的動作,用力一抖。

  馬兒一動也不動。

  怪了,先前他持韁的時候,馬兒不是走得挺好的嗎?為什麼換作是她持韁,情況就變得截然不同?

  不死心的白秋霜,再用力一抖韁繩。

  馬兒甩了甩尾巴,卻還是不動。

  可惡,她卯上了!

  白秋霜開始使盡全力,胡亂扯著韁繩,但是不論她往右扯、往左扯;抑或是往上扯,還是往下扯,馬兒還是一步不走,甚至回過頭來,露出黃黃的馬牙,齜齜嘲笑著她。

  半天之後,她無奈放棄,只得回頭求救。

  「馬不肯動。」她報告。

  篷車裡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笨蛋!」

  「難怪,原來是匹笨馬。」她恍然大悟。

  「我罵的不是馬。」徐厚啐了一聲。「要是不懂得駕馬,就給我滾下車去,乖乖用拉的!」

  拉?

  白秋霜目瞪口呆。

  要她堂堂一個江南織造總督千金,去替一個臭男人拉馬車?

  還來不及有反應,篷車裡突然伸出大腳,猛地朝她一踹,輕易就把她踹下車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吃了一嘴泥沙。

  「哇!」她慘叫一聲。這個王八蛋,竟敢踹她!

  「叫什麼叫?快牽住韁繩,拉啊!」踹人的元兇還在下令。

  怒氣凝聚,嬌生慣養的白秋霜,哪裡受得了這種待遇?

  她是高官之女,又清麗聰慧,眾人對她向來寵愛有加,簡直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溶了,早養出她千金小姐的脾氣,所有人別說是使喚她做事了,甚至沒人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而這個野蠻的傢伙,竟敢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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