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河想來想去,只覺得越想越困惑,「若說北齊讓章家誤以為那些北齊勇士是傭兵,讓章家以利益誘使寧王插手將人弄進大梁,章家不過是傳統的書香門第,又沒有累積好幾代的財富,哪來的銀子供應傭兵?」
沒錯,這裡頭的問題太多了。秦豫白轉而問秦英,「可有派人盯著章家?」
「我讓老三盯著章家,不必刻意盯著哪一位,見到誰就盯著誰,這也可以免去遭到察覺的危險。」
「很好,還有,你另外查一下章家的底細。」無論章家基於何種理由成為北齊的合作對象,秦豫白相信章家絕非外表如此不起眼,章家若不是隱藏著一股極大的勢力,就是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促使明華公主與章家合作的秘密。
華燈初上,正是妓館人聲鼎沸,最是熱鬧的時候,不過迎春樓的後院卻清冷得一點生氣也沒有,身在其中還會懷疑是否有鬼魅藏在暗處。
蒙鷹出了吉祥客棧的後面,再從對面的一道後門進了一家妓館,然後熟門熟路的摸進後院,閃入一間隱藏在梧桐樹後方的廂房,而此時章啟華已經坐在廂房恭候多時了。
「你可知道自個兒的舉動有多危險?若是教人瞧見你的小廝跟我接觸,被人察覺到章家跟我的關係,那可怎麼辦?」「你在跟蹤秦豫白。」章啟華懶得浪費口舌的直接挑明來意。
「你如何知道我在跟蹤秦豫白?」蒙鷹微皺著眉,雖然喬裝不見得能騙過所有的眼睛,但是他對自個兒跟蹤人的本領有信心,絕不會有人發現……
今日用在秦豫白身上好像出了點問題,秦豫白似乎有所察覺,要不幹啥整人似的帶他走了大半個京城?說真格的,若不是遇到章啟華的小廝阻止他繼續跟下去,他很可能吃不消,倒是秦豫白身邊的那個小姑娘,精力充沛,眉頭皺也沒皺一下,真是了不起。
「你寸步不離跟著他,你以為他不會發現嗎?」章啟華很瞧不起蒙鷹,在他看來蒙鷹就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偏偏又不肯服從章家。
蒙鷹無所謂的聳聳肩,「他發現又如何?他又不知道我是誰。」
「你太小看秦豫白了。」
「不過是個鐵衣衛的副指捏使,他能有多了不起?」
「若是能進鐵衣衛的是你這種有勇無謀的莽夫,確實沒什麼了不起。」
「章啟華……」
「他十四歲那一年帶著兩名護衛勇闖北齊,繪製北齊皇城的輿圖——這是他能進入鐵衣衛的原因。」這事章啟華也只是聽說。
秦豫白可以說是一個傳奇人物,京城百姓沒有人不知道他,當然,主要是因為他的容貌,可是權貴朝臣更關心的是他的本事。
他年紀輕輕就進入鐵衣衛難免招來揣測議論,多事之人四處想方設法打探挖掘,矛頭紛紛指向他的生母,不過最後從乾清宮流出這麼一段傳言,終於堵住了眾人的嘴巴。
「你說什麼?」蒙鷹還真是嚇了一跳。
「他不是一般的鐵衣衛,他是真正的高手,就是十個你也不見得對付得了他。」章啟華懷疑秦豫白是皇上精心培養的左右膀臂,甚至有可能是將來對付北齊的重要人物,要不為何獨獨他進鐵衣衛的任務是深入北齊?至於皇上為何花那麼多心思在秦豫白身上,還真是跟他的生母有關。
蒙鷹不悅的皺眉,「你太小看我了吧。」
章啟華冷哼一聲,「逍遙的日子過太久了,你認為自個兒還可以跟以前一樣嗎?」
「你要跟我打一架嗎?」蒙鷹一腳踩在椅子上。
見狀,章啟華嗤之以鼻,「自己人內鬥,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跟你可不是自己人。」
章啟華懶得廢話了,直接警告,「不准你再去招惹秦豫白。」
蒙鷹不當一回事的撇嘴道:「我是奉娘娘的命令,你有意見去找娘娘啊。」
「你好像忘了,你們能有今日是靠我們章家。」
蒙鷹冷冷一笑,「是啊,可是章家能有今日不也是靠我們嗎?」
章啟華恨不得痛扁這個傢伙一頓,真是個榆木疙瘩,可是章家需要蒙鷹手上的勢力,他們只能合作,絕不能撕破臉。
「可以請你用點腦子嗎?娘娘再聰慧也不過是後宮一個女人,她能看見的事、能做的事終究有限,若是繼續放任娘娘任意而行,你們想要圖謀的大業也不必想了。」
「你太小看娘娘了。」
「我從來沒有小看娘娘,而是比你更明白一件事——娘娘已經習慣當一個只想討好皇上的女人,她不對皇上吹枕邊風,給章家加柴添火讓章家更上一層樓,而是只想著當皇上心目中賢良聰慧的解語花。當然娘娘還是盼著二皇子上位,只是她心中很可能早就忘了你們的大業。」
對章啟華來說,女人就是喜歡感情用事,男人幾句甜言蜜語,女人的眼中就只有男人,沒有家國大業,沒有江山社稷,他如何願意章家寄予厚望的二皇子交在一個女人手上?
