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錯殺的本錢,所以一定會從頭到尾盯緊谷子婿所駕的谷家馬車,不會有時間在此埋伏。再者,過了這處樹林,便是城區,在那裡動手更容易引人注目。此時天色昏暗,正是方便下手之時。」
「呵呵,她一定沒猜到我們昨晚在酒樓時讓谷長風現身後,馬車內外就已經換了另一批人……」司徒莫明臉上笑意突然停滯,她瞪大眼。「有鈴聲。」
鈴聲與馬蹄聲由遠而近地變得清晰,谷家黑色馬車很快地出現了。
馬車入林之後,林間接著出現一匹黑馬,黑馬上坐著一個蒙面人,左手執著一柄發亮長劍,朝著馬車車廂便是一陣狠刺。
馬車在同時停了下來,偽裝成車伕的柳綠一躍而起,長劍鏘地一聲反擊上蒙面人的長劍。
蒙面人手腕旋出幾道劍花,立刻逼開了他。
「我也要打!」司徒莫明看得手癢,從隱身處跳了出來。
谷長風自知功力不及,只是探出頭。
只見一一柳綠和蒙面人正打得不可開交,蒙面人身手顯然了得,腳尖往身邊的樹木一踮,一個借力使力,手中疾飛的劍勢便又多了幾分殺氣。
柳綠不敵,腳步連連後退。
「我來!」司徒莫明一個閃身衝到了蒙面人身前。
蒙面人一怔,劍勢變得更快,招招皆是致命地直逼上前,每一劍都只差一分就能刺到司徒莫明。幸而司徒莫明輕功了得,幾回迎戰下來後,多少也抓到對方攻勢有餘、力道卻不足的弱點,二人於是就這麼不輸不贏地耗著。
「一個是對戰經驗不足,一個是劍技生疏,也算是勢均力敵。」
谷長風一聽那評論聲音,連忙回頭,果然一岳母烏金鳳不知何時已從馬車中走出,站到他身後。
「什麼勢均力敵,只要莫明在她身上劃一下,那女人就要嗚呼哀哉嘍。」方才也坐在馬車中的司徒雲從妻子身後冒了出來。
「劍上淬了毒?」谷長風看向岳母。
「當然淬毒,不然難道還要淬十全大補藥,祝她功力大增嗎?」司徒雲瞪了傻女婿一眼。
「你們這是讓莫明成為殺人兇手啊!這裡埋伏著衙門的人,萬一有個閃失……」
「你是在緊張什麼?那毒又不會馬上出人命。如果真的砍中那女人,我們再把解藥給她不就得了。」
司徒雲啪地打了下谷長風的手臂。「你腦子這麼不靈光,我們莫明又傻,兩人根本一對呆夫妻,要我們怎麼放心。」
「關心則亂。」谷長風苦笑道。
烏金鳳打量著兩人,突然點頭說道:「我眼光好,男人和女婿都挑得好。」
「我比他好!」司徒雲一點都不想跟人並列第一。
谷長風不想和岳父爭辯誰比較好,因為現在根本不是那種時機,他轉頭看著莫明,但見一柳綠正站在蒙面人左側,不讓人有逃離機會。莫明則站在蒙面人右側,手裡的劍左甩右使地拚命進攻。蒙面人見情勢不對,腳尖一個使力,驀地一個躍起,長劍突然由上往下疾速刺向司徒莫明。
這一擊,力道十足,司徒莫明的衣袖在瞬間被削去一塊,整個人也狼狽地往後退了三大步。
「敢傷我女兒!」烏春鳳立刻躍出,司徒雲也在同時出手。
烏春鳳利落身影瞬間直逼到蒙面人身前,手起手落間便點了蒙面人幾處大穴。
蒙面人定在原位,司徒雲於是上前扯下蒙面人的面具。
「果然是你!」司徒莫明大聲說道。
「果然是蘭桂幫當年弒師的金桂小娃一我見過你。」司徒雲不甘示弱地說道。
沐香蘭抿緊唇,一語不發地瞪著馬車。
已恢復原本面貌的谷長風從一棵大樹後走了出來,沐香蘭瞪大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走到她面前。
「沐香蘭,你可認罪?」谷長風冷冷地說道。
沐香蘭看著他許久,臉上神態漸漸地從震驚轉為一種癡戀地盯著。
司徒莫明皺皺鼻子,張開雙臂擋到谷長風面前。「不許你這樣看他。」
「你的個子就只到他肩膀,擋這樣有個屁用啊。」這次被女婿一封書信從子虛谷叫出來幫忙,實際上是為了想看熱鬧的司徒雲拉著妻子坐到一旁看好戲去。司徒莫明轉頭去瞪她爹。
「你……怎麼不在車內?」沐香蘭看著谷長風,聲音柔軟如絲。
「他武功那麼差,難道坐在車內等著被你刺死嗎?」司徒莫明瞪她。
「你……谷正明他們跟你說了什麼?」沐香蘭還是只定定看著谷長風。
「你還想幹什麼?你剛才分明就是想殺他滅口!」
