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記得她是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是論容貌,沒有人比得上……」梁玄睿看了秦豫白一眼,默默補上「嫣兒」,滿京絕色到了嫣兒面前都會黯然失色,因為她的美不單單只有容貌,更多是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剛強堅毅,而正是這樣的勇敢促使她去西北找他。
皇上是不是扯太遠了?秦豫白將焦點拉回來,「卑職只是想告訴皇上,章家有個出色的女兒,野心無法避免在各種誘惑之下滋生。」
梁玄睿當然明白秦豫白想要陳述什麼,每三年一次選秀,四品以上官員的女兒,或是經由四品以上官員推薦的官宦之女,只要年滿十四皆可參加選秀,換言之,凡是家中有個絕色的女兒,就算原本沒有野心,經由旁人挑唆幾句,野心也會生出來,因為自家女兒若能進入後宮為皇上生下兒子,將會換來滿門榮耀。
「依你之見,應該是北齊自個兒找上門,是嗎?」
「是,可是北齊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這中間必然有人負責牽線。」
梁玄睿同意的點點頭,「你如此肯定,是不是表示你有線索了?」
「卑職從嚴大人那兒聽見一件很有趣的事。」
「什麼事?」
「皇上想必知道前朝最後一位公主明華公主,而這位公主在大魏滅亡之前就送至北齊和親,如今是齊王的寵妃。」
梁玄睿臉色一沉,「你認為章家勾結北齊跟前朝有關?」
「此事卑職並未查到任何證據,只是聽嚴大人提起明華公主的事便生出這種想法,若是還有未肅清的前朝遺臣得了這位大魏公主的挑撥,為她與權貴搭線,她再使計讓權貴錯將北齊勇士當成傭兵養在身邊呢?
權貴之家多少有軍中勢力,更喜歡養死士,不會落入這樣的陷阱,而章家是文臣,養死士對他們而言太難了,僱用傭兵還真是個好提議。
說起來實在匪實所思,可是如此一來反而可以明白章家何以如此大膽,關於難民真實的身份,章家只怕也是被蒙在鼓裡。」
梁玄睿冷冷一笑,「章家有這麼笨嗎?」
「卑職倒不認為是章家太笨了,而是誰也沒有想到北齊勇士會以難民的身份混進大梁,這太冒險了。」
「好吧,朕也很難相信北齊勇土會以難民的身份混進大梁他們的目的何在?一難道他們以為幾百個人就可以搜亂大梁嗎?」
「關於這一點,卑職也想不透,勇士應該是上戰場殺敵,不該是偽裝成難民窩在一個小地方。」一頓,秦豫白接著補上一句,「這事更像是錦衣衛的作風。」
「你是在抱怨錦衣衛見不得人嗎?」梁玄睿語帶戲謔的道。
「……卑職絕無此意,只是對這些北齊勇士的身份有些疑惑。」最近皇上待他特別慈愛,他在皇上面前好像不知不覺放肆了點。
「你不是確認他們是北齊勇士嗎?」
「是,但他們若非道地道地的北齊勇士呢?」
「此話何解?」
「卑職只是猜想,有沒有可能北齊勇士只是明華公主給的身份?」
梁玄睿細細琢磨一番,眼神轉為犀利,「他們很可能是前朝餘孽,明華公主為了讓他們待在北齊,安排他們成為北齊勇士的一員。」
秦豫白點頭應道:「卑職想了又想,若是明華公主參與其中,也唯有同族同鄉之人才能教她如此費心,因此那些難民很可能是前朝餘孽。」
「這事你要盡快查個清清楚楚,無論牽連有多大。」
「是,還有父親昨日回府了,卑職已傳達皇上之意。」
梁玄睿頓時心跳得好快,「他有何反應?」
「父親說很懷念皇家別莊,不知能否與皇上重溫過去的歡樂。」
梁玄睿突然陷入沉思,半晌,方問:「安國公知道阿俊回來了是嗎?」
「是。」因為皇上召見,父親當然要問最近發生什麼事,得知老朋友回京便語重心長的歎了聲氣,說了一句「該來的終究逃不了」。
這些話他就不必多言,父親和皇上之間究竟有何糾葛,他可不想知道。
「明日朕早朝過後去皇家別莊,你讓安國公在那兒迎接朕。」
迎接?這與岳父的待遇差太多了,顯然皇上對父親有怨言。秦豫白恭敬的拱手道:「卑職遵旨。」
梁玄睿深深看著秦豫白,若真是他的兒子,不知能否聽他喚一聲「父皇」?
