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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簡瓔

  膳食撤下後,竹桑與多蘭正在服侍她就寢,她這才淡如輕風的問起了紫華宮之事的後續。

  頓時,竹桑與多蘭交換了一個眼神。

  言少輕眼也不錯的看著她們倆,「想瞞我什麼?」

  「奴婢怎麼敢?」竹桑清了清嗓子說道:「就是……皇上還未說要如何處理,暫時將寧靜姑姑關在永巷,也命當時在場之人不得走漏風聲,更撂下了重話,皇上說,話從什麼人口中傳出去的,就杖斃什麼人。」

  言少輕點了點頭,皇上的做法倒也不失周全。

  寧靜是她的生母,身上卻背了數條人命,其中還有兩個未能出世的龍裔,罪名滔天,自然是死罪。

  只不過,若要定寧靜的罪,就得揭開她的身世,還要顧及言家的名聲,他是念在她祖母和她爹對朝廷歷來貢獻良多,這才將事情暫時壓下來。

  在處理紫華宮事件時,他還不知道她爹就是連環殺人案犯,若是知道了,怕是處理方法就不同了。

  「所以,寧靜姑姑此時還在永巷?」

  竹桑和多蘭又交換了一個眼神,竹桑囁嚅道:「……咬舌自盡了。」

  言少輕一凜,「誰咬舌自盡了?」

  竹桑垂著眼,「寧靜姑姑。」

  言少輕的喉口瞬間像被棉花堵著似的,她說不出話來,怔怔然地看著竹桑。

  竹桑對她無措的眼神於心不忍,勸慰道:「娘娘,您別難過,寧靜姑姑留了遺書,她說不想讓娘娘為她這個沒出息的娘苦惱,也不想你背負著不名譽的出身,所以她自我了斷,叫你不要記得她,你是言家的大姑娘,是言家的千金小姐,一切都不會變。還有,她愛你,也對不起你,不過她並不後悔生下了你,你是她永遠的珍寶。」

  言少輕的臉上頓時失了血色。

  她的心靈悲慟著,她的眼眶脹熱。

  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她想喊,也發不出聲音。

  她覺得自己差勁,她太差勁了,她們母女在這世間的最後對話竟是問案……

  之後言少輕病倒了,病來如山倒,她一病不起。

  她病著,一直睡睡醒醒、昏昏沉沉,不問世事,不知道誰來看過她,也不知道誰又走了,什麼都不知道,只靠著多蘭天天給她強灌米粥,這才活了下來。

  她意志消沉,過得如同行屍走肉,苦的是那沒有生病的人,那有意志的人,因為他清醒著,他有他必須做的事,活該受盡了煎熬。

  不過,今日總算迎來最後的結果了,他再也不必扮演雙面人。

  午後的御書房裡,宇文瓏持筆批閱奏折,紫妃在旁伺候筆墨,她時不時看著宇文瓏的俊顏,朱唇薄染笑意,兩人之間和諧得像琴瑟和鳴圖。

  紫妃素白的手捧了一杯茶水到宇文瓏面前,「都批了一個時辰了,皇上喝口茶,歇歇吧!」

  宇文瓏抬眸對她一笑,「愛妃喝,愛妃也伺候朕一個時辰了,肯定是渴了。」

  「皇上真是的,怎麼老是為臣妾著想?」紫妃笑著,以袖掩口,啜了幾口茶水。「皇上今日好像特別高興?」

  言尚書突然暴斃身亡,皇后又重病不起,加上皇后不堪的真實身世,想來離言家式微不遠了,只要她懷上龍子,皇后肯定會被廢,以她目前受寵的程度,皇后的寶座一定是她的。

  只不過,以她受的恩寵,她早該懷上孩子才對,卻遲遲沒有消息,那邊也一直催促她,要她設法受孕,待他們攻進京城時,便要擁立她腹中胎兒為帝。

  自然了,那只是一個冠冕堂皇、要讓一干老臣服氣的說法,真正當皇帝的人自然不會是個流有宇文瓏血脈的小娃兒,她心上的那個人,才是早晚會登上帝位之人,而她,同樣是皇后,是他許諾的……

