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淒艷至極,看得司徒莫明危機四起,一把蒙住谷長風的眼睛不許他看。「除了你,其他女人都是一樣的,你在擔心什麼呢?」谷長風拉下司徒莫明的手,卻發現她怔怔地看著沐香蘭一睜大了眼、笑容僵在唇邊、一動也不動的沐香蘭。
「……她死了。」司徒莫明立刻要衝到沐香蘭身邊。
「慢著,我怕她使詐。」谷長風攔住了她。
烏金鳳上前探了探沐香蘭的脈象後,淡淡地說道:「死了。應該是嘴裡藏著毒。」
「我要看。」司徒莫明。
「慢!」司徒雲大喊一聲,雙手一推便把女兒推到十步之外。「蘭桂幫有種毒,死了之後若有人去掰動她的嘴,那毒氣會從嘴裡釋放,能毒死查看之人……」
「死了還可以害人,這真是太太太……」被推得撞上樹的司徒莫明雙眼一亮,立刻又朝沐香蘭衝去。「太厲害了!」
谷長風一把將溜過身邊的司徒莫明鎖在身邊,用眼神警告她稍安勿躁。看來未來要將小傢伙導人世俗的正知正見,還有一段漫漫長路要走啊。
「各位大人,犯人已畏罪自殺,請出來吧。」谷長風轉身,揚聲對著林間說道。衙門裡的捕快此時紛紛自樹後現身,一妝刑案自此了結。
第10章(1)
事後,沐香蘭屍首及寶劍都被送至衙門,谷長風亦在那裡待了一日說明案情,並在確定了蘇姑娘手裡緊握的寶石確實是從沐香蘭長劍上掉落無疑之後,這才回到褚管事早早派人前去打理的鄰近谷家酒樓裡。
當谷長風進到酒樓時,只見司徒家三人正坐在一樓廳堂東側窗邊,對著一道「渾羊歿忽」指指點點著。
「不是說有燒鵝嗎?為什麼來一頭羊,莫非這裡的鵝長得像羊?」司徒雲邊愈口水邊說道。
「一定是點錯了!」司徒莫明用力地點頭,也用力吞口水。
「送錯有什麼關係,吃下去就對了。」
烏金鳳一聲令下,三雙手同時出動。
「慢著慢著,請容小的為三位解釋一下。」博士好不容易插進一句話。
「你想說不早說!」司徒莫明深吸了一口香氣。
「幾位不給我說話機會啊。這是褚管事吩咐小的準備來慶功的。這只燒鵝藏於烤全羊之間,取其香氣避開焦火,鮮嫩多汁,極是可口。」博士拿出刀子剖開羊,從其中拿出一隻燒鵝。
司徒家三人見狀全都歡呼出聲,博士只覺眼前一花,那只腹中塞滿了美味糯米的燒鵝就在瞬間被人奪走了。
谷長風見狀,笑著朝三人走去。
「你回來了!我替你搶了一份!」司徒莫明嘴裡咬著,手裡則揮舞著另一片鵝肉。
「不用搶。」谷長風坐下後,很快地看了旁邊的客人一眼。
幾名客人雖與他們離得遠,臉上卻都是一臉厭惡和鄙夷。「跟他們說,今日有喜事熱鬧,用餐的錢都算我帳上,也送一份『渾羊歿忽』過去一畢竟這不是常見飯菜。」谷長風召來博士說道。
博士點頭,快步離開報訊去。
「一口肉一口酒一一」司徒雲搖頭晃腦了一會後,看向司徒莫明等她接話。
司徒莫明一口肉一口酒,然後看著她爹,很正經地說道:「一口肉一口酒,真快樂。」
谷長風又笑了,覺得光是看著她便足以褪散這些時日的疲憊。
他拿過桌上酒壺,替大家斟滿酒杯之後,率先舉杯致意說道:「多謝岳父岳母願意出谷相助。」「多謝你讓我們來看熱鬧。」司徒雲說。
「嗯。」烏金鳳說。
「多謝你娶了沐香蘭。」司徒莫明說。
所有人全看向她。
「那樣才顯得我好啊。」司徒莫明咧嘴一笑,連喝了三大杯。「爹,這酒好!你多喝一點,不然咱們晚點回子虛谷後就沒得喝了。」
「說得也是!」司徒雲直接拿起酒壺就口,之後便忙著替娘子布菜。
「爹、阿娘,多吃點。這樣咱們回谷之後,才不會有遺感。」司徒莫明腮幫子鼓得滿滿地說道。
谷長風聽著司徒莫明幾句話間都提到回谷一事,心中不免一歎一一看來得早點跟她把話說清楚。
「我想先回房休息。」谷長風低聲跟她說道。
「不是想回房休息,是想跟她說些親熱話吧?」司徒雲朝女婿擠眉弄眼說道。
「應該不是。他最近一天到晚又是忙帳又是查案搜集證據,已經很久沒跟我煮……」
谷長風連忙搗住她的嘴,壓低聲音說道:「這事不要在外頭說。」
