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霞躍沈眸。「那麼,沒事的話,我也要睡了。」
松亞傑頷首。「要是我房間精密的門鎖壞了解不開,我再去找你——」這話不管是否故意,景霞躍即刻打斷。
「破曉前休想打擾我。」揮揮手,走回母船,他要好好睡上一覺。
作了夢,醒來時,床頭鍾標顯四個螢光阿拉伯數字——0、2、0、6。
入夜了嗎?
溫映藍揉揉眼,一種說不出的疲憊箝制她全身,某些部位酸疼、酸疼地,又非不舒服,這種感覺很微妙,說不上來。
她下巴伏枕著,面對床頭,探手觸倒電子鬧鐘,咚地一聲撞響窗板,使她想起自己房裡沒有這東西,柔荑頓了頓,收回來。臉龐側枕,她看著靠牆寫字桌上的弱光夜燈,瞇眼,嗅著空氣裡的奇特氣味——有花香、有食物、有美酒,像在春天海濱花園野餐的氣味。
深呼吸著,手往枕頭底下摸索,她碰到那本有點厚度的書。不是夢,是真正和他一起冒險了。
他們搭著葛維鐸開的車回碼頭,葛維鐸使命必達地將溫映藍送到了考古船舷梯口,車門打開,溫映藍踏下的第一步絕對落在梯階,但她沒朝船上走,背後車子駛離,她轉身走往碼頭商街。
那時,差不多該吃晚餐,酒館、餐吧坐滿船員水手,觀光客站在街角攤販吃 taco餅,他們說這家很有名,船管處大力推薦。溫映藍也看過Blue Compass的成員在這街角站著吃東西。溫映藍用拉丁裔男子向她買花的錢,買了一份餅、石榴汁和淋了萊姆汁的橘紅木瓜果肉,邊走邊吃,也像觀光客一樣購物,逛到商店玻璃窗裡的人們酒足飯飽結帳,用餐燈一盞一盞暗下,她才徐步回泊船處,卻依然沒上考古船,而是往Blue Compass母船走,登舷梯,她看見男人坐在頂階抽著煙。他抽完一根,再點一根,打火機啪地閃跳焰光,輝映他的神情——像在偷閒也像在等人。
溫映藍沒遲疑,直走上去。
他才抽一口,就捻熄新燃的煙,聲調隨裊裊白煙飄遞——
「受傷的人該好好休息才對。」
「我買了酪梨醬玉米餅和燒烤大蕉雞肉串……」她站在他身前,看著他的眼睛、眼罩,等他站起,才抑著微微喘息的嗓音,慢慢道出:「你要吃嗎?」
景霞躍沈了沈,垂眸。扶桑花裙擺下,隱露的鞋尖正朝著他。「我房裡有酒,除了紅酒,你喝其他的嗎?」
像要做什麼壞事一樣,她不禁緊張地吞嚥,纖頸沁凝細細薄汗。他沒等她回答——該回答的,下午她已回答過——拉下眼罩,俯降臉龐,吻她唇角,舌尖舔舐殘餘的石榴汁液。
她酒量不好,早在「1492」就醉了。昏眩迷離地,溫映藍偏轉臉龐,追他的吻,紅唇貼印他的嘴,皓齒咬他的舌尖。
景霞躍纏住她,將她連人帶竹籃抱起,走暗道進艙房。
他們先喝了一、兩杯酒——由他為她倒的酒。她在荷庭面前不會這麼放肆,讓男人服務她飲食。下午她端端莊莊吃不多,餓壞了,和男人坐在床上搶食同一根大蕉雞肉串、同一片沾裹酪梨醬的玉米餅,狠狠地,搶進彼此的嘴裡。
他說:「你不是要請我?」
她呵呵笑著,咬掉他才要送入嘴中的最後一口大蕉雞肉串,嬌瞅他吃不到美味的苦笑俊顏,她笑得更加開心,說:「景霞躍,我覺得你不是怪物,比較像我小時候養的哈士奇犬,它的眼睛也是一黑一藍喔……」
他一把壓倒醉壞了的女人,吻得她討饒,嬌喘吁吁辯解明天才要請他。他說來不及了,他下午也沒怎麼吃,餓得難受,現在成了怪物,要吃了她。然後,他們互相哺喂烈酒,弄得衣物含水淋漓,快要與下午被雨濕透一樣情形,但更美好。他吸著她胸前染浸酒香的布料,喁喁低語世界正在鬧糧荒,不能浪費……直到彼此都不滿足,他終於褪去兩人的衣物,緊緊擁抱喝醉益發大膽的她。
溫映藍將手從枕頭底下緩緩移至被子裡,順過自己滑膩的肌膚,記憶一一拾回,她記得他先摸她的脖子,讚美她的鎖骨很漂亮,吻一串串落下,比雨密集,他親吻她的乳房時,問她下午在雨中是不是就想要他這麼做,他告訴她,他看見她的身體在T恤下,美得不可思議。她的胸口怦怦地起伏,喜歡聽他那樣說,這種狂熱激情似的感覺還不壞,她沒忘他一藍一黑的眼睛所呈顯的新風貌,那應該就是高潮……
