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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梅貝兒

  婉瑛把洗好的一堆尿布披在竹竿上,這些全都是跟王家嫂子借來的,洗乾淨之後要還給人家,雖然環保,不過還真是麻煩。

  「都過了一個時辰,應該已經見到人了……」她槌了槌兩條酸痛的手臂,真切地體認到免洗尿布的優點。

  洗完尿布,還有一堆衣服等著,她正要蹲下來,就聽到大雜院外頭傳來一聲馬嘶,接著有腳步聲朝這兒過來。

  「咦?」見到一道很難令人錯認的高大身影映入眼簾,婉瑛瞠大眸子,還在納悶他怎麼跑來了,難道不是他的兒子?還是雙方恰好錯過了?

  秦鳳戈來到她面前,口氣不由得放柔了些。「婉兒姑娘。」

  「將軍沒見到陶大娘嗎?」她本能地反問。

  他輕哂一下。「見到了,還有,謝謝你救了硯哥兒。」

  「硯哥兒?」

  「我的嫡長子,名光硯。」

  「原來他真的是將軍的兒子,不過好端端地,怎麼會被人丟在外頭呢?要是沒人發現他,可是會沒命的,你這個爹太失職了。」婉瑛顧不得他可是一品武官的身份,忍不住教訓幾句。

  「確實是我疏忽了。」秦鳳戈不怒反笑,因為明白她全是出於關心,才會出言冒犯,自然不會怪罪。

  婉瑛嗔他一眼。「將軍還笑得出來?」

  「那是因為高興,幸好硯哥兒遇到婉兒姑娘,才能平安無事。」他有些困窘。「另外還有件事想請問婉兒姑娘,你是在何處發現硯哥兒的?」

  婉瑛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沒有多為難,馬上帶著秦鳳戈到出入大雜院的小門外頭,然後將那天發現娃兒的經過,鉅細靡遺地說了一遍。

  「……我也到處找過、問過了,可惜都沒人見到前一晚有陌生人在附近走動,多半是天色太黑,才沒人發現,唯一的線索就只有那只竹籃,還有裡頭的衣物。」婉瑛道出自己的看法。

  他沉吟一下。「當天抱著硯哥兒出門的奶娘到現在還不見蹤影,如果她是蓄意帶走硯哥兒,用意何在?若是無辜的,此刻又身在何處?」

  「這些我就幫不上忙了。」她對推理沒轍。

  秦鳳戈低笑一聲。「婉兒姑娘已經幫得夠多了,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將軍若真想要報答,我倒是有一個請求……」

  「請說!」

  她一臉興致勃勃。「讓我加入熸火軍。」

  「這……」秦鳳戈一時語塞,雖然早就知曉她有這麼一個宏大心願,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熸火軍是從皇上的禁軍中挑選出來的上上之選,即便不是禁軍,也是從軍營中徵調,一般百姓無法參與,何況婉兒姑娘還是一介女兒身,更是不可能。」

  「還是不行嗎?」婉瑛一臉失望,要是有機會見到皇上,她要當面跟他建言,要不然就是自己來組個義消。

  「婉兒姑娘的志向實在與眾不同。」他失笑道。

  婉瑛真是恨不得一吐為快,說出自己其實不是大家以為的那個「婉兒」,而是來自另一個時空,準備參加消防特考,立志當個消防員的女人。

  「聽說硯哥兒這些天來都是婉兒姑娘在照顧,實在辛苦你了。」秦鳳戈眸底透露著壓抑的感情,語調極力保持平穩。「願意對一個不是親生,又以為是遭人遺棄的孩子付出心力,著實難能可貴。」

  試問還有誰比這位婉兒姑娘更適合當硯哥兒的娘?他相信梁氏在天之靈,也應該可以放心把孩子交給她。

  秦鳳戈心中更加肯定,此人選非她莫屬了。

  聽他這麼誇讚,婉瑛可不敢居功。「其實這沒什麼,換作別人也會這麼做,將軍就不必客氣了,另外……夫人的事也請節哀,只要是人,總有一天得面對生離死別,可就因為你們是夫妻,原本應該白頭到老,相守一生,卻這麼早就失去對方,傷心難過也是在所難免,沒人有資格要將軍停止那些悲慟的情緒,不過等到覺得夠了,就應該重新振作起來,不要讓身邊的親人為你擔憂。」

  這番話是秦鳳戈這輩子聽過最中聽、也最令他動容的,一字一句都說進自己的心坎裡,眼圈不禁泛濕。

  「呃……就算我說錯了,將軍也用不著哭。」婉瑛不禁尷尬地說。

  秦鳳戈再也按捺不住,更無法壓抑在胸腔內翻騰的感情,一把將她擁進懷中,這麼一位知他、懂他的姑娘,教人如何不愛?