「這裡又沒外人。」司徒莫明拉下他的手,因為這樣會害她不能繼續吃鵝肉。
「你的聲音太大了。」谷長風說。
「是喔。」司徒莫明看著另一端的客人,大聲問道:「你們都聽到了哦?」
客人冷哼兩聲。「姑娘聲音大到三里外都能聽到。」
「那我要殺人滅口嗎?」司徒莫明說。
客人們倒抽一口氣,連忙起身。
「她是開玩笑的,各位別當真。」谷長風起身向客人賠禮,心裡卻因為那兩個客人擠成一團發抖的模樣而有些發噱。
看來他也被司徒家給影響到有些跳脫常理了。
「是啊,別當真。」司徒莫明用力點頭。「殺人會進衙門的,那打到別人沒牙,滅口說不出話可以嗎?」
「瘋子!瘋子!」客人起身指著她鼻子大叫。
「瘋子!瘋子!」司徒雲從矮榻上站起,也齜牙咧嘴地回嘴道。
「二位,若是我們音量過大有所打擾,你們可以明說。但直接稱人是瘋子,那便是失禮。」谷長風沉聲說道,沉穩姿態自有一種不凡氣度。
兩名客人看著他,停頓了一會之後,其中一人才板著臉說道:「是她先威脅我們的。」
「他們一看即知是來自外地,行儀上或許與我們不盡相同,對許多事情感到驚異亦是情有可原,二位應當善意回應而非惡意譏諷。」谷長風說。「你既要帶他們出來,就要把他們教好,跟他們說……」
「你敢教訓他!」司徒莫明立刻往前要衝向客人。
「莫明,站住。」谷長風低喝一聲。
司徒莫明硬生生停下腳步。
「莫明,不要站住,把他們揍到鼻青臉腫。」司徒雲雙手叉腰地說道。烏金鳳一語不發地繼續喝酒吃飯。
「我有錯在先,不該以為這酒樓是我的,便沒有交代他們該注意的事項。」谷長風一揖身,知道搬出名號會是處理事情的最快方式。
「你是谷當家!」兩名客人跳了起身。
這一排大街原本是處大溝,谷長風買下整頓了一年,填平了大溝、蓋起了房舍。他們如今也承租了其中兩間,怎麼敢得罪谷長風。
「準備兩份三勒酒讓這兩位先生帶回去。」谷長風說。
「不知谷當家到來,失禮。」兩位客人連忙起身行禮。「早就聽說『三勒酒』這從西域傳入的好酒就屬谷家酒樓釀得最是地道了,多謝谷當家。」
「失什麼禮?你們知道他是誰,才覺得失禮,這樣算什麼有禮?」烏春鳳冷冷拋去一句。
「夫人說得好!」客人打哈哈笑道。
「我娘子人好,還要你們說嗎!再不走,我揍到你們飛出去!」司徒雲瞪著他們說道。
「我們這就告退,請谷當家莫怪。」兩名客人對著他們又是作揖又是打恭,好一會之後才離開。
「這就是我不喜歡外頭人的原因,一定要看對方有幾多銀兩幾間屋子,才決定對方說的話能不能聽。」烏春鳳說。
「沒關係,咱們再幾日便回去了。」司徒雲說。
博士送客完畢,返回時,谷長風向他問道:「他們可是承租了鋪子?」
「是。當家的如何得知?」博士說。
「若是尋常客人無所求於我,不需說那麼多諂媚之詞。」谷長風說。
「以後不要租給他們了。」司徒雲說。「當然要租。」
「你敢違抗岳父的話!」司徒雲一拍桌子,氣得臉紅脖子粗。
「當然要租,但要租得比以前還貴,這樣才能拿他們付我的錢帶著一家子吃香喝辣。」谷長風說。
「好女婿!」司徒雲樂得抱住了他,還用力拍他的肩膀。
谷長風先是一僵,既而便微笑地接受了所有的對待。
「爹,你不要抱他抱那麼久。」司徒莫明扯扯爹的衣擺,還努了下唇。
「怕他愛上我嗎?」司徒雲說。
谷長風倒抽一口氣,立刻往後退了三步。
「好了,谷長風不是說要回房嗎?去吧。」烏春鳳大掌一揮說道。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看到你們,才不要這麼快回房去,是吧……」司徒莫明抬頭看向谷長風,眼睛突然大睜。「你你你你快回房休息!」
「什麼不累!你之前擦了那藥膏,整張臉皺到我都看不出來你變醜了。現在瞧你眼眶這麼黑,臉色這麼蒼白,臉頰也凹進去了!不妙,真的不妙!」司徒莫明捧著他的臉,哇哇大叫道。
「我若沒了這張皮相,你難道不敝我妻子?」谷長風皺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