「舒服嗎?」一個嗓音低微吟問。「還可以吧?床很小,一定讓你很難受……」
溫映藍撐起身子,回仰臉龐,工作室游魚般的流光飛潛進來。景霞躍站在房門口。
她凝視著他,他沒再說話,可能是聽見她醒來的聲音,過來瞧瞧罷,微微對她一笑,他走到床邊,將倒往窗板的鬧鐘扶正,便回工作室去。
他這一走,她跟著下床,床下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她以為他們丟了滿地——看來收拾過了,只有一件乾淨的大T恤放在床尾木箱。她拿起來穿上,長度蓋到她大腿,該遮的都遮住了。她走往房室通口,輕推虛掩的隔門。
景霞躍坐在大窗下的工作台,右側背對房室通口,手部細微地在動作。他沒回頭,她緩慢靠近,美眸瞅著他的耳朵。他在聽音樂——是希望可以專心工作,不要一有聲響就往房裡察看她。那會使他無心工作,想上床,他有一項工作得在天亮前完成,不能再奢侈,偏偏,她就像要與他作對,纖指拉出一邊耳機,聽他聽的<The Future>和<The End>。
很可怕呢!好吧,他認輸,放下手中器具,讓女人佔據他懷前、坐在他腿上。她的背貼著他胸膛,他靈巧長指捲著她的髮梢。她敏感地縮了縮,他想把她弄成什麼呢……
大掌往前鑽入她T恤下擺,他說:「兩個小時前,荷庭離港,亞傑在找你……」
溫映藍顫抖起來,素手抓抵工作台涼冷的金屬邊緣,低抑著喘息,朝前欠身。「你告訴他,我在這裡嗎……」眼前的大窗正是對著Blue Compass母船後甲板,可以看見海洋考古船。那船艇在黑夜裡,彷彿寧謐無人,燈束每隔十五秒掃亮甲板一次,確實無人,卻仍有被窺視的莫名情緒在她體內升起。
「你害怕嗎?」
她搖頭。
她真的很大膽,完全不輸他,在他進入她第一次允許男人造訪的神聖領域時,只是悶哼了聲,沒喊痛。他說她很不一樣,她睜開醉媚的雙眼,瞪他,問他是不是常跟處女上床。他沒回答她,她便說她不是處女,教他不要以為自己得到了什麼。
「我告訴亞傑,我沒看到你——」景霞躍雙眼沈閃,視線凝著窗外的考古船,將她的衣擺往上翻折,撥撩她的發,取下藏在其中的耳機,脫了她穿不到幾分鐘、未留餘溫的T恤。
她穿這衣,就只是讓他用來脫。
溫映藍拉住他的掌,遮擋自己映上大窗的赤裸胴體。
他撫著她豐腴的乳房,把耳機送回她耳裡。「我只看見——想和我做愛的人魚公主。」聲調和動作一樣慢。
溫映藍搖著頭,扭轉嬌軀,吻住他的唇。她不喜歡他說「做愛」,這字眼使她的身體反應太快,彷彿她期待的,真是一場做愛!這不對。他們說好的,是「冒險」!
<The End>在耳朵裡聳動,她不准他繼續愛撫她,撥開他揉擰她乳頭的手,抓起來,咬痛他。他卻是笑,吻吻她撒潑的嘴,扶高她的臀,解開褲頭拉鏈,勃起的器官挺觸她。
「我們不——」嗓音結束在他放下她臀部的性感剎那。他吞噬她,她也吞噬他。
景霞躍纏吻溫映藍嬌紅的唇,靠著軟墊椅背,朝上律動肢體。愛撫不足,她還是敏感如小貓,隨著他拒絕似地抽離、迎合似地插入,很快地溫潤沁泌汁液。
「你好美……」他的掌終究回到她顛晃波彈的美麗乳房,補足該給的憐愛,唇也湊上了,在她更加弓挺時,吮裹著,舌尖輕滑。
恍若雨又來了,他們的身體開始潮濕,汗水沾在他身上的衣物。他好可惡!她赤裸裸,他一件衣物也沒脫,這樣冒險好像他有保護傘,玩命不要命的只有她。
是啊,他怎麼比得過她,人類文明在她身上崩壞了,他修不好,應該再狂亂一點,像古生物滅絕時,在火山熔岩流前追奔。
他抱著她搖曳的身子,往後一仰,翻倒過去。軟墊工作椅壓壞了地上的竹籃,月下香噴湧芬芳,他們翻出椅子外,交疊著,躺在各種待修待檢儀器間。有沒有撞壞什麼,增加工作量?
他現在可沒時間啊……
<The End>唱完,<The Future>開始播放。只有兩首歌,述說結束跟未來,無限交回,其實夠長的,夠他與她好好地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