蒙鷹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章啟華,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有勇無謀嗎?你還沒出生,娘娘和我的主僕關係已經存在了,不要以為三言兩語就可以使我對娘娘生出嫌隙。」
「我不是挑撥,而是為了維護彼此的利益,娘娘眼中只看見自己,擔心章家會阻礙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不曾想過章家得勢,娘娘和二皇子是最大的得利者。」
蒙鷹不以為然,「瞧你說的好像娘娘會陷害章家似的,你好像忘了娘娘姓章,娘娘好,章家自然好,娘娘倒了,章家的路也走絕了。」
沒錯,妍嬪娘娘和章家是在同一條船上,問題在於掌舵的人是誰,他們懷抱的心思不全一樣,將來分配利益的結果當然也不一樣。章啟華只能苦口婆心的繼續規勸,「若你能夠撇開成見好好想一想,你會同意我的話。」
「你擔心娘娘,我更擔心你們章家。若非你們章家心思不正想要利用寧王世子,說不定我早就除掉秦豫白了。」蒙鷹只要想到章家那位老頭子害他的佈局功虧一簣,就一肚子的火氣。
「榆木疙瘩!」
蒙鷹嘲諷的唇角一勾,「是啊,我就是榆木疙瘩,所以做不來過河析橋這種事,而我也勸你,既然已經綁在同一條船上就別生出太多心思,皇上不是只有二皇子這麼一個兒子,若沒有娘娘在後宮給他添勢,單靠章家,他能受到大臣的青睞嗎?」
章啟華臉都綠了,氣得雙手用力捶打桌子,站起身,「你就好好自求多福,千萬別讓秦豫白逮住你這條小尾巴!」
蒙鷹驕傲的揚起下巴,「他還沒逮住我的小尾巴,我就會先解決掉他。」
「你喜歡找死就去吧!」
蒙鷹無動於衷的看著章啟華走出廂房,不過房門一掩上,他神情轉為凝重,這事不能不提醒一下娘娘,章家根本就是白眼狼,為了自保,章家恐怕會將娘娘賣了。
第十七章 身世水落石出(1)
秦豫白一直覺得自個兒能得皇上寵信有父親安國公的關係,更是因為他處事原則——差事稍有進展就呈報皇上,交由皇上論斷,說白了,差事要不要繼續下去端要看皇上的態度。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皇上從來不敢期望大梁只有好官,沒有貪官污吏,而貪官污吏也不一定毫無價值可言,貪財之心人皆有之,只是有人干話,有人不幹活,總之,若能容忍,皇上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他也知道此事關係到敵國,皇上再寵愛妍嬪娘娘,也不可能不查個水落石出,因為這是皇上不能退讓的界線。
梁玄睿不疾不徐的喝了一盞茶,方才開口問:「你對章家有何看法?」
頓了一下,秦豫白婉轉的道:「這事很難說。」
「你又想跟朕玩不敢妄議這一套嗎?」梁玄睿惱怒的一瞪,「不知道是誰,你不敢妄議,如今知道是誰,你還是不敢妄議,你的膽子就這麼一點大嗎?」
秦豫白怔愣了下,剛剛他竟然以為眼前的人是父親安國公。
「朕教你說,你就說。」
皇上未免太急了,他又不是不說,不過是想慢慢來,畢竟扯上皇子的母族,處理不好,他很容易得罪人。秦豫白還是不慌不忙的道來,「若說章家勾結北齊,卑職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可是若說章家沒有壯大自個兒的野心,卑職也無法相信。」
梁玄睿不悅的皺眉,「你別跟朕打官腔。」
這不是平心而論嗎?秦豫白索性換一個說法,「若皇上是北齊,章家自個兒送上門,皇上會看上眼嗎?」
梁玄睿沉默不語。
「若是今日有個機會送到章家面前,使章家能壯大自己,章家捨得放棄嗎?」秦豫白見皇上微微挑起眉,等著他繼續說下去,於是又道:「卑職聽說二皇子的母妃貌若天仙,章大人花在她身上的心思比兩個兒子還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