  宇文瓏朗朗一笑,點了點頭,「因為朕終於將他們一網打盡了,這局布得夠久,朕也乏了。」

  「哦?皇上將誰們一網打盡了?」紫妃見他興致好,便湊趣地道:「是不是北匈奴那些蠻人?皇上之前不是還說北匈奴人不知好歹,定要給他們個教訓,如今是教訓他們了嗎?」

  「不是。」宇文瓏抬眸,笑睇著她。「是文琅和管太傅啊,你不會不認得他們吧?紫達姑娘。」

  紫妃一震,勉強笑道:「皇上在說什麼?臣妾一個字都聽不懂。」

  宇文瓏淡淡笑著,「聽不懂無妨,等你去大理寺獄裡時,可以慢慢聽文琅說,他們已在那裡候著你了,要朕現在派人送你過去嗎?」

  紫妃僵硬地問:「你說,他們在大理寺獄?」

  宇文瓏閒閒地看著她笑。「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嗎?紫達姑娘何須驚慌至此?」

  紫妃不由得退了幾步,聲音也弱了三分。「你是何時知道的?我何時露出了破綻?」

  宇文瓏挑眉看她,似笑非笑道:「你沒有露出破綻,是朕一開始便知道。」

  紫妃臉色一變,「不可能!」

  「你耳下的紅痣……」宇文瓏玩味地一笑。「雖然初見時你戴著半臉面具,可卻沒有遮住耳朵,當時朕便注意到了你耳下的紅痣。當你那麼湊巧的出現在獵場給朕射傷時,朕一眼就看到了你的紅痣,當下朕已起了疑心。

  「朕將計就計把你帶回宮來,利用你給朕的這條明確線索,先查文琅,再查到管太傅身上,還真讓朕查出了驚天秘密,管太傅勾結文琅,文琅許了他事成之後給一品鎮國公大位,就是他把你送進獵場的。他真有通天本領,甚至還安排了人,有辦法讓在大理寺獄中待審的楊七詐死,並用一具來路不明的屍體充做楊七讓仵作驗屍,將楊七送了出去,之後將那仵作滅口……

  「至於那孔明輝果然是棄子,因他想退出,對這等謀逆大事打算收手不幹。你們本是要他去救出楊七,誰知他竟想殺楊七滅口,沒想到誤傷皇后,他被殺了也是剛好。」

  說著,他眼裡的笑意更濃了。

  「要復興照月族是吧?要奪取朕的皇位是吧?宇文琅是我父皇跟照月族公主軒轅姒煙所生,他化名文琅,自稱來自大梁,實則為其母報仇而來,以謀士之名混到了理郡王府門下,又呈上國策一篇,卸下朕的戒心。

  「而你,微不足道的你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朕故意冷落皇后,與太后串通,編造出一個與你面貌神似的紫兒的故事來取信於你,再專寵於你,卸了你的心防,最後再故意把放置一千萬兩黃金和軍備的地點寫在密函裡,當你的面放進御書房龍案上的暗格裡,好讓你去偷看,再去通風報信,進而將所有人一網打盡,甚至連那死而復生的楊七都捉到了,他也供出了第一回的黃金劫案,內賊正是管太傅,而協助楊七劫走黃金車的外援則是文琅的人馬。

  「當管頤發現皇后等人查到翠仙坊的彩娘身上,怕彩娘會供出他來,他立即派人去縱火要燒死彩娘,彩娘當夜不在房裡,沒死成,管頤又派兩個屬下裝成酒客去翠仙坊指名彩娘作陪,這回彩娘真的被滅口了。其實她腹中孩子的爹就是管頤,管頤明知道彩娘是孔明輝的女人還染指,他也明知道彩娘懷了他的孩子還是痛下殺手,這也只能怪彩娘自己貪慕虛榮、咎由自取,得知管頤的官位比孔明輝大上許多,便靠向了管頤,就如同你一般,明知道利用你身子的文琅不是真心愛你,卻甘心當他的棋子,真是夠傻的。」

  紫妃的臉色一陣殷紅一陣蒼白,她的氣息極度不穩,胸口起伏不定,她看著眼眸閃亮的宇文瓏,勉強的開口道:「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麼還……還夜夜召我侍寢?你就不怕我在交歡時刺殺你嗎?」

  難道,他是貪戀她的身子嗎?該死!

  聽到她的問題,宇文瓏卻是笑了。「因為那又不是朕,朕自然不怕了。」

  紫妃臉色一變,「這是什麼意思?不是你?那是何人?」

  「那個人是誰,朕也不知道,你要問尚公公了,因為人是他找的。」宇文瓏揚聲喚,「尚德海!」

  尚德海立馬托著拂塵、躬著身子小跑步進來了,就像候傳了許久似的。

  「奴才在!」一個洪亮的應答。

  宇文瓏懶懶地一瞥眼,「你告訴紫達姑娘,與紫達姑娘苟且的是何人?朕也有些好奇,能讓紫達姑娘不起疑,那肯定是很會作戲了,莫非是個戲子?」

  紫妃越聽,臉色益發地死白。

  「稟皇上,奴才就是花錢找了個身量體型跟皇上差不多的龍陽君,每做一次的報酬是十兩銀子,從宮外就蒙著臉進來了,跟他說要扮演的是皇帝的角色。他是個熟手,這種事見得多,極為上道,也沒多問。不過姑娘放心,奴才交代了,不可讓姑娘受孕,那龍陽君素日裡伺候的都是男客,奴才跟他說要伺候女客,他還百般不情願呢,若不是奴才給他添了銀兩,這筆買賣肯定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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