屬干他們的記憶明明還是如此清晰,可是此時兩人相對而坐,梁玄睿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是啊,從他得知嫣兒嫁給阿陽,他們的手足之情就不復存在。他也知道這是迫於無奈,但他就是不想見到阿陽。若不是得知敏之遭到安國公夫人凌虐,他忍不住召阿陽進宮臭罵一頓,後來為了給敏之的學習,他不能不跟阿陽見面,說不定他和阿陽早就斷絕往來了。
「朕幾年沒見到阿陽了?」
「皇上去年還見到微臣。」秦少陽真的很委屈,今早看著鏡中的自己明明還是風辨依舊,一點改變也沒有,為何皇上看他的眼神好像他變老了似的?
「是嗎?」
「皇上忘了嗎?去年敏之獨立完成任務,皇上開心的將微臣召進宮炫耀。」當時皇上的口氣完全是一個驕傲的父親,害他鬱悶死了,一整日說不出一句話。
頓了一下,梁玄睿點了點頭,「朕記起來了。」
皇上的記性有這麼差勁,還要他提醒嗎?秦少陽當然不敢質疑皇上,只能打哈哈的道:「皇上記起來就好。」
「不過,為何朕覺得你跟上一次差很多,變得很蒼老?」
蒼老?秦少陽相信自個兒的臉一定扭曲變形,皇上是故意的吧!
「有秘密壓在心頭,度日如年,當然蒼老得更快。」
「……皇上真愛說笑。」
梁玄睿神情轉為嚴肅,「朕看起來像在說笑的樣子嗎?」
「……」秦少陽真不知道如何反應比較好。他不是不知道今日見皇上可能遭遇的問題,可是皇上不說破他也不能說,要不十八年的堅持好像都白費了。
「你可有話想對朕說?」梁玄睿直接轉入主題。
靜默片刻,秦少陽有些無奈的道:「皇上想知道什麼?」
「該說什麼就說什麼,這事還用得著朕教你嗎?」
「微臣知道,可是微臣真的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梁玄睿火氣冒上來了,「難道要聯用刑,你才分得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嗎?」
皇上就是皇上,總是無法明白臣子的難處。縮著脖子是一刀,伸長脖子也是一刀,秦少陽索性爽快一點道出為難之處,「若微臣說敏之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以為微臣有不軌之心,想將自個兒的兒子變成皇上的兒子,微臣豈不是太冤了?所以,微臣也搞不清楚該說還是不該說。」
梁玄睿臉色一變,「這就是你不讓朕與兒子相認的原因?」
「皇上不妨站在微臣的立場,微臣說了只會招來猜忌,微臣能說嗎?」秦少陽絕對不會承認這其中有一分私心,他想要嫣兒努力生下來的孩子,敏之是那麼漂亮的孩子,與嫣兒幾乎一個模樣,他捨不得將這個孩子還給皇上。
不過,老天爺顯然看不過去了,硬是教敏之找到阿俊他們,而他隱藏多年的秘密再也守不住了。
梁玄睿諷刺的冷冷一笑,「你可別告訴膚,你絕無私心。」
第十七章 身世水落石出(2)
皇上果然是最瞭解他的人!
秦少陽苦澀一笑,雖然他從不說出口,但是他喜歡嫣兒的心與皇上一樣,皇上豈會看不出來?
西北之行遭遇盜匪,他和嫣兒被困在山裡一個月,那是他最快樂的日子,因為他知道嫣兒屬於他了,即使她的心永遠不在他身上,她永遠不可能跟他成為真正的夫妻,但他依然開心。
可是,他能擁有她的日子實在太短暫了,那種得了又失的感覺太痛了,他有一段日子渾深噩噩,直到敏之病得很嚴重,皇上氣得召他進宮狠狠臭罵一頓,他才驚醒過來,他隱藏敏之的身世,怎能不好好照顧敏之?若是嫣兒地下有知,見到敏之變成那副樣子,她一定很難過。
所以,皇上給敏之找師傅,他咬牙接受了,只要敏之好,他何必在意父親的權利遭到剝奪?沒關係,他可以將安國公的爵位留給敏之,他可以掙很多銀子給敏之……沒想到,如今連這些小小的期待都可能沒了。
「皇上,即便微臣有私心,微臣也是做了最合適的決定。」
「對你合適嗎?」梁玄睿語帶嘲弄的勾唇一笑。
「微臣斗膽問皇上一句,皇上能夠認下敏之這個兒子嗎?」
梁玄睿憤怒的瞪大眼睛,「你如何知道朕找不到法子認下這個兒子?」
「敏之不像皇上,皇上認下這個兒子,只怕會為敏之招來災難。」
「這是你的借口。」
「這也許是微臣的借口,微臣卻將敏之視為親生骨肉。」
「朕問你一句,你和嫣兒不曾成為真正的夫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