「你別胡說。」沐香蘭的眼始終沒離開過谷長風,淚眼婆娑地說道:「是……南風他們要我去殺你的……」
「你與南風及谷正明他們狡辯之時,我人便在屋子裡。」谷長風面無表情地看著沐香蘭。
沐香蘭的淚水在瞬間止住,她垂眸低笑出聲,笑著笑著臉色便冷了下來。
「原來都是你的計謀……難怪……我才想他們怎麼有法子推論出那麼多事……」
「你若是早點承認你就是在我酒裡放『七日青』,且是殺害蘇姑娘的兇手,我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他說。
「我沒殺她。這一切都是你為了想擺脫殺害蘇姑娘的罪名而布的局吧。」沐香蘭冷笑道。
「當日,你以『蘇家古釀』向我們敬完酒離開之後,我與蘇姑娘便移到了它院。其後,蘇家有一名下人吃了我們當日沒吃完的酒菜,一病數日,我們一問症狀之後,確定是『七日青』無疑。」谷長風說。
「敢問當家,有人看到我下毒嗎?」沐香蘭輕聲說道。
「讓我打爆她的頭!看她還敢不敢說謊!」司徒莫明看到火冒三丈,掄起拳頭就要往前。
「沒想到你連到這種時候了都還不肯認罪。」谷長風看著沐香蘭仍握在左掌中的劍,眼色更凜。「你是左撇子,蘇姑娘的傷口亦是被左撇子所傷,加上這柄珠寶劍柄缺了一顆寶石,而蘇姑娘死時手裡緊握著一顆寶石,想來這二者也該是吻合的。」
老天有眼,讓蘇姑娘在臨死前抓住了這麼一點證據。
「你既要誣陷於我,我還能說什麼呢?」沐香蘭悠悠一歎,眸子已泛著淚光。
「把這話留著跟官府的人說吧。」谷長風將沐香蘭的劍放到地上。
「我是你的妾室你的人,你怎忍心這般待我?」沐香蘭淚眼汪汪地瞅著谷長風。
「你才不是他的人,你只有亂殺人!」司徒莫明氣呼呼地上前,用力推了沐香蘭一下。
沐香蘭既被點了穴,只能無力反抗地被推倒在地。模樣楚楚可憐的她,目光仍是一瞬不瞬地看著谷長風。
「我只問你一句你為何要殺蘇姑娘?她與你無冤無仇。」谷長風沉聲說道。
「她即將成為你的正室啊。」沐香蘭眼角流下一滴淚。
「我對男女之情不上心,迎娶正室對於你在家中地位並不會有影響。」
「你既娶了我,心中便只該有我,即便我為賤籍,不能成為正室,你還是不該再在意其他女人,我們該是一段佳話。」沐香蘭死瞪著谷長風,語氣鏗鏘地說道。
「就只因為我沒當你是唯一,你就要殺了她?還要慫恿南風殺了我?」谷長風眉頭緊皺,怒氣讓他抬高音量。
「我在意你,而你也本該同等心待我,你怎能迎娶正室!」沐香蘭也拔高了聲音。
「他之後就要迎娶我當正室,有本事你也來毒死我啊。」司莫明走到谷長風身邊,抱住他的手臂。
「你給我閉嘴!」沐香蘭的眼珠子瞪大到幾乎快突出眼眶。
司徒莫明學她瞪大眼睛,順便扮了個醜臉回敬說道:「你這樣好醜。」
沐香蘭一聽到「丑」字,臉上怒氣瞬間消弭於無形,長睫拓動幾下後,柔聲對著谷長風說道:「夫君,您讓奴家起來好生梳洗打理一番,回府好好伺候您。」
「你殺了人,就該伏法。」谷長風凜聲說道。
司徒莫明聞言,看向柳綠。
柳綠背上泌出冷汗。
司徒莫明對柳綠咧嘴一笑,又回頭去看沐香蘭了。
在司徒莫明心裡,柳綠現在是站在她這邊的,算是自己人。自己人做錯事,她完全可以原諒袒護的。
反正,柳綠終究沒殺了谷長風嘛。
「您當真忍心把我送進衙門?」沐香蘭美目滑出一顆淚珠。
「你殺了人,就該伏法。」谷長風只有這句話。
「我是無辜的。」沐香蘭說。
「我不認為你有那麼無辜。之前的蘭桂幫雖散了,但只要認真找,總是能找到人指證你當年殺師滅幫的行徑。」司徒雲搖頭晃腦地說道。
沐香蘭瞪著說話的那人,腦中記憶慢慢地恢復一這人是司徒雲,師父原本想跟他成親的男人。
「無話可說了吧。」司徒莫明得意洋洋地說。
「夫君……」沐香蘭只一逕仰望著谷長風。
「你是罪有應得。」
谷長風不看沐香蘭,站到了莫明身邊。
「老天爺為何這麼狠心。我就該被捧在掌心裡好生對待著,誰都不該讓我受苦……師父不當我是最重要的……你也不當我是最重要的……可我喜歡你們啊……」沐香蘭癡癡地看著谷長風喃喃自語完後,忽而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