  「將、將軍……」她身子一僵,整張臉蛋也燒了起來,以為他是太傷心才會如此失態,所以沒有推開,或是給他來個過肩摔。

  他勒緊兩條鐵臂,將懷中的嬌軀圈得好緊、好用力,實在不想放開。「不,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婉瑛慢慢地舉起垂在身側的右手,往他背上輕拍兩下,也算是安慰。「那就請將軍多多保重。」

  「……婉兒姑娘沒有抗拒,若讓人瞧見了,你是非跟了我不可。」秦鳳戈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鬆開雙臂,像是在提醒,也像是在試探她的心意。

  她微微一哂。「如此就要將軍負責,未免太不公平。」

  「若我心甘情願呢?」他粗啞地問。

  「將軍……」

  秦鳳戈深深地凝睇著她。「你既不做妾,那麼可願當我的續絃?」

  「續絃?」婉瑛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個提議。

  他俊臉一整。「硯哥兒的娘才走不久,現在談這件事還太早了點,不過我真的希望接下來的幾個月,你能認真地考慮考慮。」

  這個問題讓婉瑛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就先告辭了。」不想逼她馬上決定,只好再忍耐一段時日。

  直到秦鳳戈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婉瑛才回過神來,更確定對方是認真的,不是隨便說說,讓她不由得心慌意亂。

  婉瑛問著自己。「我應該怎麼答覆?」

  是拒絕?還是接受呢?

  之前她堅決不做妾,那麼續絃總可以吧?

  但若答應了,自己又能夠勝任後母的角色嗎?

  她不禁茫然了。

  過了片刻,陶大娘總算帶著玉珠回到大雜院,而玉珠什麼話也沒說,一臉失魂落魄地進了屋子。

  頭一回見玉珠像是洩了氣的皮球,婉瑛有些驚訝。「她是怎麼了?」

  「別提了。」陶大娘兩條腿已經走到快要斷了。「希望這次的教訓可以讓玉珠想通,也可以認命,快點找個人嫁了。」

  「什麼事這麼嚴重?」

  陶大娘很想坐下來休息,一面說,一面往自己屋子走。「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總之這事全看她自己了。」

  「到底怎麼回事?」她聽得一頭霧水。

  至此事情雖然算不上圓滿,其中還有不少疑點,但總算是解決了,只是婉瑛又有了新的煩惱,究竟要不要嫁給那位將軍大人當續絃?

  第8章(1)

  秦府上下在得知找回硯哥兒之後,一個個喜極而泣,馬上準備香燭,叩謝列祖列宗的庇佑。

  午時剛過不久,幾乎秦家所有人都聚集在內廳,而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君接過寶貝曾孫,又是摟又是親的,恨不得每天捧在手心上呵疼,不讓他離開視線半步,而二房、三房自然在座,各房的姨娘也到了幾位,至於晚輩們,除了身有官職的秦鳳戈,全都站在後面小聲地議論著,還有更多的奴才丫鬟圍在外頭,每個人都是瞪大眼睛,生怕錯過了好戲。

  「……老太君就原諒我這一回吧,以後我絕不敢再帶硯哥兒出門了……」趙姨娘又跪又哭地乞求寬恕。

  老太君可還沒打算放過她。「還有下回嗎?」

  「是,沒有下回了……」她肩頭抽動地回道。

  擔任兵部侍郎的三房兒子秦守初有些厭煩,只想早早結束這出鬧劇。「既然趙姨娘犯了錯,就看娘要怎麼處罰她,儘管說便是了,一大群人看她跪在那兒哭哭啼啼的,這又是在演哪一齣戲了?」

  「鳳哥兒,你說該怎麼處罰她?」老太君也知老三說得沒錯,於是詢問長孫的意見。

  秦鳳戈面無表情地回道:「全憑祖母作主……只不過硯哥兒雖然找到了,奶娘至今沒有一點消息,她家裡的人也說沒見到,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你是懷疑奶娘跟外人串通?」秦守初問出重點。

  他臉色沉重。「三叔的懷疑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只不過奶娘平日看不出任何異狀,實在很難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若真是她所為,目的何在?」

  江氏哼了一聲。「自然是為了錢財。」

  「若是為了錢財,怎麼會把硯哥兒丟在人家的大雜院外頭?」對於妻子的這番看法,秦守初很不以為然。

  聞言,林氏脫口而出。「難道是仇家所為?」

  「娘!」秦鳳疆小聲地低呼。

  林氏連忙摀住嘴巴。「呃……瞧我這一張嘴,就只會胡說八道,我不是說鳳哥兒跟人家結了什麼仇……」

  「不懂就別亂說!」老太君忿然地斥道。

  她垮下臉來。「是。」

  「二嬸顧慮的也沒錯,總要往各方面去想,除了錢財,就是尋仇,每一條線索都不能放過。」秦鳳戈開口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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